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干亲

老夫人就笑着问她生辰是哪年哪天的,听赵雩说了自己,马上就在心里算了算,转头对老将军道:“孙女儿里行七了!”

老将军也算不清楚,听了便点点头:“行七就行七吧。”对赵雩道:“我府上男子和女子是分开排序的,你今后就跟着孙女们一起算。”

赵雩才点点头,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丫鬟进来说,正厅已经摆好了,爷、奶奶们已经去了。

老将军和老夫人闻言便起身往外走,老夫人还把赵雩的手拉上了,往正院正厅去,路上小声问赵雩,以前在赵家的一些事情,然后又拍着她的手小声说:“认了你当孙女,以后有什么委屈就回来说!赵家也再不敢欺负你了。”

赵雩听老太太说了这么半天,应该也是比较直爽的性子,不像一般的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那么会说话,但是一听心地就是好的,忙轻声道:“多谢……”

“不用这么客气生疏的。”老太太笑着道:“以后常来,就不会生疏了。”

赵雩忙点点头,心中自然是很感激的,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这事是很匆忙决定的,老将军和老太太说起来是和她完全陌生的人,突然的要认成干爷爷干奶奶,周围都是些陌生不熟悉的人,当然会别扭。

来到了正厅,李老将军府上对这件事还是挺看重的,这边也摆设了一下,李老将军和老太太本就穿着大红的新衣,这会儿过去在上首坐下。两边依次是老将军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等等的。

丫鬟在正中间放了跪垫,赵雩上前正经的跪下,磕头叫祖父、祖母,敬茶三叩首。因着认这个干亲只是为了帮赵雩,其余什么家族的事情尽量少牵扯,李家也是这个意思,因此,赵雩便认在了老将军和老太太早年过世的一个儿子身后,那儿子六七岁的时候便夭折了,排行是儿子辈最小的。

赵雩给老将军和老太太行了礼之后,又去给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行礼,分别的敬了茶磕了头。

然后起身,这才和同辈的见面互相的行礼。

同辈中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的,最大的哥哥都已经快四十了。也有好几房人不再府里,分别的在外任上。

赵雩将给众人准备的礼物全都拿了出来,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她亲手做的一对护膝,一件披肩。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也是亲手做的袍带,编的宫绦,同辈的就是扇套子,香囊、荷包一类的东西。

虽然不少,不过全都是赵雩亲手做的,倒显心意。

如此的行礼、送礼便是一上午过去,中午在前院一大家子一起用过了饭,秦獠在前院和男丁们一起陪着老将军说话聊天。

赵雩便跟随着女眷们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后院。

老太太倚在靠垫上,喝着茶对赵雩笑着道:“你怕是已经分不清了吧?就好好和她们熟悉一下,亲香亲香。”

孙辈中三孙媳、四孙媳在这边,姑娘里五姑娘、六姑娘、九姑娘今天在,府里同辈的姑娘基本上都出嫁了,便是比赵雩小的八姑娘、九姑娘都是出嫁了的,这几位姑娘因嫁的近,今天便也回娘家来参加。

再加上重孙子在地上跑,重孙女上榻挤在老太太身边,屋里真的也是热闹非凡。老太太的两个儿媳妇,就是赵雩叫大伯母,二伯母的,倒是正经问了问赵雩的情况,既然是认亲戚,赵雩也不能在隐瞒什么,能回答的全都回答了。

武将出身的府宅内眷,就没有世家大族的那些女眷们矫情过了头,听说赵雩生意做得挺大,嫁到了常州府的九姑娘就忙笑着道:“卓锦阁在常州也是大名鼎鼎的!这一下可好了,七姐,以后我就不客气了,这料子什么的就定在卓锦阁了。”

赵雩一下笑了,忙点头:“好啊,只管来。”

五姑娘就笑着帮她接了一句道:“只要出银子就行!”

众人马上笑了起来,赵雩忙笑着道:“不用的,自家人何须出银子,以后我的铺子有什么新的……”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是笑着拍着她的手道:“你九妹给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咱们今后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这样的小心,我认你这个孙女,也不是因为别的,侯爷看重秦獠,秦獠看重你,我自然就看重你,别说其他的,反倒生疏了。”又对几个孙女道:“你们也不要乱开玩笑,叫赵雩不好接话。”

几位姑娘就忙答应了一声是,赵雩也忙答应了一声。三孙媳笑着道:“老太太也过于严肃了,其实大家都是开玩笑,就是为了叫赵雩不那么疏远,哪里就是说真的?您瞧您把大家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老太太听了就左右的看:“真的吗?”

