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破庙虽然看起来残破，可是走近来看却发现一切都被收拾地井井有条，老僧虽老，可是看起来很是从容，那种恬淡的心态，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让吴狄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平静。

吴狄眼睛一亮，他发觉自己真正找到了他一直想见到的东西，从这个老僧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属于佛的一点样子。

生活在这种地方，还将一切都收拾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才是他要找的真佛啊。

于是吴狄恭敬地上前，对着这个灰袍僧人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一指大师吗？”

就在此时，吴狄肩膀上的寻空开始不安躁动起来，而且居然还有些微微发抖，吴狄立即低喝道：“又怎么了？”

只见寻空指了指僧人旁边的大白狗，吴狄一看，才明白过来。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狗啊，这就是一头瘸了腿的白虎，虽然浑身有些脏兮兮的，可是难掩它的威势，它正嘶牙咧嘴地对着寻空，凶狠的眼睛盯着这头傻猴子。

灰袍僧人见状立即拍了拍白虎的头，喝道：“阿弥陀佛，来者是客，你赶紧到另一边去，别再吓小施主了。”

那头白虎果然收起了凶狠的样子，尾巴一甩一甩的，怂拉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远处趴下来。

灰袍僧人双手合十，吴狄见到他的右手只有一根手指头，他宣了一声佛号，道：“这位施主，小僧便是一指，不过那什么大师却是不敢苟同。”

吴狄笑了笑，“大师客气了，久闻大师佛法精深，特来向大师取经。唔，方便进去上一炷香吗？”

一指听了，点了点头，让出了一条路说道：“施主请便，老僧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不能陪施主进香，得罪得罪。”

“大师您忙，我自己就可以了。”

吴狄作揖，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终于找到了一家不用交香火钱的寺庙了，吴狄表示自己非常不容易，祈愿祈愿，如果不是自愿随缘，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走进了寺庙，案台上供奉的是一尊观世音菩萨，理论上的信徒能够拜这一尊大佛来祈祷一切的心愿。

旁边放着一大卷细细的檀香，左边是一个古朴的红木漆的功德箱，吴狄拿起一根檀香，寻空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根。

吴狄笑骂道：“你这小猴子可不要瞎玩，这是拜佛的香，要心诚则灵，你会拜佛吗？”

寻空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哼，你可不要小瞧猴，他们都说我和猴王小时候很像呢，不就是拜佛吗？”

“行行行，”

吴狄觉得不能在这种清静之地与寻空拌嘴，他点燃檀香，也帮寻空点了一根，随后他站着拜了几拜，内心却无比悠然而宁静，虽然他不信佛，可是他尊重有佛的品行的僧人。

僧人的怜悯和慈悲曾一度令他敬服，如今他认为自己不可能会有这种心态了，那这种品质对他来说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且行且珍惜吧。

拜完了佛，寻空认为自己便是佛门的人了，估计是被佛香熏坏了脑子吧，出来的时候居然也晃晃悠悠地学着一指大师的样子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喊起阿弥陀佛来。

一指大师此时放下工具进来，见到寻空这个样子，笑道：“这位小施主还挺有佛性的。”

寻空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吴狄的身后，吴狄笑道：“一指大师，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解不开，大师能帮我解惑吗？”

一指摇了摇头，“老僧如今倒也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佛祖，怎么能称得上是大师呢？施主莫要折煞了老僧，若是施主有什么问题，老僧倒是能说点拙见。”

“多谢大师。”

吴狄知道这是僧人的修行和谦逊，他们一般不会承认自己有多么渊博，喜欢低调内敛，越是道行高深的高僧则越是低调，那些天天出去显摆自己佛法高深的反而就是肚子里没有三两佛经的冒牌货。

吴狄跟随一言不发的一指大师走了出去，心中酝酿着等下的问题。

他们来到了寺庙外的悬崖边上，一指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讲。”

“敢问大师，什么是佛？什么才是真正的佛？”吴狄这些日子自己琢磨，可越是琢磨越想不透这个问题，内心也越来越暴躁。

无他，只是佛界的和尚们实在是将吴狄心中的佛彻底颠覆，让他感到无比恶心，急需有人开导一番。

一指大师看出了吴狄内心深处的焦躁，宣了一声佛号，“施主你这是着相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想要弄清楚何为佛是一件需要切身体验的事情。老僧观施主神采不凡印堂环绕仙霞丹气，定然不是常人，所以施主着的是寿者相。佛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施主这问题归根结底还是看施主内心，你认为什么是佛，那就是佛。”

