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曜低沉的笑声传来:“慕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我?”

“就在你变得越来越不要脸的时候……”

我骂他,他反而爽朗的笑出声。

回头见陆羲柯越来越愁郁的脸色,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有什么话直说。”

龚曜察觉到我的不耐烦,收起了笑声,直接步入了正题。

“帮你可以,不过我要见你,只有我们两个。”

“不行。”

他语气太过笃定,被我拒绝的时候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茫然的自信,这风头送上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但他拿准了我的弱点,漫不经心的应道。

“那你就当我没说。”

他不悦,装作要挂电话。

“等下!”我瞟了陆羲柯一眼,走远了两步,躲过他探究的视线,压低了声音再度服软:“别的条件不行吗?陆羲柯这边我不好跟他解释……”

“怎么跟他解释是你的事,我只问你答应不答应。”

我想了半天,见跟陆将斌僵持的检察官,最后狠心咬牙落了句。

“好,你说话算话。”

“那当然。”

龚曜尾音带着几丝轻笑:“把电话给他们,我跟他们说让他们放人。”

我信了他,把手机还给了检察院的人,虽然不知道龚曜说了什么,但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到真默默的松开了陆将斌走了。

陆羲柯起疑心,从背后靠近我,狐疑的询问:“你跟龚曜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他就是说想跟我单独见个面而已。”

我有些紧张,不敢看他的目光。

但却无意要瞒着陆羲柯,只是怕他多心,到时候又酿成误会。

“你答应了?”

语气里果然充斥着不满。

我点头叹气,耐心的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解释。

“陆羲柯,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答应你,只是见个面而已,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好吗?”

他不听,脸色越发的难堪,似乎已经猜测到龚曜对我的想法,骤然间黑了脸。

索性是这个时候一旁的陆将斌发了话:“羲柯,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羲柯被支走,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叮嘱我让我别去。

但我没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川川拉住了。

“妈妈,你又要走?”

陆远川红了眼,经历了这么多事,难免有些害怕,他多想我陪在他身边。

我懂,却无可奈何。

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川川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陪着爸爸和……爷爷好吗?”

酝酿再三,最终还是给陆将斌安上了这么个身份。

陆远川沉默不说话,见我准备起身,他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用宽慰的语气安抚我:“妈妈不用担心我,你要保护好自己。”

愣住,心头一记重击。

对孩子的愧疚袭来,忍不住湿了眼眶:“川川,再给妈妈一点时间,我们……我们很快就可以团聚在一起了。”

病情的事我谁也没有告诉,我预料过自己会死,可是却不想遗憾的死去,所以在这之前,还是解决完这一切吧。

我出去的时候龚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龚曜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替我安排好了去路。

车子开进一家酒楼,门前的人小心又礼貌。

“慕小姐,龚五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我推门而入。

撞进龚曜星河破碎的目光里,他摇着红酒杯支开屋子里其他的人,单独留下我们两个。

屋内殷红的玫瑰花铺了满地,摇曳的烛光也显得醉人,龚曜脸色荀红,似乎我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酒,他起身想把我拉进怀里,却被我躲了过去,龚曜也没觉得尴尬,似乎习惯了,又自顾自的收回了手。

“喊我来做什么?”

我总觉得这不寻常的气氛有些摸不着门道,煞风景的开了口,愣是把他烘托出来的美感毁于一旦。

龚曜今天穿的很英气,西装领带皮鞋蹭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难得见他如此正经的模样。

他动了动唇开口:“今天……我生日。”

龚曜眸子里藏了水光,低眸柔情的看着我。

屋内的香味有些怪异,熏得我脸上发烫,连带着看龚曜的眼神也不对劲,慌忙一闪,错开他的目光,埋着头说了句:“生……生日快乐。”

“那,我的礼物呢?”

他越贴越近,身子拢成一个圈,把我环在了里面。

我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跌进了沙发里,深陷其中,被他凑得更近了。

语气带着点惊慌,说话都变了味。

“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

龚曜早就知道这些,他只是想逼我而已,笑了笑靠在我耳边轻语:“那可不行。”

“你,你想要什么?”

