利弊
皇长孙妃便笑着道:“通州那边,去年的事情确实不少,先是因着皇家建庙宇的事情闹了起来,接着又是雪灾,通州的百姓,真真也是够苦的。”
这话突然又说到了这里,赵雩谨慎了一下,那侍郎夫人已经接话点头道:“是啊,真真也不知道说是太巧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坏事全都在那边?老百姓也是不容易。好在这一次雪灾有皇长孙在那边坐镇,不然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呢!”
皇长孙妃这话是跟赵雩讲的,因此只看着赵雩:“老百姓有时候眼睛就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些新鲜的事物叫他们试试,他们还不愿意。唐时在南方推水田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抗拒的多激烈,也是闹事到几乎不能控制的地步,如今呢,几百年之后在看看,那时候才是给南方的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呢!”
赵雩心里琢磨着,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要强行的推广什么?
皇长孙妃果然接着道:“皇长孙早就叫人查过了这周围,桑树最多的就是通州,通州山多,树多,这边种桑养蚕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丝织业要发展,就得要百姓全都做这个行业,不然单靠一两家,即便是大户,到底也做不成多大的事。若是百姓们都养蚕织布,何愁这边的布匹丝绸跟不上江南的?”
因为皇长孙妃就看着赵雩,赵雩只能问道:“皇长孙的意思是?”
“皇长孙的意思,在通州百姓中发展一下养蚕织布,朝廷派人教他们,百姓们都学会了,就像江南那边一样,家家养蚕,户户织机,这丝绸行业,不就兴盛起来了?”
赵雩心中略微的一顿,已经想明白了。皇长孙是想让自己把那一片桑树林交出去,当然,并不只是桑树林,是自己和三奶奶的这整条行业链的前半部分,全都交出去。
种桑养蚕缫丝,这几步骤交出去,让朝廷来教给百姓,百姓们做这些行业,之后的织布绣花,朝廷可以设立丝织坊,而百姓们也可以自己织布。当然这也和朝廷的不冲突,朝廷的织造局必定是汇集了最好的绣娘纺织娘,掌握的也是最好的技术,织出来的自然是上等的丝绸,这些交给朝廷,朝廷来买卖。
而百姓们做的基本就是棉布一类的,当然手艺好的也能织出来中等的丝绸,这都看个人的本事,自由发展贸易。
就和现在的江南一样。
皇长孙可能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皇上想要这边的一片地修建皇家的寺庙,但是之前因为百姓反对太强烈只好作罢,但其实皇上心中还是有这个意思。因为现在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风水好的地方。
而如果让这边的百姓全都是种桑养蚕,那么桑树种在山上,养蚕在家里,地不就腾出来了一部分?在这边修建了皇家寺庙,皇上的心愿达到,那么在皇上眼中,这位皇长孙不就是很能干的人?
皇长孙毕竟还只是皇孙,毕竟皇位还没有说一定是他的,即便是皇上的子嗣不盛皇位传给了他的父亲大皇子,但大皇子的儿子可是很多……他还是需要看皇上的脸色做事,揣摩皇上的心思,而在大皇子这里,他需要做些成绩出来,让父亲得到皇上的好脸色,自然的,他这个儿子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就更稳固。
皇家的那些事情且不说,现在只说皇长孙的第一个意思。
赵雩不得不说,如果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皇长孙前面的那个想法是没有错的。皇长孙其实只是个一心为朝廷办事的人,和秦獠一样。
虽然他的身份是皇族,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但是现在,他只是个为朝廷办事的人。当然,因为第二个原因,所以说他只能算一心,而并非一意。
皇长孙想的也算是比较的长远,将关键的行业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增加朝廷的收入,朝廷的国库充盈了,才能发展该发展的,例如……神机营,兵器制造。
国强才能民富,相辅相成,如果只有民富了,国不强。那么,等于是砧板上的肉,周围虎视眈眈的人会来抢,会来掠夺,前朝就是个例子。到时候受苦受难的,依然是百姓。
所以国强对于百姓来说,不是遥远的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是每个人都应该关心的,每个人都应该出力的事。
赵雩自然愿意出这个力,她知道的更多,更加的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做到头里,做到前面。
只是,皇长孙的想法太过于着急了,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一个产业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两年能成形的。百姓们也不是全都明白国强民富的道理的,你强行逼着他不要去种地了,去养蚕!百姓还不乐意呢,凭啥?!
