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开

李家那边,大太太和二太太身体都有些不适,大太太也有慢慢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儿媳妇的想法,因此从这件事开始,就叫三儿媳放手去做。

三嫂唐氏和相公李赫商量过,觉着此事还是要找赵雩帮忙,而赵雩自然是义不容辞。

定了种桑养蚕,她就马上命人在附近找桑树多的地方,赵雩的意思,生意初期是要投入一些银钱的,而李家那边,三嫂虽然没说,但是赵雩想都想得到,能动用的银子必定不多,如果说先期投入就叫李家掏银子,后面可能会亏本,对李家来说不太容易。

在银钱方面,赵雩一向看的开,并不很计较,而且对于李家她一直心怀感激,全都到了北平府这边之后,来往的也勤了,以前那还有些生疏的感觉早就没有了,就真的和自己的娘家一样。

所以赵雩也愿意鼎力相助。主意是她出的,开始有风险,那么银子她先出,她也是有承受一定风险的能力。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和三嫂说的很清楚,三奶奶那边不是常做生意的,这些事情也不懂。赵雩没必要做点事就一定叫人知道。

跟三嫂说了,叫三嫂和五姑娘现在只需要办来两件事,一件就是买织机,找绣娘。人数先定在三十到五十人左右,织机也是这个数。这应该是她们拿手的事情,不会出什么差错。第二件依然是找人手,这些人是为了今后在生意上做事的人,就和府里的庄子、铺子一样,总要府里的人来做。

幸好李家家大业大,几代人的积累,奴仆家生子也非常的多,跟着来到这边之后,庄子地少了,很多家生奴仆都暂时的闲着,一听赵雩要人,三嫂回去之后就叫四个管家四个婆子带来了二十来个人手。

赵雩将大海找的庄子上懂桑树养蚕的人叫来,这是两个人,一个叫陈全,一个叫王陆,全都是庄子上的人,陈全种过桑树,而王陆,是因为他家的老婆养过蚕,现在还养着。

这边养蚕的目的就不如江南那边那么纯粹,只单单是为了抽丝织布,这边养蚕也有卖蚕茧的,很少一部分是肯费劲去抽丝织布的。

两人跪在屋檐下,赵雩在屋里,隔着帘子问他们道:“咱们那个庄子上,那十几棵桑树一直都是陈全你在照应?”

陈全忙道:“不错,正是小人,庄子上高管事说的,那些桑树碍事……想砍了呢。”

赵雩道:“这个且不说,”转而又问王陆:“你家里的会养蚕,可会缫蚕丝?”

王陆道:“我和娘子都会,不过家里没有家伙什,我们在村子的时候,村里有一户地主家有一全套的用具,我和娘子在他们家帮过工。”

赵雩心中一喜,忙问道:“若是我打算种桑养蚕织布,你觉着还缺什么?用具我自然会准备。”

陈全和王陆两人一听,这才算是明白了夫人把他们找来询问的意思,王陆想了想道:“桑树怕是不够,夫人若是最终是要织布,既然铺开必定是要有一定的数量,不然不值当的,但桑树太少了,养不了多少蚕宝宝。”

赵雩问陈全道:“周围还有什么地方有桑树?”

陈全道:“桑树很多,只是都不成气候,东一棵西两棵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道:“小人想起来了!在通州下沟二村那边,有一片桑树!足有上百棵,不过不连着,中间乱七八糟的有竹子有梨树什么的……”

赵雩心中一喜,对陈全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先找李府过来的那几位管家,问问他们里面的人手里哪些是管着地、树这方面的人,和这人一块儿去找到那片桑树林,询问是有主无主的?”想了想道:“去找大海,叫大海找人和你一块儿去办,府里人知道怎么买地的多。”

陈全忙答应了。

赵雩这才继续问曹禄:“桑树若是有了,你觉着还缺什么?”

