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棠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才醒过来,而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胸腔内传来剧烈的疼痛,同时无论是头部还是身上的其他部位,仿佛都像是身体刚被人一块一块的给拼凑起来的。
一旁的霍多见到他睁开眼睛,差点喜极而泣。
“三哥,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都要跟着你一起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边走过来,同时道,“你说你打架就打架,怎么会把自己打成这样,肋骨断了五根,奶奶的,那个虞世南下手可真狠。”
“以后让我霍爷碰到他,不然我一定会打的他脸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而霍多却不知道的是,霍多的情况并不比顾萧棠好多少。
当时的打架都可不算是打架,那完全就像是两个不怕死不怕痛的人在互虐,没有任何的底线,虽然期间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好像都隐约间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那就是,往死里揍。
每一拳的力道都带着彼此心中压抑的这么多年的、那些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在此时,每一拳的落下,却也变相的是一种宣泄。
顾萧棠的肋骨断了五根,而虞世南自然不逞多让,肋骨虽然只断了两根,可是有一根却是带着差点能让人致命的粉碎,而且,他的左手被顾萧棠给打的几乎废了。
“对了,这次的事我没有跟其他人说,你就先在这边先把伤养好,等……”
霍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宴宴呢?”
顾萧棠眯着眸子看着他,脸上虽然满是青肿,可却丝毫不影响从男人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无形的犀利。
听着他的话,霍多先是一愣,随后目光又点躲闪的看向别处,道,“嫂子,她……”
看着他这反应,顾萧棠眼眸陡然眯起,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妙的感觉。
“说,她怎么了?”简单的几个字,却透着让人心惊的冷意。
霍多自知道瞒不过去,索性两眼一闭,开口,“嫂子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
不见了!
突然的三个字让男人的心脏狠狠的一缩,下一刻就见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想下床,霍多见状忙上前摁住他,“我说大爷,你能安分点吗?你现在可是……”
顾萧棠抬头,“我要去找她。”
“这几天我到处都找了,可就是没有一点消息。”霍多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性格,忙又道,“暮城让人送来了请柬,唐景临要结婚了。”
果然,他的话让顾萧棠的动作陡然顿住,抬头,皱眉问,“什么意思?”
怕他还不死心想去找人,霍多忙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唐景临结婚,那肯定娶的就是苏栗啊,嫂子跟苏栗的关系如何三哥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嫂子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一切,可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去婚礼现场。”
所以,到时他们把伤养好了然后过去,不是刚好可以看到人吗?
霍多话落,顾萧棠沉默下来,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静。
霍多见状再次道,“三哥,嫂子这次好像是有意躲着我们,如果她不想让我们找到的话,我们就算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人,所以到时的婚礼现场嫂子肯定会去。”
这次他话落,顾萧棠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随后问,“婚礼的时间?”
霍多见状忙欣喜的道,“放心,足够你把身体养好,到时健健康康的去见嫂子。”
健健康康的去见她。
如果她没去呢!
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想到这里,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用力的一阵撕扯,血肉模糊间,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没有任何的知觉。
*
佟宴按着请柬上的地址到达目的地,刚下车,耳边就传来一道轻微的说话声。
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轿车停在了别墅前,随后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栗姐,到了。”只见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佟宴的脚步倏然停在原地,随后,红艳的唇瓣微微的弯了起来。
苏栗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度假村,还是和六年前的一样,可是,另一边的别墅……
苏栗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别墅上,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没有回过神。
为什么,这座别墅和六年前的那那栋那么像,而且所坐落的位置,方向和角度也是一样。
今天的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照射在欧式建筑的别墅上,乳白的颜色竟然反射出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别墅独特的设计让人一眼看去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六年前,在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别墅,不是已经烧毁了吗?
想到这里,苏栗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时候,她孤苦无依的站在大火里的画面。
心脏再次传来浅浅疼痛,苏栗蹙紧秀眉,余光却见蒋健拿着那套喜服朝着一旁走去,方向正好是别墅的那边。
“栗姐,化妆师都等好了,陈导说让我们直接准备好,马上会有人过来接我们的。”蒋健对着他说道。
听着他的话,苏栗快速回神,问,“这座别墅是被剧组租下来的?”