想要叫百姓自愿的转行,从种地的变成养蚕的,需要个过程,需要叫他们看到好处。赵雩和三奶奶做的产业,如果做起来了,百姓们看到了,哦,原来养蚕可以缫丝,缫丝可以织布,织布可以卖钱,看看人家,多有钱!
养蚕的人家比种地、打猎、打鱼、养牲畜的人家都富裕,那么自然有人就会去养蚕,慢慢的人多了,这个行业自然就发展起来了。
强扭的瓜不甜,不能什么事都用高压态势,当然,站在皇长孙的立场上,他大约觉着自己根本不是高压,自己是为百姓着想……
这些道理赵雩自然是明白,只是说不说,如何说?这是个问题。想要叫皇长孙明白这个道理,是听他人说了就懂了,还是需要时间事实证明?
赵雩自然没有马上拒绝,马上就说出来自己想的这番道理,皇长孙本来对自己就有些成见,自己现在说这些话,即便是再有道理恐怕到了皇长孙的耳中都是几个字,奸商就是奸商,吞下去就不愿意吐出来。
她笑着道:“皇长孙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皇长孙妃大约的没想到她竟就这样直接的问,顿了顿轻轻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赵雩现在都有点了解她了,年轻的皇长孙妃如果被问住了或者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回答,就会接着喝茶等事情,来停顿一下,想一想。
赵雩等着。
皇长孙妃喝了一口茶,正要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嬷嬷走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句什么。
虽然皇长孙妃确实不知道给怎么回答赵雩这个直接的问题,但是毕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要下人的主意,因此嬷嬷这会儿和皇长孙妃说的绝对不是给主意的话。
果然,皇长孙妃听了脸色微微的一变,忙点头道:“好,先叫人准备。”然后转而看着赵雩她们三人笑道:“失礼了,宫里太妃突然传本妃进宫,就不能在陪着几位夫人了,都没有用膳,真真是失礼了。”
三位夫人一听忙站起来道:“还是进宫要紧,不耽误皇长孙妃准备了,我们先告辞了。”
皇长孙妃急急命人送她们,她自己转身进去准备。
这边赵雩和王夫人、苏夫人往外走,王夫人笑着道:“皇长孙是实心为朝廷办事的,身为皇家子孙如此的不辞辛劳,真的是我等应该效仿的。”
赵雩笑着点了点头。
秦獠在前门这边等着,马车走到了府门口停下,秦獠上了车一起走。
赵雩马上问道:“皇长孙和你说了什么?”
秦獠笑着道:“开始说了些朝廷打仗的事情,又说论功行赏的事情,最后说了你生意上的事。”
赵雩哦了一声,心里头已经转了几个念头了,抬头看秦獠。
秦獠笑了,点点头:“不错,好像是闲谈一般,说的都是最近朝廷的大事,其实,是试探我的意思。这一次皇上北征的策略,是和我们几个将军走之前商量的,大皇子当时都不是很清楚。至于说到论功行赏,似有试探之意。”
赵雩皱眉道:“什么意思呢?之前对我有什么不满,还隐藏着,横竖咱们不知道,现如今这样敞开了叫你我知道,是想要怎么样?难道逼着我做什么决定……”
秦獠忙摇头:“不不不,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的事情,皇上当年想指婚都没有指成,皇长孙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有那样的想法的。”
赵雩也知道不太可能,只是负气说了一句而已,见秦獠这么着急,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怀了身孕胡思乱想的太多,便道:“如果不是这个缘故,那是什么缘故?”
秦獠想了想,伸手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快到家了,便道:“到家再说。”虽然在车里,但是有些朝廷的事情,还是谨慎一些在外面尽量少说,避免隔墙有耳。
马车到了府门口没停,从旁边的侧门马车道进了府,一直停到了中门,秦獠先跳下车,伸手把赵雩抱下来,这才牵着手领着回后院。
到了家里少不得又是一番洗漱,丫鬟知道没吃午饭的,又赶紧的吩咐厨房去做午饭,这边给赵雩端上了一碗汤先喝了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