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上路

赵雩动了动身子,把头枕在了秦獠的胳膊上,感觉他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似乎怕吵醒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赵雩道:“你想去送她?”

说着睁眼抬头看他,秦獠果然一僵,低着头看她,道:“原来你也醒了。”说着伸手把她的身子搂了搂。

赵雩叹了口气,秦獠醒了半天了,他一醒她就醒了,知道他一直望着帐子顶琢磨,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道:“想送就去送送吧,我也去……不说什么养育之恩了,也不用弄得那么复杂,去看看总可以。”

秦獠考虑的就是这个,他确实想去送一送,只是送送而已。

经赵雩这样一说,倒是觉着真不用那么沉重,去送送又有何不可?!于是起身,两人洗漱收拾。

赵雩先进去洗漱的,收拾停当了,出来小声的吩咐小招去收拾几件衣物,一些必备的药物,装一百两银子。

准备妥当了,叫奶娘抱着峥哥儿出府坐马车,往城门这边而来。

他们出门的早,城门才开一会儿,这个时候基本上全都是进城的人,进城的大部分也都是小商小贩,卖菜卖鱼的。在城门口还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了从城里出来的几个人。

付氏没有带枷,但是手脚上锁了铁链子,走一步都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链子倒是不长,毕竟要走路呢。两个差役手里提着水火棍,各背着自己的包裹。

秦獠和赵雩下了车,只看到这三个人,赵雩有些惊讶,付氏从府里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虽然知道被判了罪,但是猛地出现在面前的是这样一个穿着粗布衣裙,鬓发散乱,手脚带着链子的妇人,还是吃了一惊,低声问秦獠道:“你不是说何松年应该会跟着一起?”

秦獠皱着眉头看着走过来的付氏,心中有些了然。

其中一个差役先看到了他们,已经认了出来,忙小跑着过来了,笑着躬身道:“将军!将军您亲自……来送了?”

秦獠微微的点点头,问道:“怎么只有她一个?何松年不跟着一起吗?”

差役便点头:“不跟着,昨天打了五十板子,这会儿还趴着呢,跟他妈说上不了路,上路怕是也要死在路上,再说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家产都抄没了,老婆孩子他还要安顿呢,这不这当娘的就不忍心了……”

赵雩摇了摇头。

秦獠想了想,转头看赵雩,赵雩明白了,忙叫小招将带来了的包裹中拿出来了一百两银子,递给了那个差役,秦獠道:“这银子是给两位的,一路上多多照应,吃穿的请不要亏待了她。有病了就请停留一下养一养,流放之地我也找好了人,到了那边自有人接她,等两位回来了,还有银子相谢。”

他是知道的,银子给付氏也留不住,必定会在路上被两个差役抢夺了去,还不如直接给差役,好言好语请他们照看,多给一些,又说那边找了人,那两人自然不会在路上就把付氏折腾死不用跑这一趟远门了,而且宽裕一些不用太受罪。回来了如果得到消息付氏好好的到了地方,再给些银子。那么为了回来的银子,这两人也会把付氏活着押解到地方的。

两个差役一看一百两银子,又惊又喜的眉开眼笑忙收下了,赵雩又说了一句道:“路上请宽松一些,能不带这锁链就请别带了,她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想跑也跑不了啊。”

差役会说话,已经笑着道:“这一点将军和夫人请放心,原本就是出了京城地界就给解开的,我们还要赶路不是!余下的事请两位也放心,一定将这位安安稳稳送到地方。”

秦獠点了点头,和赵雩两人这才看向了付氏。

付氏低着头没看这边。秦獠是已经见过她从有后台依仗的嚣张到没有后台被揭穿的惊慌再到最后的彻底失望完蛋的过程,对她现在如丧家犬一样的猥琐样并不惊讶。

赵雩却着实有些哑然,付氏连抬头看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能看出来付氏很紧张,很害怕,畏缩的甚至不敢太靠近这边。

证据面前,她的底气连同着勇气全都消失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怕秦獠气愤之下对她不利?吓得那样子……

