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不满?

“咱们的粥摊子已经撤了,米还剩了一大半呢。咱们的粥摊子倒好像成了标示一样了,就在咱们粥摊子周围,街头街角的,大户人家的施粥棚子搭了不少,那条街都快要成了施米一条街了。”成婆子笑着道:“这一次咱们在通州那边也花了不少银子,两位掌柜的想回来跟您禀报一下账目,不过这几天还忙着,想等着……”

赵雩摆手:“不用他们过来,既然路都已经修好了,明天我过去看看。”顺便的看看铺子的情况,马上要开门营业了,铺子准备的如何了。还有转眼就要到二月了,年前到现在,因为雪下得大,灾也没停,都没顾得上去问一下那桑树怎么样,影响不影响今年的大计划。

这些赵雩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成婆子听了便答应了,忙就去准备。

……

马车出了城门,还特意的停在了一个位置上,成婆子掀开车帘子跟里面的赵雩道:“夫人,从这里往西边看,能看的很清楚呢。”

小招掀开窗帘,赵雩往西边看去,果然,从这里能看到西山,只是雪崩的灾难和别的不一样,看不出来多严重,因为一切都没埋在了雪里,山脚下只能隐隐的看到了一些露出来的房顶,也就只能从半山腰那些被连根拔起或者拦腰斩断的大树上,能看出来这一次雪崩多么的可怕。

“那些小黑点是什么呀?”

翠妞还在问着。

成婆子道:“那是房顶。”

大家都吃惊的吸了口凉气。

马车继续往前走,路上果然好走多了,已经踩实了的,厚厚的积雪地上,官家雇了人在上面铲了很多的小坑出来,这样马车的速度只要不快,就绝对不会滑到一边儿的坑里去,只不过要颠一些。

到了通州,果然没进城就看到城门口的施粥棚子,面对面的还是两家,棚子撘的和房子一样,老远的就能闻到粥香。

进了城,城里的积雪和京城的一样厚,不过治安很好,甚至都看不见街边有饿殍或者要饭的,可见这一次皇长孙出面,确实管用。

赵雩的马车停在了铺子前,小王、暖妞已经带着伙计迎了出来,铺子门打开着,将赵雩迎了进去,就看见里面乱糟糟的。

“还在收拾,有点乱,您别见怪。”

暖妞想请赵雩上二楼,赵雩笑着摇头:“不上去了,端椅子过来在这里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小王忙去端了椅子,伙计们自然全都退到了后院去继续收拾,这边小王和暖妞拿出来账目跟她禀报了一下,这一次一共用了多少东西。

赵雩就是这样的人,公事公办,救灾要全力救,但是账目也得起码清楚,不能到最后乱成了一锅粥。

而这一点,王掌柜在常州的时候跟苏山学的时候就知道,苏掌柜一家子都是格外仔细认真的人,对手下的伙计要求也很严。所谓严师出高徒,王掌柜这一点也非常的严格。

正看着,赵栋那边得到了消息,也带着账本和那个铺子的账房先生过来了,小心的站在下手,看到东家看完了王掌柜这边的帐,就忙将自己的帐也捧了上去。

“我这边还有用的庄子上的东西,专门立了一本帐,这也是庄子上那边的账房先生要我们这样做的,说等最后一总儿算账的时候,可以和他们那边的对,两边也不用说不清楚。”

赵栋的账房先生恭敬的弓着腰说着。

赵雩点点头,又看了看庄子上的帐,看过了心中基本上就有了点数,大约的这一次用去了银子二百两上下,用去了库存所有的棉布,赵栋那边的毛毡子。

丝绸、皮料这些倒是一匹没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在救灾的时候拿出来也没用,还不如那些棉布粗布有用呢。

庄子那边出的是大米和柴炭,柴炭用的多,大米用的还算是少了,主要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施米的大户人家多了很多,给灾民柴炭棉被什么的,这些在外面看不到,但是施米棚子一撘,特别显眼,因此大家都去施米,真的送棉被柴炭什么的人反而很少。

赵雩将账目详细的看过了,这才放下了,笑着对小王和赵栋道:“王掌柜,赵掌柜,还有两天就到了正月十六日了,这个年,两人掌柜过得辛苦。”

