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城说着,眼眶带着微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道,“顾萧棠,虽然以前的事我想不起来,可是我却想去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带着疑惑和不解的过完以后的日子。”

“因为,我以为的这自己的人生,却是别人的,还有我的老公,我的女儿,也都是别人的,那么我呢!我的人生又为什么不见了,所以我想去弄明白,就算那些记忆永远都回不来,可是我却想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还有世南。”

这些是莫倾城在照顾顾萧棠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脑海中在想的事,虽然对于佟宴的这个身份他她表面没有什么反应,也不想去接受,可是在她的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把这些事都弄清楚。

那天去见世南,她本想跟他说这些的,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在世南的眼里,就算DNA的鉴定结果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他的眼前,就算他知道了她是佟宴而不是他的莫倾城,可是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妻子。

好像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因为,她有着一张跟他的妻子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这才是重点,这才莫倾城最想要弄清楚的事。

为什么,她会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从容貌,从记忆,从身份,还有身边的人全都改变了。

这一切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

看着女人眼底的执着和坚定,顾萧棠眸光微闪,随后开口,“好,你想要弄清楚,我帮你一起。”

正好,这件事他也想去好好的查个清楚。

虞世南!

想到这个名字,男人漆黑的瞳仁里一闪而过阴鸷的冷芒。

*

第二天,霍多再次让医院给顾萧棠安排了一次全身的最精密的检查。

检查室外。

莫倾城转头看着一旁的霍多,犹豫了一会,忽然问,“霍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多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眸眯了眯,开口,“你是想问三哥胳膊上的伤吧!”

没想到对方知道,莫倾城一愣,随后点头,“嗯,我想问他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昨天医生话说只说了一半,而且后来顾萧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很明显的反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完全没事的样子。

走廊内安静了几秒,随后才响起男人微带沉冷的嗓音,“六年前因为你出了意外,三哥最后愧疚没能救你,所以他辞去了市长的职位,然后把自己送入了监狱。”

霍多的描述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简单的几句话,只说出了当年事情的一个大概,其实是顾萧棠跟佟宴两人之间的那些事,他们这些外人都不知道,所以都猜测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把自己送入监狱的。

莫倾城站在一旁,听着霍多的话,她的身子轻微的震了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从霍多的口中听到的是这样的一番话。

监狱!

一个堂堂的市长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霍多看着眼前的女人,再次开口,“三哥给自己安排的罪名被法院判了无期徒刑,在他的心里,他压根就没准备再出来。”

无期!

徒刑!

莫倾城不知道在听到霍多的这番话之后,她心尖升起的那股酸涩中带着刺痛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心疼,可是她却知道,此时此刻,再想到顾萧棠这个名字,她竟然有种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当时在监狱里的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只记得有一天,三哥忽然被监狱的人紧急送往了医院,后来我赶到的时候才知道三哥的右手在监狱给人废了。”

虽然已经事隔这么多年,当年的事差不多也可以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了,可是现在再次说起来,霍多都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发冷和不可思议的震惊。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哥当时被人从监狱送往救护车上的样子,整条胳膊都被鲜红的血液给包裹,血肉模糊间,里面的断裂的骨头是那样的骇人。

明明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三哥的对手,可是他的胳膊就是让人给废了,而且还是废了个彻底。

这么多年,虽然顾萧棠外表给人的感觉没有什么异样,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那只右手已经完全不能干丝毫的重活。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出院后的时间里消失了整整三个月,而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却重新入了军队,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左手拿枪。

莫倾城早在男人话落后震惊的站在原地忘记了任何的反应,耳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而不知在什么时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可是张了张口,却只剩下无尽的哽咽。

霍多看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他忽然笑了笑,道,“看来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三哥的,对吗?”

她的心里,有他吗?

莫倾城站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可是却不停的回想着霍多刚才的话,一遍又一遍。

——三哥给自己安排的罪名法院判了无期徒刑,在他的心里,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出来。

——后来我赶到的时候才知道三哥的右手在监狱给人废了。

虽然记忆中没有顾萧棠这个人的影子,也完全没有他们以前的记忆,可是莫倾城却知道,以顾萧棠的身手,绝对不会是那种被人任人宰割的人,尤其还是在监狱那种地方。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那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让人废了一只手。

想到这里,莫倾城只觉得心里传来丝丝的钝痛,像是心口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狠狠的一把抓住了她的心脏,然后再用力的攥紧。

是因为在乎吗?

所以在听到他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时候,她好像可以感觉到他当时的痛,可以感觉到,他当时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心如死灰。

莫倾城忽然有种感觉,或许当时在监狱里,他要给别人的不只是一条胳膊,而是他的整条命。

当时的他,是一心想要借助外力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霍多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人,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那抹痛苦和挣扎。

这些事,三哥如果不说,嫂子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可是如果说了能让嫂子跟三哥两人的关系缓和的话,他想,他愿意花时间把当年的所有事都一一的跟眼前的这个女人说清楚。

因为他想,如果在乎的话,那就说明她心里对三哥还是有感情存在的。

就算没感情,哪怕是一丝怜悯也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检查室的门被打开,顾萧棠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过了一晚,男人的精神明显要比昨晚醒过来的时候好多了,只见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眼眸微眯,随后朝这边走了过去。

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女人的不对劲,顾萧棠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霍多,眉峰微皱,问,“霍多,你跟她说了什么?”

对上男人锐利的眸子,霍多正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莫倾城开口,“霍先生说让我等会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话落,顾萧棠看向她,对上她眼底那明显的红肿,男人眼眸眯了眯,没有再说什么。

霍多站在一旁,看了眼眼前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的女人,他没有说话,可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隐隐的笑意。

*

好像是谁也没想到顾萧棠刚被转来美国这边就醒了过来,曹君清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平时在莫倾城的面前那样高贵自傲的一个女人,竟然在电话里“呜咽”的哭出了声。

莫倾城想,她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为人母,没人比她们更在乎自己的孩子过的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健不健康。

以前,每次小离稍微有个感冒发烧的时候,她就觉得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那疼痛,那针也扎在自己的身上。

曹君清想要在第一时间过来这边看顾萧棠,可却被顾萧棠给拒绝,说让她不用过来,他在这边修养一阵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会回国。

曹君清在她的劝说下没有在坚持下去,再三叮嘱霍多一定要好好的照顾顾萧棠,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一连几天的时间,霍多都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顾萧棠,虽然他现在醒了过来,可是身体的情况却是很不好。

莫倾城在他睡着的期间有去找过一次医生问他关于他身上旧疾的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

医生说,“我一一看过顾先生这么多年的病例,细数下来,六年的时间,顾先生至少因为胃绞痛而进医院的次数超过百次,而且每次都是拖到最严重的时候才去医院的。”

“还有顾先生胸前跟背部曾经都中过一枪,而且都是伤在要害处,再加上后面几乎没有什么好好的治疗,伤口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至今都还没有好痊愈。”

“至于顾先生的右胳膊,的确是已经废了,看骨头的痕迹好像是被人用刀刺断了骨头,伤口很深,我难以想象当时下手之人的狠毒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