这一点她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问一问稍微懂行的人,看看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一样,那么怎么解决赵雩全都已经想好了,自然算是想的周全了,那么接下去就是开始铺开了。

王陆大约的还是觉着这事有点不靠谱,结结巴巴的道:“夫人……此事不是那么容易的……缫蚕丝织布,这需要的不只是人手、用具,最需要的还是懂这一行的人,小的听说,就是那江南地方,不同的地方养出来的蚕宝宝抽出来的丝都不一样的品质,有些是上等的细丝,有些本事再高,却因为水土的缘故,出来的都是粗丝……还有那养蚕,养蚕也是个精细活儿,要不为什么叫蚕宝宝呢,就是因为蚕特别的娇贵,养蚕的人家关门闭户,养蚕室平常不许随便进出,里面的人吃饭喝水都送进去,甚至到了蚕宝宝结茧的时候,客人上门都拒之门外的……”

赵雩点点头,她就是常州人,跟丝绸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了,这个自然懂。

王陆有些讪然的道:“夫人知道的详细。”

赵雩道:“养蚕是个精细活,抽丝是个手艺活,丝的品质方面,我之前也找过人,将今年周围各地不同的丝拿上来看过,虽然和江南的不太一样,不过织丝绸缎子不成问题……就如你说的,只要从养蚕宝宝开始,精精致致的一丝不苟,依然是能得到细丝。”

这一点王陆同意,真要是把蚕宝宝养好了,结成上等的蚕茧,自然就能出上等的丝来。关键就在这里,北方的人没有那么高超的养蚕丝的技术,这一连串的步骤中,有一步没走好,那整个步骤全都毁了,不出上等的细丝。

仿佛是知道王陆现在想的是什么,夫人在屋里已经道:“至于技术方面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去江南那边调人,从养蚕到到织布,全都有人过来教授。”

王陆听了,便道:“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一试。”他也不敢说的太满,毕竟这方面他还没夫人懂得多,只是回去了和自家的老婆子商量商量,看看怎么着手。

赵雩便道:“这件事就交个你,依然是找李府来的下人,他们也是分好了人手的,你只找负责养蚕这一块的人手,最少应该也有五六位,你们几个一块。养蚕的房舍我已经找好了,今年是来不及了,不过人手要找够……咱们这边人不用太多,三四个就行,要找那灵性一点的,责任心强的。所有人找到了全都带来我要一一看过,合适才行。”

王陆忙也答应了。

赵雩安排好叫他们两人下去,又找来了陈管家,命他带着李家的人去找小王,叫小王掌柜在市面上寻找丝的用具购买,如果买不到,就准备好材料动手做。

缫蚕丝的用具,需要一个大锅,两个缫丝小车,能搅动的,车下面带着一个竹管,搅动出来的丝头从竹管里穿过,然后缠在另一辆丝车上面。

做是能做出来,只是略微的费劲。

北方这边既然蚕业不发达,想来这种用具必然不多。幸好若是从江南来了师傅,这些却也不难。

她这也算是手把手的教李家的这些人学这一套技术。

赵雩为了铺开生意忙得天翻地覆的,秦獠却也一点不闲,同样忙的焦头烂额。虎贲左卫的都指挥使陈高下了狱,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竟然牵动了不少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武将,秦獠的左军都督府衙门,这段时间几乎是流水一般的去人,有打听情况的,有私下说清的,有表白自己无辜的,有上门明着暗着威胁的。

督衙还在整理,每天这些人又不停,而周围打听消息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秦獠清楚,这些打听打探的人中,少不得也有宫里的,这事情自己不想搅合进去,却也已经搅合进去了。

这天从督衙出来,和往常一样已经到了晚上的戌时了,秦獠急匆匆回到了家里,看到迎出来的赵雩一脸的笑,紧绷的全身才松了。

赵雩和他一起进屋去,服侍他换外衣,洗漱,跟着进了小屋笑着道:“明天七夕,你书房的那些书我全都搬出来晒晒了,还有一些器皿、书画、简牍、孤本等等什么的。”

秦獠点点头,突然想了起来,道:“之前你叫人修葺了上房院,如何了?整理好了咱们搬进去。”

赵雩微微的一愣。她修葺上房院并不是为了搬进去,只是付氏留了不少用过的东西,看到了自然厌烦,她叫人将所有付氏用过的东西都收拾了,该扔的扔了了,能卖的卖了。基本上全都清理空了,然后将房间重新装饰了一遍,碧纱橱和后面的抱厦,对过的倒座间,能打通的打通,该修上炉火灶台的修上了炉火灶台。两边的抄手游廊也换了颜色,重新上了漆。墙面重新刷了一下,整饬的是这些。

如今的上房院是空的,因为一应常用的物件都没有,她也从没想过要搬到这里来住,被秦獠这样一说,反而一下反应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