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家

赵雩听见秦母说的这话,心里都笑了,这个自己应该想得到,绿鄂自然是什么都给秦母禀报了的,她能不知道?

点头道:“是买了些地,这些也有置办的家当,并不全都是生意。”

“宅子、铺子的不少吧?我听说单就在通州就有四五处?”秦母道。

赵雩便道:“也就是通州有些罢了,并没有其他的地方有,何来的单就在?”她抬头看了看秦母的周围,今天绿鄂红缎都没有出现在秦母周围,显然,秦母今天要和自己谈的,跟这两个人没关系。

秦母停顿了一下便道:“我把你叫来也是因为这几天也是有不少的事情,你这边的几个婆子,那个什么芹妈妈,李妈妈的,一点都不停我的话,我叫她们做什么也不做……你还年轻,一点威信都没有,怎么能管得住这些刁滑的下人?你知道背地里这些下人都做了些什么?恐怕把你的家当搬空了,你都不知道呢!”

赵雩听到这里已经恍然了,这是要想当家?

果然秦母接下去已经道:“把该交给我的钥匙、账本交出来,将这几个下人叫到跟前来,我来训诫她们,你也学学怎么掌管下人,掌管这个家!”

赵雩微微一笑:“母亲,这些事不学永远都不会,正是要学,儿媳妇才这样不辞辛劳,如果母亲不给儿媳妇这个学的机会,儿媳妇哪来的威信?”

秦母冷哼了一声道:“那也得从头学!你以为手里有两把钥匙就算是当家了?”说着斜睨着她,明明是坐的平行的,却能看出一股从上而下的蔑视来:“我先来管着这些,也是叫你从旁边先看看,不然,就像你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能管好什么家?”

赵雩依然是微微笑着:“虽然婆婆的话全都是道理,不过儿媳妇到底也是当过家的,之前自己的家里倒也是井井有条没出什么大事,这边的一切儿媳妇已经熟悉了,倒是真不劳烦婆婆费心了。”

秦母坐着半天没说话,从胸口起伏的程度上看,又生气了,气的不轻。不过并没有马上发火,而是忍了,过了一会儿才冷冷的道:“你现在有了身孕,就不怕劳累的过度了,孩子流了?!”

赵雩就算是想好了要忍的,听了这话还是勃然变色的猛抬起头盯着她!

秦母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过分了,她是秦獠的母亲,自然更加的盼望秦獠能赶紧的有后,这话说的不合适。为了掩饰慌忙的又说了一句:“你有了身孕,不适合劳累,你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赵雩重新低头沉吟,倒不是想着怎么回话,她怎么可能交给婆婆当这个家!这一点她连想都不会费神想。也不会费神去想怎么回答这话,反倒是刚刚婆婆的那句话叫她非常震惊!

她的头脑清醒的很!秦母那么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叫她听出来一个重大的不对劲来!在秦母的心目中,这个孩子甚至都比不上她当家来得重要!为了能当上这个家,都说出来这样极端不吉利甚至都能算是诅咒的话来。

这是一般的婆婆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即便是多么的不喜欢儿媳妇,但是儿媳有了身孕,怀着儿子的骨肉,即便是那跳的最凶的婆婆,怕也是要忍这十个月,小心谨慎的服侍儿媳妇把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生下来吧?

眼前自己这位婆婆,是就这个脾气,一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了,还是……果然如自己分析的,这个孩子在她的心目中,都比不上当家来的重要?

她抬起头来,看着秦母依然微微的笑:“婆婆,您也年纪大了,儿媳妇同样也担心您的身体,您要是劳累过度了,出了点什么事,儿媳妇一样是担当不起,既然都会劳累,自然是儿媳妇该劳累。”

秦母说了那句话之后有些不安,半低着头也是琢磨,她这话里有话她哪能听不出来!气的脸都涨红了,嘴巴一动一动的想要说什么,但是想到是自己先说的这种话,而且……说起来她到底心虚!忍了忍,又想了想。

她在想的时候,赵雩就看着她,只看到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不知道是这几天忙得,还是怎么回事,脸上更显干瘦,两边嘴角那么一垂,眼睛在转一转,怎么看都觉着有股刻薄甚至猥琐,市井中人的小算计。

赵雩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婆婆五官容貌看了个清楚。

秦母已经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既然如此,你那么想管着,就管着好了,出了什么事也别找我。”

赵雩心中好笑,点点头:“什么事儿媳妇也绝对不会找您。”