我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抽身躲到了远处,不愿再跟他靠近。

“想要你满足我的生日愿望。”

龚曜顿住脚步,坐在沙发里看着我紧张的动作,兴许是觉得有趣,唇角的笑没停过。

“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想让你喜欢我。”

愣住,无奈一笑。

“抱歉。”

他翘着腿把脚踝拉的狭长,整个人都看起来优雅了几分,摇着头跟我说:“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听你的抱歉。”

我起身,眼前猛地一黑,脑袋剧痛,可还是强撑着跟他解释。

“龚曜,你能不能别闹了,我以为你上次已经明白了我的态度,可为什么还是老是抓着我不放,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才不想伤你的心,你就不能大度的放我一马?”

他突然反问:“慕栾,我为你做的事少吗?”

我不懂他现在把话题绕到这件事上是为了什么,可还会条件反射性的摇头:“不少……”

这衬了龚曜的心,他扬起诡谲的笑:“都说帮人不求回报,可是今天我就是想收回这个报酬……”

“你想做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于炽烈,烧的我满目疮痍。

慌张的后退,贴在了墙边,还想躲,已经被龚曜从背后拉了回来。

一闻到他身上沁人的香味,浑身酸软,头部的疼痛更浓烈了。

“你还没发现……这房间有哪里不对吗?”

龚曜贴在我耳根咬着我的耳尖坏笑。

我眼前虚晃两下,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花……

“不!”

令我难忍的不是他贴在我后背的温度,而是抑制不住的痛,这种痛跟以往不同,它像是虫子钻进了我的脑子一般,吞噬着我的骨髓,一点点将我吸食干净。

我抓着头发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样子让龚曜收了手,疑惑的喊我的名字:“慕栾?”

“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

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见我一直抱着脑袋不肯撒手,慌忙的打开窗户通气儿。

“来人,快点把医生找来!”

龚曜喊了这么一句,我再也忍不住刺骨的痛,眼一黑痛到昏死过去。

……

“所以呢,她还有多长时间?”

“少则半年,在这样耽误下去,她的身体情况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我怔怔的醒来,梦游般的下床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

龚曜一把把我拉回来,皱紧了眉头。

“回家。”

我淡淡落了一句,似乎这幅事不关己的表情刺痛了他,龚曜发了怒。

“你还回哪儿去,西山的房子被烧了,陆家今天被查封了,你还能回哪儿!”

我沉默,脑袋空空一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龚曜怒气没散,抓着我的衣领晃了两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很有可能随时会昏迷,失明,甚至忘记一切,我如果说你活不了多久了,你还想着要去见他吗?”

我从龚曜手里夺回自己的衣服,平静的可怕。

“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什么不住院!”

他大吼,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明明是我自己的身体,他却比我还着急。

我有些疲惫,眼眶酸涩,话也变得低沉起来。

低声跟着他的话念叨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住院?”

埋着头眼眶突然湿了:“你问我为什么不住院,因为我知道,脑瘤手术就是在安全也还是有百分之三十的失败案例,因为我知道就算手术成功了,病情的复发率也还是有百分之五十,如果我不能保证自己彻底被治好,万一在手术台上出现什么意外,我很可能连痛苦的活着的都没办法做到,你问我为什么不住院,我倒想问问他们,能确保百分之百治好我的病吗!”

龚曜被我的话问的发懵,他语塞,哽了两句。

见我凄然的样子,也跟着难受起来。

“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找最权威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陆羲柯,让他来接你……”

“不!”我夺过他的手机,突然激动起来:“这件事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龚曜实在不解。

“别告诉他。”我低声的乞求:“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的话,无论说什么也会让我上手术台的,陆羲柯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楚家的事一天没彻底解决,他们就很可能再次对他动手,我要让他远离这里,我要让他好好的活着。”

屋内突然沉默。

龚曜落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我,在帮我一次。”

我抓着他的指尖祈求。

“你说……”

“帮我把陆羲柯跟孩子都送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