一个人是如何从理直气壮到揭穿了成了畏缩恐惧,付氏是表演的淋漓尽致。

这边小招将包裹也递了过去,低声说这是几件衣裳,还有些常用的药,麻烦带上。差役检查了一下,就接过去给付氏套在了身上。

两个差役带着付氏走了,秦獠扶着赵雩上了车,马车又往通州方向去了,而付氏,在走了几十步远之后,回头看了看他们。

秦獠陪着赵雩去丝绸铺子看了看,然后把她送到了韩家姑娘做绣活的那个宅子,他没进门就直接骑马去了通州卫了。

先在这些卫所虽然已经整顿完毕了,但是怎么划分区域皇上还没有最终定下,最初整合的这七个卫先在还是秦獠管着,而皇上有想要让他掌管将来的左军都督府,而左军都督府掌管的将是京畿卫,他之前管的这几个卫却未必都属于京畿卫。

所以现在事实来说,等于秦獠管了十几个卫。

而且,皇上叫他现在查的虎贲左卫,是人数最多的,在应天的时候是几个亲卫军中职责最繁重的。

秦獠想要动虎贲左卫,就得先从周围的一些点入手。

……

赵雩进了院子,到正厅看看韩家的人绣图做的如何了。绣花的大架子在正厅摆着,五姑娘在屋里正侧头看着韩家大姐绣,两个丫鬟在门口,看到赵雩从画廊过来,一个忙进去轻声给五姑娘禀报了一声。

五姑娘便忙迎了出来,笑着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赵雩便笑着道:“正好去了一趟铺子,便顺路过来看看。”

五姑娘点头,先不忙着聊天,和她一起进了正厅看看绣图的情况。正厅这边摆着一张很大的绣花架子,足足占了半个厅,绷子上面的丝缎上,图已经是描上去了,才绣了一角,其余一些地方也如同是围棋落子一般,点了几个点。

这个大绣花架子旁边还有几个比较小的绷子,有落地的有手拿的,也都是半成品。旁边的罗汉塌并没有褥子铺在上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摆着无数的托盘,托盘里有些放着一排排的针,有些放些大小形状各异的小装饰。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赵雩给准备的。

韩家的嫂子们也来了,一共来了三位,不过只有两位能动手,一位最年轻的还不能上手绣,和五姑娘一起在旁边打下手的。

这样绣这幅图的是四个人,另外两个人在旁边帮忙,而赵雩则正经是外围跑腿儿的。当然韩家男人也来了两个,加上五姑娘她相公,这几个也是外围跑腿儿的,他们自然就是一些大事情上去周旋办理。

韩家大姐手里捻着针线停住了,站起身跟赵雩笑着打招呼,赵雩忙摆手叫她继续,不用管自己。韩家大姐便重新坐下,凝神看着绣图,过了一会儿,才捻着针绣了下去。

这会儿绣花的只有这位大姐,其余的几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赵雩站在绣图前看了一会儿。

正绣的是远景,层层叠嶂已经显出远近不同,清润自然,景色逼真。赵雩听五姑娘稍微的讲解过,大概的也能看出来一些门道了,绣出来的风景不闷,不呆,最接近水墨画的感觉,才是最好。

看了一会儿这才出来,五姑娘忙跟上出来,一直走到了院子外这才笑着问道:“你来是有事吗?”

赵雩笑着摇头:“没事……是家里也彻底没事了,正好出了城,便顺便过来看看这边缺什么东西不缺,还有和五姐说一声,官司已经彻底了结,今天那付氏已经流放走了,五姐回去了跟老太太老爷子说说,别叫在操心了。”

五姑娘惊喜的道:“已经彻底解决了?那可是太好了!终于把这件糟心事放下了。”又问是怎么判的。

赵雩说了。

五姑娘点头叹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这边是能放下了,你也劝劝秦獠,叫他彻底放下吧!今后那妇人是死是活与他也无关了,再不要去想。”

赵雩点头笑着道:“是啊,我也是这样劝的。不过他其实也早放下了,只等着有个结果罢了,倒是不用操心。”

“那就好。”五姑娘说着和她一块儿走,却看赵雩直接往外走,有些惊讶的道:“你不坐会儿了?坐下聊聊天喝喝茶,急着走做什么?”

赵雩笑着道:“不了,下回再来吧,府里头还有些事……有些人的也该处置处置,办完了也就安了心。”

五姑娘了解的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说着话,五姑娘把她送到了门口,赵雩这才和她道别,上车回府。

回到了府里,赵雩先叫小招将绣娘找来了,跟她道:“今天在铺子定了些料子,明天就送到府里了,你和绣工们一起把转季的衣裳做出来,依然和以前的规矩一样。”

绣娘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