“是啊。”蒋健点头,“听说陈导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租到的,而且这里也是你,哦,不对,是今天新人的婚房。”
婚房!
苏栗秀眉紧紧地蹙起,她怎么记得台词上面没有关于在婚房的内容,也就是说,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在教堂举办完婚礼,然后离开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
“贱贱,你知道这座别墅的主人是谁吗?”苏栗忽然问。
蒋健摇头,“不知道,陈导没有说,不过一看就是哪个有钱的企业家吧!”
苏栗闻言秀眉蹙的更深了,一个念头忽然在她的脑海闪现。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建筑,几乎和那栋被烧毁的别墅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是唐景临让人重新建造的吗?
正待苏栗这样想着的时候,蒋健的电话响了,“别催了,我们已经在外面。”
蒋健说着挂断电话看向苏栗,“栗姐,快点,化妆师催人了。”
苏栗闻言收起心里的疑惑,正在她转身想进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快速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可是别墅边除了新栽种的几棵树,什么都没有。
奇怪,她刚才明明感觉到身后有人,而且,感觉很熟悉,难道是她的错觉?
想着,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不远处,佟宴从暗处走了进来,看着女人进去的背影,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随后也迈步朝别墅走了过去。
从外面看,别墅的外观跟六年前的如出一辙,而走到里面,苏栗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外面一样,里面的格式和摆设也都一样,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唯一不同的事,此时的别墅内,到处都可以看到各种样式的大红喜字,有大有小,贴在别墅的各个角落。
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什么,之前苏栗一直感觉的那股不对劲在此时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可是细想,却又让她什么都抓不到。
除了苏栗跟蒋健,别墅内还有很多人,见苏栗跟蒋健过来,其中一个打扮的很时尚的女人走了过来,“苏小姐,我们先去楼上换衣服,东西也已经都准备好了。”
她一边说着对着蒋健点了点头,后者把手里的喜服递给了她。
“就我一个人吗?”苏栗忽然问。
“嗯?”那个化妆师疑惑的看向她,有点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蒋健闻言赶忙接口,“栗姐,男方不在这里化妆,教堂那边。”
“喔。”苏栗轻轻的应了一声,心里的那股不对劲却越发的浓烈起来,可她又不知道这股不对劲来自哪里?
剧本她已经很熟了,可是目前为止,都快拍摄了,她都还不知道跟自己搭戏的对方是谁?
而且她饰演的这个角色虽然在剧本里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可到底只是一个只出场一次就不会再出现的客串角色,可是这几天前前后后的事情加起来,苏栗觉得,她的这个排场都快赶上女主的架势了。
而且蒋健说男方在教堂那边化妆,可是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的来这里?而且身边的这些人,苏栗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是剧组那边的化妆师和服装师。
因为其中有一人苏栗见过,就是那个服装师,是暮城很有名的一家造型师的首席设计师。
除了这些,还有那套价值昂贵的喜服,这剧组是嫌钱没处花了吗?
苏栗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给忽略了。
这些疑惑的思绪让苏栗有点烦躁,真待她拿出手机准备给陈导打电话问一下情况的时候,却见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停在了其中一间卧房前。
苏栗记得,这是一间侧卧,隔壁的一间才是主卧。
“苏小姐,就是这里了,小杨和小牧会跟你一起进去帮你穿衣服,穿好了我们再化妆。”郝云对着她说道。
她说完,一旁已经有人推开了房门,不得已,苏栗跟着走了进去。
这间侧卧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不过还算整齐干净,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过,而且墙壁和床头柜上也贴着好几个大红喜字。
看着眼前的一幕,苏栗暗自皱眉。这次剧组也准备的太充分了吧!到时候这间侧卧肯定不会有人进来的,用得着装扮的这么喜气洋洋?