两个掌柜的忙拱手作揖:“不敢不敢,全都是在下该做的。”

“过年也没有休息好,通州城里又还没恢复,加上货物之前没时间备齐,正月十六日开门的话有些勉强,因此再给你们十四天的时间,二月初一正式放炮开门,这十几天,你们先休息几天,后面留个三五天的,准备准备。”

两位掌柜又是躬身:“是,东家。”

“伙计们有照着正月十六日开门的时间赶过来的,也没关系,这些天的工钱照样的结算,让他们在京城街面上转转,看看同行的铺子什么的,了解行情,也是必备的功课。”

“是,全听东家的。”两位掌柜的道。

赵雩便笑着起身道:“我就不耽误你们预备了。”

两位掌柜并暖妞一起将她送出门,跟车的婆子急急忙忙的放好了下脚蹬,正要扶赵雩上车,从旁边过来了一个人,躬身问道:“这位可是左军都督将军夫人?”

赵雩看了过去,过来的这个人年约四十岁,穿着件深褐色的锦缎棉袍,腰中系的绦子上面什么都没有,连块玉也没挂着,头上戴的桃木簪子,一身的简朴,但是眼睛锐利,说话的语调虽然恭敬,却又有种不容质疑。

赵雩站定了,点点头:“正是。”

往这个人走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见那边停了一辆翠盖珠缨的马车,马车前面站着一个人,很年轻的一个男子,看样子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外面过着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脸上表情有些淡然。

面前这个人躬身道:“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去一趟,有话和您说。”

他主人是谁也不说清楚,如此相请实在有些不敬。不过赵雩虽然猜不到他们家主人的身份,可既然知道自己是将军夫人却还能如此大喇喇的请,可想而知不是一般的人。

因此也不敢怠慢,示意小招扶着自己过去。

雪地上太滑,梦妞也忙过来将另一边搀扶了,扶着赵雩跟着面前这人走到了那个年轻人跟前。

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站在门口没有敢过来。

赵雩走到这年轻人前面站定了,那个过去请她的中年人才躬身,轻声道:“这位是皇长孙殿下。”

赵雩大吃了一惊,忙敛衽一礼道:“臣妾秦赵氏参见殿下。”

皇长孙在她过来了之后,脸色倒是和缓了一些,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她平身:“将军夫人无须多礼。也是正好路过贵铺,看到夫人从里面出来,想到了夫人这一次的义举,特意和夫人说一声多谢。”

赵雩心里还在考虑这位皇长孙请自己过来是什么意思?自己并不认得,之前也没有来往过,秦獠似乎也和这位皇长孙不熟?听了他这样说这才恍然,忙道:“不敢称义举,只是正好铺子在这边,遇上了能帮忙便伸个援手,实在不算什么。”

皇长孙脸上神情很和气,点点头:“夫人谦虚了。帮忙能帮在点子上,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也不容易的。”

赵雩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当然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只是不明白皇长孙跟自己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皇长孙却又问了一句:“往大兴方向走,有一片桑树林,听说是被夫人买下了?不知道夫人买那一片桑树林是打算做什么用?”

赵雩心中更加的惊疑,现在是肯定了,皇长孙说谢谢自己只是客气之词,却真的别有目的。忙道:“不做什么,依然是种桑树。”

皇长孙听了,好像有些意外,想问什么停顿了一会儿又没问,道:“原来如此,夫人请回吧。”说着他转身上车。

赵雩忙福身行礼,皇长孙上了车,刚刚去请赵雩过来的那个太监也转身跟着,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好惊讶的看过来,便只是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也跟着走了。

赵雩看着这辆马车缓慢的往前走,这才回到自己的车前,又奇怪的看了看那马车,马车是往京城方面走得。

上了车往回走,翠妞疑惑的轻声道:“那位是皇长孙?为什么也没有个笑脸啊?对咱们好像有什么不满意似得,咱们……好歹做的也是好事。”

小招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别胡说,那皇家的人……哪里是轻易议论得的?”

翠妞抿了抿嘴点头。

赵雩还在想刚刚皇长孙的那句话,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回到了家中还在想这件事,将成婆子叫来,命她去庄子、桑树那边、丝罗纺、丝锦纺、丝绣纺那几个地方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打听过这边的事情。

成婆子答应着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