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争斗,死伤无数,被无辜牵连的也有几人。但,不论过程如何,战争终于还是结束了。
江君涸甩了甩手中沾满血的扇子,半响,将扇子丢在了尸体堆里。
罢了,不要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伤痕累累的追随者,又看了看端坐在白靳上的罔缇。恍惚间他觉得,也许这场仗打得并没有很胜利但却让他很开心。
“傻笑什么?”罔缇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沾的血抹去。他的右臂刚刚好这内战就开打了,也亏得他能一路厮杀下来。
“我们都还活着……”江君涸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少伤,更不管罔缇受了多少伤,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抱住罔缇,笑,“罔缇,我们还活着!”
罔缇先是一愣,一双手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放置。半响,叹气微笑,手轻轻拍了拍江君涸的背:“是的,你赢了!”
说实话,这一场仗打得突如其来,打得措手不及,打得慌乱不堪。但,终究还是他们赢了。
有道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能就是这个道理了。
远方的天终于明亮起来,亮的让人想笑。
江君涸放开罔缇,看着犹如残垣断壁的通黯山,心中慨叹不已,嘴上却道:“这个地儿,留不得了……”
“另辟他处吧,总归有地方能容得下你们的。”罔缇轻勾薄唇,望了望蜀山的方向,“也好,我们就此别过。你寻你的落脚地,我回我的蜀山,道是有缘再见吧。”说着,他也不管浑身的伤,御着白靳就往蜀山赶去。
江君涸的手伸在空中,平白抓住的是一片空气。
他还未道一句‘再见’,他还未再看一眼他的脸,那个人就这么走了,急匆匆地。
“罢了……”他耸了耸肩,叹气,就当有缘再见吧。正与魔,终归殊途的。
他看向自己的族人,微笑,狐狸眼里尽是温柔:“大家先稍作休息,先疗伤,之后的事我来考虑。”
下面的人一众应和,面上皆带了笑意。
“少主!”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江君涸正在包扎左肩上面的伤口,一听这呼喊,立马起了身前去查看。
“怎么了?”江君涸走至那人身边,却见那人手里捧着一把剑,正在仔细观察剑穗。他弯下腰,也凑近了一些去看那剑穗。看着看着,他一把夺过剑穗,瞪大眼睛。
剑穗顶端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灵’字,据他所知,这世上只有一个灵洞派才会在剑穗上刻个‘灵’字。
难道灵洞派的人来过这?
“这里还有尸体!”一个女魔修指着离剑不远的支离破碎的尸体,“看衣纹,不像是我们魔族的!”
江君涸抬眼看了过去,尸体何止一个,足足有四个,皆是蓝白相间的衣服,腰间皆有一枚刻了‘灵’字的玉佩。
怎么回事?这几人的死状怕是被他们魔族所杀。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谁杀的?”江君涸拧眉,他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底下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一个人开口:“我见罔缇曾到过这里……”
“什……”江君涸顿了半响,猛地站起身,“不好,坏了!”
这人,就算不是罔缇杀的,怕也是会被误会。没被人看到是好事,但是……不行,不管有没有看到,他必须得去看看。
“君涸?”嘶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江君涸没有回头,整了整衣衫:“母亲,合该是我欠了他的……我不能让他出事。”
少妇叹了口气,远山眉都皱到了一起:“罢罢罢,你且去吧……”她知道,她拦不住他。
有些事情吧,真是教人不得不退让三分。
这边江君涸赶着去见罔缇,他身上有伤,赶得不快。但转念一想,罔缇也受了伤,必然也快不了,他倒也不急,边赶路边休息疗伤。他不知的是,罔缇这一路可完全没休息,御着剑尽是挑一些近路走。当真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的了!
这日,江君涸刚选了个客栈想歇下,一进门却率先听到了罔缇的名字。
“要说这罔缇啊,可是蜀山一等一的好弟子,生得俊俏,耍得一手好剑法。”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叹了口气,直摇头,“可惜了,居然投了那魔族麾下,若不是灵洞派弟子瞧见了,还不知瞒到什么时候呢!”