郝云给她安排的两个人都是专业的,那套衣服换做苏栗自己穿恐怕是一天都穿不了,可是两个人帮她,不一会的时间,她们就已经把喜服的里衣加上外衣一层一层的帮苏栗穿戴整齐。
现在已经接近夏天,所以暮城的天气已经变得热起来,这喜服一层一层穿在身上,苏栗现在不活动还感觉不到什么,等会要是拍摄的时候,指不定热成什么样。
所以他们这些演员最怕的不是大冬天拍夏天的戏,而是夏天拍冬天的戏。总之那个滋味很不好受。
换好衣服,门外就有化妆师和造型师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很是专业,苏栗本来换衣服的时间应该要最长,可是最后光是化妆和做造型就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期间,苏栗就如同一个木偶人般坐在那里,从刚开始的一个劲的想动,到最后基本浑身僵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而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完,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镜子前,苏栗端正着身子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眼前镜子里面的女人身上。
一袭大红的嫁衣,绣工精美,那上面的牡丹和鸳鸯像是要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很是生动艳丽。
苏栗以前拍戏的时候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嫁衣,因为没有机会,而且现在的人结婚都是穿着浪漫的西式婚纱,所以她也没见别人穿过。
她从来没有觉得中国式的大红嫁衣可以美到这样的地步,而此时,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她一时间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袭红色的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镜子里的女人,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没有婚纱的浪漫,却带着独属于它的惊艳,端庄贵气中还有一种温婉的妩媚,配合那红艳的喜色,女人黛眉如画,目光流盼之间闪速着绚丽的光彩。
更还有苏栗头上戴着的凤冠,夺目的金色在头顶的灯光映衬下,仿佛有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光晕铺洒在苏栗的身上穿着的这套大红嫁衣上,贵气逼人中,竟然还有一种独属于女子出嫁时的娇柔妩媚。
凤冠上的装饰跟喜服上的有点相衬,好像苏栗的全身上下都是找人专门定做的一样。
只不过……
这个头饰有点重,苏栗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脖子都要断了。
一旁的化妆师走早就已经看呆了,见到苏栗抬手去扶头上的凤冠,她忙上前,道,“苏小姐,我帮你。”
说着,她对着镜子,然后帮苏栗整理了一下头饰。这时,一旁有人拿过一块大红的盖头走了过来。
苏栗见状下意识问,“这个也要?”
这所有的一切让苏栗有种自己才是女主角的感觉,这前前后后准备的时间一天都快要过去了,难道这期间剧组的人都在等她一个人?
“当然。”女人笑着说完,拿过那块红盖头准备替苏栗盖上,苏栗忙伸手挡住她,“下了楼再盖吧。”
这样盖着她等会还得让人扶着。
哪知苏栗的话落,女人却摇了摇头,笑道,“这是规矩,新娘在出门前就要盖上红盖头,不能让其他的男子看见。”
殊不知这个规矩却是某人定的,不论有没有,他说有就有。
苏栗,“……”
还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就算有,她现在只是演戏,应该不用这么较真吧!
而且按照正常流程,等会她到了剧组,难道不应该见一下和她搭戏的人吗?她不可能到时直接就这样戴着盖头上场开拍吧!
虽然这样想着,可看着女人坚持的目光,苏栗也没再说什么,仍由她帮自己把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盖上盖头,眼前的视线陡然被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感觉有点不好,没有安全感。
可也是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一双细腻的手给握住,淡淡的温度有点熟悉,莫名的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我们现在是要下去吗?’苏栗开口问,可是她的话落,耳边半晌没有人回答她。
佟宴握着她的手,抬头间,看到正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人,她忙招手让她过来。
“苏小姐,等一会,我们还要梳个头发,然后就可以下去了。”
梳头发!
苏栗有点愣,刚才不是已经都梳好吗?怎么又要梳?
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认命的再次坐了下来。
一旁的女人见状忙拿过一旁的梳子递到佟宴的手上,用嘴形对她说道,“梳完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佟宴接过梳子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苏栗的身后。
镜子里的女人很美,一身艳红的嫁衣,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完全是属于东方的古典美,现在的很多人都不喜欢,可是此时在佟宴的眼里,却是胜过所有芳华。
其实霍多的话说的很对,无论她的记忆有没有想起来,无论她记不记得她跟苏栗之前的点点滴滴,她现在结婚,她是一定会来的。
因为,在她给她的那张照片的背后,有一行俊秀的黑笔字:
“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也是我永远的娘家人。”
是啊,娘家人!
