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那边种植了许多海棠花,月色如水落在海棠花上,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温至殊最不喜欢的就是海棠花,在他眼里海棠花既比不上牡丹的高贵美艳又比不上栀子花的香甜,他并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花。但是,温尹却是最喜欢的。这一院子的海棠花就是温瞿在温尹十八周岁的时候命人种下的,当时还遭了一番波折。
温尹和温瞿之间的事儿率先被温家当家给发现,这一院子的海棠刚种下还没到半日便纷纷被拔。温瞿脾气倔,这刚拔又给栽了回去。两人算是杠上了,父与子之间的斗争。
夹在两人中间,温尹也很无奈,在温老爷子门前跪了一夜,算是保住了这一院子的海棠花。
对于温至殊来说,这一院子的海棠花除了食用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这是……海棠花?”南余安有些不可思议,现如今都九月了,为什么还会有海棠花?海棠花花期在四五月,六月初也许还能看到一些,但已经为数不多了。为何?
温至殊耸肩:“这就是为什么说闹妖应该是我二哥这边了。西苑的海棠花一年有两个花期,一个是正常的四五月,还一个就是九月到十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当年海棠花种下,就是这般。”
南余安拧眉,他对花草不曾研究,知道的不多,所以暂时还下不了定论。他拉了一下温至殊的衣袖:“你对花草可有研究?”
“怎么说?”温至殊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大堆关于妖怪的事情了,没想到却问了这半拉不拉的事儿。
“有些花,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我也听师傅说过,山外的有些地方,有的海棠花是秋天专门开的有的还一年四季都开。”南余安的师父常年往外跑,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
温至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大哥也常年在外,会不会这是他从外头带回来的海棠花种子?”他自问自答,“也不对,我大哥当年也说了,这海棠花就是普通的海棠花。”
“这么相信你大哥?”南余安好笑地看着一脸坚信的温至殊,“即便是父母也有隐瞒的事情,你的大哥岂会没有自己的心事?”
“大哥虽说对我们几个弟弟妹妹严厉了一些,却委实不是会欺骗我们的人。”温至殊摇摇头,“的确,谁没个秘密?我也有,更何况是我的大哥?恐怕,整个温家只有我二哥没有秘密了。”
南余安忽然有些想笑,只怕整个温家就温尹的秘密最大。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整个温家被温尹骗得团团转,什么妖气缠身,只怕是整个温家最大的谎言。
他看着温至殊,月色如水,落在这个人身上却让人觉得异常违和,感觉……
“像个活死人。”南余安下意识说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的时候温至殊瞪着一双桃花眼,傻愣愣看着他。
“什么?”温至殊不懂,这位说自己是个道士的人,怎么满嘴胡乱说话?一会儿说海棠花一会儿说秘密一会儿又说什么活死人,“温家有……活死人?”
南余安捂住脸,摇头,没再开口说话。怪他,没关注自己的嘴巴。
西苑比东苑要大上一些,却只有温尹一个人住,就好像西苑只属于温尹一个人一样。
“那边是二哥的卧房,别靠近……”温至殊说话畏畏缩缩,极其小声,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我二哥啊每次我过来拿埋在海棠树下的酒的时候,他总能发现,可真是……”
“……”南余安看着一脸敬畏的模样的温至殊,他忽然明白这温家老大还不急着给这位找个媳妇了,这一脸单纯得跟个刚弱冠的少年样子的小孩儿,成了婚那还不得天天和媳妇闹翻天?
“你想过没?也许是你每次要来拿酒你都表现出来了。”南余安耐心地痛温至殊解释,他觉得相信他师傅的他根本不算傻,这才是有天下第一傻。对,以后就管这人喊天下第一傻吧。
温至殊不知道的是,不过见过三次,眼前的人已然给他起了个绰号,并且还很骄傲。
“啊……”的确,他每次想喝酒了想来挖酒了,总是会留凤岚冉和程钏钦留夜。
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温至殊,南余安实在很怀疑,这位温家六少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实然,温六少爷并不是如此愚笨,不然之后怎么会有能算计到倾洹的薛?可见,不过是扮猪吃老虎。
“你要看什么?”温至殊看着四处走来走去的南余安,看着那人摸摸这颗树摸摸那一棵的,不懂这人要做些什么。
“走吧。”南余安摇摇头,这里没有他要的,“去看看你二哥。”
“……?!”温至殊倒退了一步,“不去。”这是要让整个温家都知道,他领了一个外人在整个温家走?不,打死都不干!
南余安瞧了瞧温至殊,而后点头:“那行,辛苦你了,我自己去。”
“别啊……”温至殊一把拉住南余安,“不是,你大半夜去我二哥房间,这是……”要让我大哥把你乱棍打死的啊!
