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就毁掉,再正常不过不是吗?——宋洵
除夕那天,慕炀之白日里跑到陆府拖着拽着赖在床上的宋洵要去看什么抛花。结果,等宋洵迷迷茫茫睁开眼套衣服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该吃午饭了。
“你要蹭饭?”宋洵挑眉,任由梅喻给他穿衣服。对于梅喻能够这么秦静宋洵,慕炀之起初很惊讶,之后就习以为常了,只当是宋洵的贴身奴才。
慕炀之坐在火炉旁,手放在上头烤着:“都怪你,起得太晚。”
“……”宋洵拍了拍额头,笑,“今儿个你没去找檀岚?”
慕炀之本来还兴致冲冲的样子一下子就蔫吧了,耷拉着眼皮,摇摇头:“找什么找?她,总该不开心了。”
宋洵漱口,含了一口水咕隆了好几下,吐了出来才说话:“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嫌我说话老套,檀岚她不是你的真命天女。”宋洵走上前,拍了拍慕炀之的肩膀,也坐在了椅子上,烤火,“檀岚她的三观同你不一样,她心肠好点呢,就该放了你。你心肠好点呢,也就放过她吧。她想要的你给得了但却会让她心怀愧疚……”
“你……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慕炀之一激动,抓着宋洵的手臂,“她是怕我被说闲话吗?”
“想多了。”宋洵摇摇头,“她什么都不怕,只是不想辜负你。你的真心是换不到她的真心的。”的确,他虽然不懂檀岚的金钱观,却也能明白檀岚的想法,她对慕炀之有的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感恩。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你救了我我就要以身相许;也不是所有的男女都是,你爱我我爱你这样的心情。
慕炀之的善良也许打动过檀岚,正是因为打动过,所以不想辜负玷污。檀岚的一生太过肮脏,从一开始就是。她拒绝不了慕炀之的善良,却也接受不了,也许,真正痛苦的是檀岚。
“……”慕炀之抿唇,稍显大的眼睛里有亮光闪动,却也只是闪动了两三下,“宋洵,你同陆大人呢?”今早他来陆府的时候就觉着一直站在宋洵门口的陆禾笙有些不对了,但又瞧不出什么,“你俩吵架了?今儿个我来的时候,陆大人在你门口正站着,一脸凝重。”
宋洵烤火的手僵了一下,抬头,一脸懵:“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慕炀之摆手,“我来的时候天还飘着雪呢,陆大人就那么站在你的屋子面前,看着你的门,脸上的表情……啊,他没表情。”
“……?”宋洵想了想,磨牙,一狠心,“慕炀之,我师父同我,互表心意了。”
“恩……恩?啊?!”慕炀之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椅子撞倒在地,‘哐啷哐啷’的声音大得很。
一边的梅喻也愣住了,想了想,自个儿推门退了出去。
出了门,外边的雪越下越大,气势如虹。他其实挺喜欢雪的,他是梅花,好像也只能去喜欢雪。白雪红梅,不是吗?
他伸手接过一片雪,不消片刻,融化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丁点儿的水珠。
“终于,下雪了……”
屋子里头比屋外暖和,刚起床的宋洵根本不知道外头已然下了一场大雪,且还在延续。
“你们……”慕炀之两只手绕来绕去的,然后摊手,皱眉,表示很不理解。
“很奇怪?”宋洵反问,在他眼里正常的事情他从来不敢保证在别人看来也是正常的,毕竟,相对于旁的人来说,他不正常。
慕炀之摇摇头:“也不是说奇怪之类的……就是觉得,有些惊讶。”之前传出来的陆禾笙喜欢家姐陆清河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怎么十几年前还是喜欢女子的陆禾笙十几年后极喜欢男的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看宋洵,然后点头。
恩,主要可能还是因为宋洵长得像女的。
这么一想,慕炀之就不觉得奇怪了。
宋洵瞅着慕炀之瞅了一会儿,抿唇:“这是好事对吧?那他为什么今儿个愁眉不展地站在我房门口?”
“……”慕炀之愣了一下,“我咋知道?”
于是,两人陷入沉思。
下午的时候,杜程愫可以批准出去玩上一会儿的时候非得拉着宋洵和慕炀之,三个人从街头逛到巷尾,小吃什么的也都吃了一遍。
杜程愫常年住在深山老林里,京城这么大,她也从未逛过。如今真的是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新奇。这么闹腾了半天,直到家家户户都关门吃年夜饭了,才消停下来。
慕府的奴才找了慕炀之许久,甚至去檀岚那儿都问了一遍还没找到慕炀之。慕老爷子看看家里头,老大愁眉不展,满怀心事;老二捧着本书走来走去,不停歇;老三……老三嫁出去;老幺,至今没找着。
……
慕老爷子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苦,苦的浑身发颤。
“爹!”慕炀之从门槛那儿跳了一下,一进门却发现气氛不对,立马把笑脸收住,装作沉重,“咋了这是?”