所以,身为苏栗的娘家人,她今天结婚,她怎么能够不来!
想到这里,她握着梳子抬手,然后贴着女人的发尾轻轻的,慢慢的,往下开始梳。
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可是她却知道,苏栗的奶奶,在六年前已经过世了,唯一的亲人。
所以,现在身为她唯一的娘家人,佟宴想,她算是代替奶奶,然后把她交给她心爱的男人。
唐景临,他会给你永远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佟宴觉得,这段时间所有的阴霾都伴随着这突然的喜悦而烟消云散。
苏栗下楼的时候是一左一右被人扶下去的,不知为什么,每当她走下一个楼梯,她的心跳就会忽然变快,到最后,她甚至有种掀开盖头落荒而逃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苏栗也觉得有点荒唐,不就只是演戏吗?怎么会想这么多?
不过还好唐景临没有在这里,因为她可以想到,要是他没有去出差,而是跟着她过来,那情况就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顺利了。
佟宴扶在她的右侧,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栗被人扶着走出了别墅,门外早就已经有车辆等候在那里。
蒋健看到佟宴的时候对她抬手打了打招呼,随后开口道,“快一点,时间有点不够了。”
话落,苏栗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上了车。
教堂离别墅不远,上次苏栗跟唐景临来这里的时候有路过那边,走路的话不用十分钟,所以开车就更快了。
苏栗刚上车没一会的时间,头上的重量实在是让她觉得累,正待她把头靠在后座想要休息一会的时候,身下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隔着车窗,苏栗听不太真切,可是却有点熟悉?
“栗姐,到了,我扶你下去。”耳边再次响起蒋健的声音,紧随着苏栗听到车门被打开,可是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耳边的那阵喧闹瞬间消失,好像刚才的喧闹只是苏栗的幻听。
蒋健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苏栗的这边,然后拉开了车门。
苏栗正准备下去,忽然想到什么,忙道,“贱贱,你帮我把剧本拿着,不然等会忘记了。”
对于这次来这里的目的,苏栗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她是来拍戏的,然后拍完早点回家,然后给唐景临打一个电话。
刚才她就准备给他打的,可是被那些化妆师折腾的她一时间给忘记了。而且苏栗也有点奇怪,昨天她叮嘱过让唐景临到了给她打个电话的,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打过。
想到这里,苏栗不由有点懊恼自己,他这才出差一天都还没有呢!她这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且头上又被人蒙着盖头,虽然有人扶着,可是苏栗还是一个不小心,脚下绊住了什么,整个人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一旁的佟宴见状忙抬手扶住了她,同时在心里长长的嘘了口气。
看着已经到了,她松开手边的女人,迈步朝着前面的座位席走去,可才走了一步,她的步子猛然顿在原地。
佟宴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手紧,可是下一刻,却又松了开来。
看着站在几步之远的男人,她睫毛眨了眨,褐色的瞳仁里掠过复杂和慌乱。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其实没有离开云城,而是去了一个连虞世南都不知道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莫倾城的父母告诉她的,是莫倾城从小长大的秘密基地,那个地方,有关于她跟虞世南之间的所有回忆。
从刚开始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死缠烂打,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最后,在所有人不被看好的目光中,他们领了证,结了婚。
莫倾城跟虞世南之间的爱情很坎坷,可是他们的努力最后还是迎来了圆满了幸福。
虽然,佟宴不知道,这份幸福,到底是怎么被老天给残忍的捏碎的。
想着,她收回心底遥远的思绪,然后迈步走到一边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之所以离开,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久过去了,再见到眼前的男人,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可是,曾经的那份心慌和迷茫,在短短的时间,不知为什么,都已经被消磨的近乎没有。
心如止水,其实也挺符合她现在的心境的,以前的人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忘记的,她都不想再去烦恼,如果觉得不舒服,如果觉得不知改造嗯吗去面对,那就不面对了。
其实有点像逃避,可又不是,因为,她觉得,应该是放下。
顾萧棠的目光牢牢的攫住不远处的女人,在她坐下后,他薄唇微抿,随后也走过去在他距离不远处坐了下来。
她来了,真的来了。
想到这里,男人压抑住心中的那份欣喜,没有上前,控制住了自己想去把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
苏栗没有发现佟宴的离开,在她的眼里,也只以为,这全程的陪伴,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
只见她小口小口的喘息着,想着还好没有摔下去,不然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可也正是这时,她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住,脑中回忆着刚才她差点摔倒的时候,耳边响起的一声惊呼。
不怪她敏感,刚才的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好像是……