“要老子说啊,那罔缇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细皮嫩肉又怎么样?生得一副坏心肠!”一个屠夫样的男子粗着嗓子喊道。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生得好!”旁边一个女子冷哼了一声,她曾也是罔缇爱慕者之一,如今听说了此事,虽说心里知道不该再向着罔缇了,但却也不想让人辱了罔缇。
小小的客栈里众说纷纭,本还想落脚的江君涸却转身继续赶起路来。
事情已经传开了,一切都朝着最麻烦的预想靠近。
江君涸连赶两日却还未追上罔缇,此刻他明晓了,怕是罔缇这途中根本未歇下。
重伤未愈加连日赶路,罔缇的身子状况怕是到了最极限了。
这边江湖中把罔缇传得邪恶至极,那厢罔缇还痴痴赶着路,身子虚得很。
“师傅,这不可能!”衡景好不容易得到罔缇未死的消息,等来的却又是罔缇入了魔教。
褐玫还未开口,底下灵洞派的弟子便大闹起来:“什么可不可能的!我家师妹师弟亲眼瞧见,难不成还是诓骗我们的不成?”
“不敢,不敢……”褐玫朝着灵洞派掌门谷亿抱了个拳,“只是,我那徒弟虽说顽劣得很,却也万不会做出此事,谷亿掌门是否……”
“别说了!”谷亿一甩衣袖,“褐玫掌门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谷亿教出来的弟子会诓人不成?!”
“这……”褐玫抿了抿唇,话也被堵了回去。
不得不说,他初初听到罔缇还活着的时候感觉自己都长寿了几年,再一听谷亿的话心不免也沉到底。
“师傅师兄师妹……”罔缇千赶万赶得好不容易赶回了蜀山,一进门却对上了这般场面。
大殿两边的弟子纷纷抬起头来去看罔缇,陆映更是往前走了两步,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喜悦。
“师弟!”衡景最先拉住罔缇的手,面上全是笑,“你……还活着。”
罔缇笑,回拉住衡景的手,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可不是?你师弟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咳咳!”褐玫咳嗽了两声,见罔缇看向他方开口,“罔缇,那是灵洞派掌门……”
“罔缇,你还敢出现?!”谷亿一拔剑,朝着罔缇就刺去,“今日我不拿你的命祭我那四个徒弟,我就不姓谷!”
罔缇粗略一躲,躲去了衡景的怀里。衡景也是个护短的人,也拔了剑抵挡谷亿的招数。
“怎么回事?”罔缇和衡景二人被杀得节节败退,他不免开口询问。
“五天前,你杀我门中四位弟子,怎么?今日就要来装傻?!”谷亿的剑锐利得很,不过十几招便刺伤了衡景。
褐玫哪里看得过去?蜀山的护短向来是出了名的,他提气挥着他的拐杖就击退了步步紧逼的谷亿。
“谷掌门还请三思!”褐玫嘴上说着客气话,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谷亿收剑,冷哼:“三思?思什么?思我那惨死的四个弟子?”
“我从未碰到过灵洞派人,何来杀他们之说?”罔缇磨牙,腰上的伤本就让他不适,如今一番动气更是严重了些许,“谷亿掌门可别乱说!”
“你!”谷亿气得浑身发颤,继而脸色发红,“我那大弟子常温拿着的是你蜀山赠与的殊卷剑,你怎么认不出?!”
殊卷?罔缇一愣,脑子里迅速闪现出一些画面,紧跟着是一片血肉模糊……
莫怪他当初觉得那把剑眼熟了,竟是殊卷!
见罔缇脸色大变,谷亿伸手指着他:“你回忆起来了吗?!那是我的徒弟啊!”
“啊……”罔缇倒退一步,手指微微卷了起来。
衡景脸色倏地惨白,他最清楚罔缇,若真是没做过定当极力反驳的。而如今……
了解罔缇的何止衡景呢?
“不,那些人……”罔缇想说,那些人不是他杀得,但……转念一想,那些人却又好似是因为他间接动的手。
有口说不清,有理辩不得。讲得大抵就是他如今这副模样吧。
“孽障啊……”褐玫沉默了很久,缓缓吐出的却是一声长叹。
“师傅,我……”罔缇向前走了几步,想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
“褐玫掌门,你还有话可说?”谷亿咬牙切齿。
褐玫背过身,摇摇头:“当是我蜀山的错……”
还不等褐玫说完,谷亿提着剑又冲了上去,先是劈开了衡景,接着对罔缇步步紧逼。
“罔缇兄!”一声呼喊从殿外传来,下一秒江君涸便揽住了罔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