“有问题?”南余安实在不太理解,怎么温家的一个个都这么奇怪?哪哪儿都有问题。
温至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拧眉‘恩’过来‘恩’过去,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忽然,院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南余安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捂住还在想怎么措辞的温至殊,一个闪身,躲到了屋子后面:“嘘!”南余安表情凝重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两个身影。
温至殊来不及去问就看了过去,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形,借着月光隐隐绰绰能看到两人是一男一女。
这个时间点还敢来西苑的……温至殊脸一黑,是温慕烟和琴司。真的是,这两个人当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夜半三更来西苑幽会。也是,平日里关于西苑的传闻闹得大家都不敢待在西苑,除了温尹和他的几个贴身奴仆,倒也没有其他人。相比起其他几个苑,西苑倒真是最安全的。
叹了一口气,温至殊只觉得自家五姐当真是糊涂,还没劝服大哥就做这等幽会之事,这是逼着大哥要拆散两人。
“认识?叹气?”南余安压低声音,落在温至殊的耳边。
“那是我五姐……”温至殊点点头,“当真糊涂,居然来二哥的院子里私会,这是逼着大哥下狠手。”
“……其实,我们这也算是在你二哥这……私会?”南余安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愣了一下,起了逗弄温至殊的念头,笑着询问。
温至殊脸一僵,而后一下子就红了:“什么东西!我……我这是助人为乐!”
“成成成,你助人为乐,声音小一些。”南余安伸出食指压在了唇上,然后指了指看向这边的温慕烟和琴司,“该吸引了人过来了。”
温至殊立即捂住自己的嘴,而后探了个脑袋,一双桃花眼看着那两人。
温慕烟和琴司倒也可怜,两人相识不过短短半月却一见钟情,相爱之人却不能相守,要受这世俗的眼光。
倒也是,可惜了。
“那人便是琴司?”南余安看着远处那个眼睛上蒙着白布条的男子,夜风拂起,白布随风而扬,显得那位越发的可怜。
“怎么了?”温至殊拧眉,“你不会是想说,琴司便是妖怪?”
南余安欣慰地看了一眼温至殊:“倒还有救。”
“怎么说?”温至殊扭头去看南余安,他是弯着腰的,看南余安需要抬头,这一抬头,他的额头就贴上了南余安的唇上,温热温热的,吓得他倒退一步却正巧躲到了他的怀里。
“……”南余安万分尴尬地抱着温至殊,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额……我知道,这是意外。”
温至殊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南余安的怀抱。这真他娘的尴尬,以前倒在程钏钦凤岚冉怀里都不觉得有什么,怎么倒在这个人怀里头就觉得万分尴尬,跟有什么一样。肯定是这人之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所以才让他想入非非了。
“你看,听你说琴司是一个瞎子,眼上更是蒙了一根白布条,就不应该能看到人……”南余安连忙转移话题,真怕温至殊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意外而纠结起来,“但是……他刚刚和温慕烟一起看向了我们这边。”
“也许,他的听觉很不错。”温至殊也跟着转移了话题,委实不愿意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南余安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那你?”温至殊撇头看着南余安。
“我能区分妖气,他身上有妖气。”南余安的回答很直接很粗暴很完美,这让温至殊无言以对。
这边,两个人找到了所谓的妖气来源,另一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凤岚冉和程钏钦两人收拾收拾准备睡下,只是……困得也许只有凤岚冉一个人。
刚吹了灯的凤岚冉安安稳稳拉了被子要睡觉,哪曾想,门被人推开,而后便是凄厉的惨叫。
“凤儿啊!”程钏钦凄厉的惨叫声传到了凤岚冉耳朵里,躺在床上的凤岚冉拿被子盖在了头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奔过来的程钏钦,并不想理这个人。
“我觉得,我一个人睡实在是不安全!”说着掀开凤岚冉的被窝就钻到了里面,然后手脚并用攀住凤岚冉,“我需要你的保护!”
“……”凤岚冉猛地睁开眼,一双黑夋夋的眼睛里满是怒意,他吸了一口气,“滚!”
“我不!”程钏钦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胆小鬼,很实在!
凤岚冉深呼吸了好几次,而后叹了口气:“你松手,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好!”见凤岚冉一松口,程钏钦立马松了手,下一秒就被踢下了床。
“去你娘的,回客房,不然抽死你!”凤岚冉现在困得厉害,根本不想和程钏钦瞎扯。
程钏钦嘴一瘪,立马就要哭了。
“……”凤岚冉扭头,装作看不见。
“岚冉……”程钏钦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啊!”凤岚冉气得一甩被子,下床,拎起程钏钦的后领就给扔到了床上,“安稳点!”
于是,程少爷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