“栗姐,时间不够了,我们该进去了。”耳边蒋健的声音拉回苏栗的思绪,顿了一秒,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是这次,苏栗耳边却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声音,四周静的有点可怕,仿佛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不应该啊!既然今天剧组的人在这里拍摄,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
“贱贱,我们现在教堂吗?”苏栗忽然问。
“嗯,马上就到了。”蒋健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八了。
这座教堂很小也很旧,可却是这里比较出名的一座风景地了,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情侣都会来这里看看。
蒋健跟在苏栗的身边,看着苏栗一步一步的被人扶着走上台阶,他抬头,目光落在教堂里面。
苏栗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可不代表没有人。只见此时教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而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正走进来的苏栗身上,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其中就有陈导。
而在教堂的正首位上,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男人俊颜的轮廓坚毅而深邃,宛若艺术家精心雕琢过,长长的剑眉下是一双宛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挺立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混身上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矜贵和优雅。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栗以为在出差的唐景临。
男人漆黑的瞳仁仿佛集聚了世间所有的光亮,所落之处,正是缓缓朝着教堂走进来的一身大红嫁衣的女人身上。
苏栗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不是她想停,而是身旁扶着她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到了吗?”苏栗问,嗓音很轻。
毕竟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完全跟着别人走的感觉让她有种不确定的危险感,毕竟她对对方不熟悉。
正待她疑惑的时候,苏栗感觉身旁扶着自己的两个人松开她然后离开了。
“你们……”心里一慌,苏栗下意识的就想把盖头给揭开,可是这时一只手却拦住了。
“贱贱,你在吗?”苏栗叫着蒋健的名字,可是话落,过了好几秒却没有回应,而也是同一时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挽在了一个人的胳膊上。
这样的姿势让苏栗一惊,脑中回忆着剧本上面的内容,可是她前前后后仔细搜索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关于现在的剧情。
怎么回事?
苏栗站在原地没有动,红盖头下的她,秀眉紧紧的蹙起,之前那些她觉得疑惑和不解的画面此时一一的在脑海里浮现,可是越想,苏栗越觉得不对劲。
今天所有的一切看似都顺利的进行,可是苏栗现在想来,却发现所有的事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拍摄,可是现在回忆起来,所有的事看似都在原轨上进行,可事实是早就在苏栗不知道的情况下本来的拍摄早就已经脱了轨。
现在在进行的一切,一定不是在拍戏,而是……真的结婚。
这个念头刚想起,苏栗的脑子猛的一炸,一片空白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是谁?”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冷凝和戒备,苏栗问出口的时候,已经快速把手从身旁之人的胳膊上抽了回来,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掀开了盖在她头顶的红盖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太快,以至于在他身旁的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栗已经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眼前的视线瞬间恢复清明。
“哥。”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苏栗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苏栗面前的男人可不是沈覃凉吗?只不过他好像是没有想到苏栗会突然把盖头给掀开,可看到红盖头被揭开,露出里面女人那张带着惊讶的容貌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可这抹怔楞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下一刻男人的俊颜已经恢复如常。
对上苏栗怀疑和不解的眸子,沈覃凉颇有点无奈的开口,“你还真敏锐。”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是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却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听到他说这句话,苏栗的眼眸微微眯起,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也正是她的这句话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软糯软糯的声音,“妈妈。”
这个声音,是馄饨的。
也就是说她刚才没有听错,那道惊呼就是馄饨的。
想到这里,苏栗快速转头,可是目光在看到教堂内红毯尽头的男人身上时陡然顿住。
苏栗正站在教堂的门口处,在红地毯的这一头,而在红地毯的另一头,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唐景临!
苏栗眼里带着震惊之色,他怎么也在这里?