大家都笑,五姑娘凑近了赵雩笑着道:“我这个嫂子如今怀着呢,可娇贵了,也就她敢顶撞老太太。”

赵雩哦了一声忙转头跟那位三孙媳道喜:“恭喜三嫂子。”

三孙媳就笑着:“还没有显怀呢,五妹成天到处的说。”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开了些玩笑,也没有具体的谈什么,就是为了气氛欢快,赵雩也逐渐的轻松了下来。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累了,众人便起身出来叫老太太休息。大伯母就先把赵雩领到了她的长房院,领着在自己这边转了转,这才拿出来给赵雩准备的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个玉,一个老枝上面挂了几个桃子的玉佩,瞧着很精致,大伯母笑着道:“也没什么给你的,既然是认了干亲了,今后就是同枝的一家人,也不要跟我们客气什么,也要多来看望看望老爷子和老太太。”

赵雩忙点头答应:“是,今后定会常来的。”

三孙媳和五姑娘也是长房院的,各自也把自己给赵雩的礼物拿了来,五姑娘的也是自己绣的一方手绢给她,三孙媳送的是个鎏金点翠花篮耳坠,给赵雩的时候已经笑着道:“原本也是想亲手做个的,可身子劳乏的做不出来什么东西,就偷了个懒,你也别见怪。”

赵雩忙道:“三嫂子何须客气,好好养着身子最要紧。”

又看了五姑娘给的手绢,惊奇的道:“这针法倒是新鲜……”抬脸看五姑娘:“五姐,你这个针法很特别啊。”

三孙媳已经是笑着伸手拍了拍五姑娘:“我就说了瞒不过她!”

五姑娘这才笑着道:“我原说送一方手绢礼轻了,三嫂子说把我这绣艺拿出来,你就不会看轻,果然……这是我婆家的姑姑、妯娌们独创的针法,我还差的远呢,学了个皮毛而已。我婆家老姑奶奶,原是宫中苏绣娘娘。”

赵雩马上就道:“原来五姐的婆家是松江府的韩家?”

五姑娘拍手笑道:“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见识了,”对赵雩笑着点头道:“不错,正是韩家。”

赵雩便道:“苏绣来说,出了苏州地界,就是松江府做的最好,韩家的又是松江府的顶尖,我做丝绸生意的,自然是听过。韩家的绣艺娘娘,听说绣的水墨画最好,栩栩如生的。”

大伯母笑着点头:“真是个有见识的姑娘。”

在上房院聊了一会儿绣艺,二房院那边来人请,于是赵雩起身又来二房院,五姑娘因为和她说的投机,也一起跟着过来。

在二房院这边,同样的也是收了二伯母的礼物,又跟嫂子、姐姐妹妹的在园子里聊天,热闹了一下午,眼看着要到了酉时了,正房那边来人请。

去了上房,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实在时辰不等人了,老太太才叫她出来。几位姑娘把她送了出去。

上了车和秦獠一起往常州府走,秦獠骑马就走在她车旁边,笑着问:“出来的时候我看几位姑娘跟你熟的很了?你倒是人缘好。”

赵雩在车里失笑:“也是正好找到了都感兴趣的话题……没想到五姑娘的婆家是松江府的韩府,韩府从宋朝的时候就出绣艺出众的女官,苏绣里头算是拔尖的一支了,元朝鞑靼人占了天下的时候,还闻名找他们,他们隐姓埋名的藏起来,才没有被元朝人给弄进宫去……真没想到,竟然成了我的亲戚。”

秦獠在外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苏绣是什么?”

赵雩惊讶的掀开车帘子看着他,好气又好笑:“你好歹也是苏州人吧?!苏绣你都不知道?当地最有名的一种绣艺,听说韩家的一位姑姑,绣出来了一副八阵图,跟真的一样。”

秦獠这才听明白了:“哦,原来是女红……”他看赵雩要放下帘子,一伸手给挑住了,笑着看了看周围,又看着她道:“这会儿路上没人,把帘子挑起来吧,也不那么憋闷。”

赵雩微微一顿,看秦獠含笑看着自己,脸有些发烧,果然也就没有放下帘子,从车窗看外面。这周围全都是水乡,官道旁就是水巷子,水面上不少的小舟穿梭其间,上面的小商贩用那吴地方言叫卖着莲子、莲藕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