秦母不理她话里似乎有的讥讽,淡淡的道:“我这个院子也要添些家什用具,你买的我也看不上眼,一会儿叫芹妈妈给我这里送过来七百两银子,我自己去买。”

赵雩原本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她最后来了这么一句!大是惊讶之余,突然的明白了!婆婆要当家,其实就是想要钱!她现在需要银子,因此才把自己找来,要当家的,想所有的事情一步到位。

现在看自己是决计不会把当家的事情交给她,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银子要去。

她做出非常非常吃惊的样子,声音都不自觉提高的道:“买什么样的家什要七百两银子?!便是这整个府邸里的家什加起来,怕也没花了七百两!”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不过七百两买家什却是也有点太多了。秦母略微的顿了顿,似乎有些气虚,不过一眨眼之后马上又鼓起了勇气,声音更大的叫道:“我要买的东西多了!这个上房院整个就是空的!难道还要我出钱不成?我是来叫儿子奉养的,不是养儿子儿媳妇的!”

声音大的都有点算是吼叫了,好像谁声音大谁就有理似得。

赵雩依然是一脸的震惊,但是又不敢说话了的样子,犹犹豫豫的着实为难的样。

秦母盯着她,努力的作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并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赵雩犹豫着站了起来道:“儿媳妇回去想想办法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这七百两银子……这也太多了……”

秦母马上就大声道:“一定要给我!你又是买宅子又是买地的,能缺了这区区七百两,少在这里装穷!告诉你,不给我不行!最迟明天!”

赵雩一退让,她就越发步步紧逼。

赵雩摇着头走了出来,顺着屋檐下的廊道上了抄手游廊,往自己的那个院子走。雁妞和喜妞跟着她,等出了这个院子,周围没有什么人了的时候,雁妞刚上前来说了一句:“姑娘……”

赵雩已经转头低声对喜妞吩咐道:“喜妞,你赶紧去找书荣,叫他跟中人说,如果绿鄂拿了银子去买宅子,就叫中人告诉他,那个宅子已经卖出去了的……她那么磨磨蹭蹭的,宅子是不等人的!如果绿鄂着急,就带她去看另一个宅子,跟中人说,那个宅子要价七百两,一文钱不少!”

喜妞听得一一记在心里,点着头直接就去了。

这边雁妞本还想安慰姑娘几句呢!刚刚看都看得出来,姑娘其实也很生气很震惊的,那位老夫人……实在也是太过分了!

谁知道姑娘竟然……看样子,姑娘心里头有数清楚的很,一点都没有生气。

雁妞想的不错,赵雩心里头有数的很,那生气,震惊,全都是装出来的,她在婆婆开口要银子的时候,已经怀疑她要银子的事情可能和那个宅子有关了。

绿鄂买宅子,或许不是为了给她家人买,而是受了秦母的指使了。

赵雩现在就是不知道,秦母买这个宅子,只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掏点东西出去,为她自己置办些点东西,留条后路,还是另有别的目的?如果只是给她自己淘点东西那还好说,但如果是另有目的,赵雩就真的要查清楚,到底婆婆想干什么?

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轻易的就说出那么严重的话来,这位婆婆到底就是这么老不更事,还是……真的不在乎?

回到了后院,等了一会儿喜妞就回来了。

赵雩这个时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奇怪的问喜妞:“你是怎么找到书荣的?这么快就把话传给他了?他不是这些天都跟着中人的?”

喜妞就道:“奴婢是找的一个下人,前院一个叫大海的,他是陆管家手下管着采买的,天天要出去,所以能找到书荣。”

赵雩听了更加奇怪了:“这个大海你是怎么认识的?”

一问了这个,喜妞竟然就扭捏了一下,旁边雁妞更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喜妞涨红了脸却也不敢不回,呐呐的道:“就是……就是搬家的时候,一个洗脸盆架子的腿掉了,我……我就那么一提,那腿就掉了,我觉着那个架子买的不结实,就去找他算账,然后……”

“然后什么?”赵雩问道。

喜妞涨红了脸道:“然后他给修好了,其实不是坏了,是一个叫什么子的小木头掉了,然后那腿就送了,把那个小木头沏上,就好了。”

雁妞没听懂,道:“敢情咱们姑娘用的是修补过的洗脸盆架子?!”她居然注意的是这个!

喜妞急的忙叫:“那是我的洗脸架子!不然我干嘛去找?”

雁妞这才恍然。

赵雩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