“小兔崽子,你去哪了?”慕老爷子一时之间终于找着怒气地迸发口了,逮着慕炀之就是一脚,“踢断你的腿,让你一天到晚媳妇儿不找专找不痛快。”
慕炀之四处蹦跶,也让着年龄大了的慕老爷子:“爹,爹……”嘴里头只管喊爹。
于是,慕家总算有了一些生气。
宋洵和杜程愫回去的时候陆禾笙已然站在陆府门口等着,他执着一盏昏黄的灯笼,一身暗红色束腰袄子,在这昏暗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妖冶。
“回来了?”陆禾笙眸子轻转,虽说没有生气,却委实心情不算好。
见状,宋洵冲上前去,一把搂住陆禾笙的脖子,脸蹭着脸:“师傅……”陆禾笙愣了一下,目光忍不住放温柔,表情也平缓了一些。
杜程愫哪里知道两人的事情?只当是陆禾笙喜欢旁的人如此对他,也就蹭了上去,抱住陆禾笙:“阿笙。”
于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事儿到这也就消停了,宋洵也没多说什么,倒也不是他大度只是主要还是怪他自己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同陆禾笙做这亲密的动作,也莫怪什么都不懂的杜程愫学习了。
除夕夜,说是吃年夜饭,其实也就陆禾笙宋洵两个人,杜程愫伤势没有完全好也不敢说吃什么。她奇怪得很,刚开始陆禾笙煮了粥给她,她不过喝了一口就吐了,然后当天晚上就高烧不止。
琢磨来琢磨去,陆禾笙隐约觉得是杜程愫不能进食。
他查阅了很多典籍,没有一本书上说着妖怪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而杜程愫却不能,甚至吃了会要她的命。查来查去,陆禾笙越发觉得奇怪,却一时之间又不能确定杜程愫的身份,委实麻烦。
一顿年夜饭,两人都喝了一些小酒,脸颊泛红。梅喻照看着在院子里自个儿玩耍的杜程愫,偶尔抬眸去瞧瞧泛着暖黄色的屋子,看着两个剪影。
“看什么?”杜程愫蹲在梅喻身边,浅笑。
梅喻一怔,垂眸去看蹲在他脚边的杜程愫,眉轻轻隆起:“你为什么……”话说到一半,他又扭开头,“没什么。”
杜程愫直起身,一手搭在眼前,也去看那两个身影:“你只是个精怪,想太多了不大好。”说完,朝着梅喻咧嘴一笑,好似刚才的话都不是她说得一般。
“我知道。”梅喻点点头,“那你呢?你连精怪都不是……呵,你比我,”他伸手指了指杜程愫又指了指自己,“更可悲。”
两个人互相讽刺,到头来不过是各揭伤疤。
陆禾笙虽说很少喝酒酒量却不错,不像宋洵,嗜酒酒量却小的可悲。不过喝了两盅,陆禾笙只是脸颊稍稍泛红,而宋洵已经头重脚轻,看不清前头的路了。
“师,师傅?”宋洵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却只是抓到了空气。
“恩?”陆禾笙伸手握住宋洵在空中乱抓的手,唇角上扬,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跌跌撞撞地,宋洵站起身,然后扑倒在了陆禾笙怀中:“师傅,师傅,阿洵可喜欢你了。”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撒娇,宋洵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二十三还是十三了,只觉得陆禾笙的怀里是真的很温暖。
陆禾笙紧紧抱住宋洵,这个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轻也要瘦削。初见宋洵的时候,那个瘦的跟个皮包骨的小孩儿让他觉得很可怜;如今瘦削的宋洵,却让他十分心疼。
阿洵,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也喜欢你?
陆禾笙把头搁在宋洵的头顶,这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家人,他想拴在身边一辈子的人。而这个人却一点觉悟都没有,总是自作主张胡思乱想。
“师傅……”宋洵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抬起脸,醉醺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看,“师傅……”
陆禾笙还想着宋洵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只是一直喊着他,什么都不说。
“恩,我在。”陆禾笙点头,凑上前去亲了亲宋洵的额头,然后拿脸贴在了宋洵微微发烫的额头上,“阿洵,我一直都在。”
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昏黄的油灯下,两个身影紧紧拥抱在一起,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努力宣泄着心里头的情感。
这是一场搏斗,陆禾笙觉着自己是年龄大的那一个怎么着都该是在上头的那一位,不曾想动来动去,反倒是他在下头了。
关于情爱这事儿,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平时又都是禁欲的两个人,这第一次怪折磨人的。宋洵又是醉着酒,陆禾笙又是半天不吭一声的。
如果陆禾笙在上也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怪只怪宋洵像个饥渴的饿狼,把陆禾笙扑得懵了圈。
于是,两个人折腾了半宿,还都觉着疼。宋洵疼得嗷嗷喊,陆禾笙眼角泛红,还得安慰宋洵。等到这一场搏斗结束后,陆禾笙觉着自己半条命都去了。
他躺床上想了很久,觉着下一次坚决不能惯着宋洵了,下一次一定得他进攻,不然……
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