可这个疑问刚响起的时候,有一个答案好像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苏栗的脑海里。
之前那些不理解和疑惑的事情,此时如同被一根线给牵了起来,变得清晰和明朗。
为什么陈导找她帮忙,唐景临会这么好心帮忙,而且还那么大方。因为陈导就是受了他的意,或者说,这所有的事他才是背后的出谋人。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配角的老套出演,可所有的一切重视的好像她才是主角。因为,她真的就是主角。
而且现在苏栗忽然想起来,以江米菁现在的人气,她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而且后来她去医院没有见到她的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受伤。而且那天她在电话里听到的背景音不是她听错了,是江米菁真的就在机场。
还有蒋健的突然出现,估计是他以前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苏栗不容易怀疑。
这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巧妙,巧妙的让苏栗直到现在,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时,她才猛然醒悟。
想到这里,苏栗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她之前一直觉得Lily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了,因为Lily是一名扬名世界的中国风的旗袍设计大师,可是因为年纪大了,她在五年前就移民到了加拿大,而且已经收手不接设计了。
她是一位专门为结婚的新人设计服装的大师,可是她的作品从来都不是那些梦幻浪漫的婚纱,而是带着中国民族的各种旗袍和喜服。
之前在法国的时候苏栗有幸见过她一面,虽然只说过几句话,可是苏栗却很喜欢她的设计风格,所以她才会觉得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越想,苏栗越觉得心惊,看着不远处正含笑看着她的男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苏栗是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而对面的男人,却是在她的红盖头被揭下来的瞬间,女人惊艳绝色的容貌让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她就那样站在原地,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精致的小脸上虽然带着微微的愕然,可是眼波流转间却流露出动人的妩媚。
白皙的肌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头顶的水光灯下熠熠生辉,好像夜晚从高处俯视的整个暮城,美的让人窒息。
唐景临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苏栗穿上这身喜服的时候的样子,他知道会很惊艳,会美的让他挪不开眼,可是此时真当她真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美到让人完全找不到形容词。
女人的美,竟然让他有种除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强烈的占有欲,他忽然有点后悔大费周章的请这么多人过来了。
他看过苏栗穿婚纱的样子,在五年前。可是此时,他却觉得,相比较于婚纱,纯古风的嫁衣更适合他。
这件嫁衣本来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可是此时,真当她穿在身上,却让唐景临有种,是因为她穿了,所以这件本身就出众的嫁衣更加的发挥了它本身的艳丽。
一时间,教堂内明明坐满了人,可是对望着的两人眼里却只有彼此,忽略了外界所有的一切。
而在这一片寂静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说唐太太,这婚你还结吗?我可是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你未来媳妇都在抗议了。”
突然的声音让苏栗猛然回神,转头,只见一旁的座位席上坐了很多人,而说话之人正是尚阮。
只见她正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幽怨的看着苏栗,随后转头对着站在苏栗身旁的沈覃凉道,“老公,我饿了。”
“咳咳。”男人轻微的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开口,“马上就好。”
苏栗的目光从两人的身上落在一旁的座位席上,只见在场的人几乎全都是她认识的。
除了尚阮,还有于森,蒋健,卿九,杜伯汶,馄饨和面面,面面是被卿九抱在怀里的,小脸红扑扑的,而且一旁还有江米菁一家人和陈导……
苏栗的目光一一的在这些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自己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上。
女人一身米白色的连衣长裙,一头栗色的长发扎了个鱼骨辫,更加衬托的她精致的面容美艳的不可方物。
“宴宴!”苏栗惊呼出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眼里带着不可置信。
佟宴闻言看向她,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光亮,是祝福,也还有一些被她掩藏起来的情绪,苏栗看不懂。
看到佟宴,苏栗很是欣喜,可下一刻,她忽然秀眉微颦,目光落在佟宴的右边,和她隔着一个座位的位置上,只见顾萧棠正坐在那里,男人一身透着疏离的深黑西装,深邃锋锐的俊颜透着天生的冷凛和严肃。
这是苏栗从顾萧棠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目光下意识的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好像没什么异样了,伤势应该好了吧!不过他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苏栗听唐景临说过,顾萧棠去了美国治疗,而莫倾城自然也是过去了,而且后来还听说,虞世南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