吴狄听了若有所思，虽然一指大师说的他是云里雾里，但是感觉心中的疑惑被人点醒了，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过分执着了。

一指大师继续说道：“何为佛？有三身、四智、五眼、六通、降十会之力，悟得解脱，便可称佛，故天地万物皆可成佛，佛者，无非是集智慧、德行与慈悲于一身的大成者罢了。”

吴狄点点头，这位一指大师当真是领悟了高深佛法的苦行僧，短短一席话就让他对佛有了更深的理解，他渐渐认识到，原来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未成佛只是你功德不够罢了。

“施主，既然你与我佛有缘，老僧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一指大师突然伸出了他的右手，那仅剩的一根手指在吴狄面前晃了晃，看起来挺吓人的，可是吴狄脸色淡然，不为所动。

“这一座山原本是虎头山，山有猛虎，凶威赫赫，贫僧一指当时尚为壮年，修行小乘佛法，时常能牵动佛光普照塑成金身，自以为已成佛。有一日路过此山，发现一头恐怖的白虎欲伤人而食，贫僧自恃佛法大成便想以慈悲度化这头凶兽，谁知当时佛突然抛弃了贫僧，那一次贫僧付出了一指的代价，自己也险些丧生虎口，还好有村民及时赶来将我等救起。事后他们欲杀虎泄愤，被贫僧拦住了。”

“贫僧道是佛家必须心怀慈悲，便死活不让村民伤害它，还厚颜向村民讨要已经杀好的肉食来投喂它，哪知道它凶性不该，生生又咬下了贫僧的三根手指，如此不识好歹的凶兽激发了贫僧内心的杀意，于是贫僧抽出朴刀给它砍到了要害之处，那白虎突然发威挣脱了束缚，大吼着一瘸一拐地往深山跑。”

“最后，贫僧与众村民沿着血迹找到了它，它已经气绝，倒在了自家的洞口，里面有一只尚未断奶的小白虎……”

说道这里，一指大师笑着反问吴狄，“施主，老僧当时犯了杀戒，你认为老僧能不能成佛？”

吴狄皱起了眉头，眼里尽是茫然，一指的这个故事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从出发点来说，一指所做的一切都无可厚非，而抽刀杀虎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佛，莫非也受到了此事的影响吗？

没有任何头绪的吴狄只能说道：“大师之言实在深奥，小子不敢妄下定言，还请大师解惑。”

一指大师笑道：“老僧这辈子都在寻求超渡众生，化解众生疾苦，可是唯一没能超渡了自己，跨越出最后一步，所以施主其实是问错了人。佛只在佛的国度，若老僧成了佛，那周围定然遍地都是佛，施主也不必到处去寻找什么是真正的佛了。不过老僧以为若能到极乐世界，见到那如来佛祖，想必便是佛了。”

吴狄默然，寻空也是听得满头雾水，他总感觉这个老和尚说的话绕来绕去的，一点都听不懂。

吴狄深呼吸了几口，决定问问大师到底听没听过齐天大圣的名号。

“敢问大师可知晓大圣行踪？噢，他被封作佛界的斗战胜佛，想必应该是很有名的吧，我们其实就是来寻找大圣的。他，在佛界算得上是真佛吗？”

吴狄直接抬出了大师兄的封号，他认为既然是修佛法的，那自然是认识大师兄的。

谁知道一指大师听了之后便是面色大变，连连说道：“罪过罪过，施主在我佛门之地怎可妄议圣佛？实在是失礼，失礼，看来老僧今日又要多诵读百遍经文替施主超渡罪责……”

接着，一指大师便嘴里念念有词，不论吴狄问什么都是摇头不答，让吴狄自讨了个没趣。

最后，吴狄只能是带着寻空恍恍惚惚地下山去，感情这问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啊，说实话他内心深处对这佛界是彻底失望了。

“看来这什么幺蛾子佛，什么狗屁僧侣真的与我犯冲，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管了，如果那群秃驴再屡屡犯我，就休怪我替佛祖教化教化这些不开眼的了。”

“不过大师兄应该是在他们提到的极乐世界，便先去那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