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不会再哭了(1)
是自己的母亲,需要尊重,然而在这个家庭里面,她并没有努力为自己赢得任何尊重。
他说:“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那边一愣,“什么?你不回来了,等你爸回来问起来怎么办?”
韩竞烦躁地按按太阳穴,他今天下午是借着出外勤的机会开小差去医院找林迦南说点事,可这一趟折腾下来,苏念现在这模样,他没法放心走人。
他说:“你就和他说,我要在朋友家留宿。”
姜蓉有点犹豫:“你也知道你爸……”
废话,他当然知道,韩照源习惯控制所有人,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叛逆期,和同学出去打游戏通宵,结果回去被韩照源罚跪在书房,整整大半夜,直到他昏倒,结果醒过来,韩照源问他第一句话,居然是他知错了没有。
他不想给姜蓉出难题,可也放不下苏念,好半天,说:“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说。”
挂断电话之后,他给韩照源拨了过去。
彩铃响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整理思绪。
电话接通,韩照源不带情绪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他回:“爸,我今天有点事,想在朋友这里留宿。”
韩照源闻言,语气不悦:“什么朋友?”
“大学校友。”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就跑外面去疯?”
他咬咬牙,“完成了,你要不在电话里面考我一下。”
韩照源冷哼一声,“我没那时间,你今晚在外面留宿可以,明天任务翻倍。”
“……”韩竞气得牙根痒痒,最后却还是应下来,“成。”
和自己亲爹说这么一件小事,搞的就像是商业谈判,他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扔沙发上,郁闷地来回走了两圈,才又去了苏念卧室。
她还在无声无息流泪,闭着眼,神情分明是有些痛苦的。
他想,她其实并不坚强,她泪水很多,她很脆弱,脆弱的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手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柔若无骨,他胸口倏尔一紧,满心的疼惜。
“苏念,你别这样……你还有我。”
叶殊城做了很长很混乱的一个梦。
梦见小时候去的游乐场,他与程颐还有叶珺绫走散了,一个人找不到方向,迷茫又慌张,四处寻,寻不到一个让他心安的身影,走啊走,就到了程颐的婚礼上,很多人指着他,说他是程颐不要的孩子。
很奇怪,梦里面他并不是小时候,他看自己的手脚,看自己身上的西装,他分明已经长大了,已经变得强大了,已经可以无所畏惧了,可是周围那些人还是用那种可怜又唏嘘的眼神看着他,他很着急,他想说自己并不可怜,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需要程颐也不需要任何人,然而他在人群中看到苏念。
苏念就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可她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可怜他,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鄙夷,他喊她的名字,她就抬起双手向他摊开,问他话--。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你的孩子?”
他看到苏念双手中捧着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鲜血一滴又一滴落下,而她在笑,她像个刽子手一样笑的狰狞可怕。
他的心狠狠一抽,梦境撕裂现实,他猛然睁眼,心脏怦怦跳的超负荷,呼吸急促,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牵动受伤的手臂,低低痛吟一声。
这里是病房,安子晏在窗口,闻声回头走过来,“你醒了?别乱动!你的手打了一点石膏,医生说你这个手应该是要落下病根了,现在只能尽量减轻影响……”
安子晏停在病床前,眉头紧皱,“你说你……多少也看看自己身体情况,真想把自己手废了么?”
叶殊城呼吸的节律缓慢地恢复正常,只是浓烈的心悸感觉还不曾消失,心脏仿佛被湿淋淋的,冰冷的海藻缠绕收紧,撕扯着,这种疼痛让他觉得整个人快要分裂了。
病房里面满目苍白,消毒水气味浓重,他愣了许久。
安子晏叹口气,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是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任凭他阅人无数,也不曾见过苏念这样的女人,他为叶殊城觉得不值。
叶殊城也并没有说话,就那么呆呆坐着,面容苍白,像是一尊雕塑。
好久好久,在安子晏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才缓慢出声。
“……走吧。”
说话间,人就要下床,安子晏忙说:“先别走,你在医院休息两天吧,你现在……”
安子晏话头停下。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糟糕了,令人担忧。
他表情还是呆呆的,几秒,才问:“这里是……哪个医院?”
安子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们还没离开医院叶殊城就昏倒,所以他自然就近将叶殊城直接带到了万和医院的急诊科,后来又被转到骨科。
他想了想,“那我送你去别的医院。”
叶殊城倒是配合的很,下了床,穿好鞋子走。
骨头的疼痛没有停止,他走几步就冒着虚汗,安子晏想要扶他一把,被他挡开,“我自己来。”
安子晏便没再坚持。
已经是晚上了,走过医院冷清的长廊到门口,深秋的风挟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外面不知道何时开始飘雨,淅淅沥沥的有加大趋势。
城市的灯红酒绿隐匿在雨幕之后,叶殊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手落下去,碰到西装衣兜里面凸出来的一块。
受伤的手臂屈伸困难,他动作十分缓慢,从衣兜里面拿出那个戒指盒子,看了几秒,降下车窗就往外面扔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时候脸上未见分毫表情,仿佛只是一些机械性的动作,并未经由什么思考。
安子晏余光瞥见,惊叫:“你干嘛?!”
那可是Ellie独家设计,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价值连城,叶殊城说扔就扔了。
叶殊城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