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觉得,这乌龙可大了。
水苏连忙站出来一头冷汗:“徐嬷嬷,这位不是新来的丫鬟……是风姑娘……就是那位风员外家的千金,也是顾大人未过门的妻子。”
“是吗?”
徐娘以手遮唇,似有些有小惊讶的退了一小步,细细打量着风暖儿的脸,然后点了点头:“冒犯了。”
风暖儿莫名有点紧张,面上却是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笑,心里却感觉不太舒服。
“无碍。”
徐娘轻声嗯了一下,没做表示,带着身后的一众跟随者往徒令琅的院子里走去。
风暖儿一身衣服没有其他的装饰,素净的杏色袄子,随便挽起的头发,一双没有绣面的靴子,跟旁边的水苏站在一起,比丫鬟还丫鬟。
“今儿徐嬷嬷回来了,小将军怕是又要想着法子往府外窜了。”
水苏笑着,跟风暖儿一起往回走。
顾倾温早早就穿戴整齐坐在她的房间里,布上了晨食,坐在一边,将荤食摆在她的凳子前,另配一碗红豆粥。
风暖儿快步向屋里走去。
“回来了。”顾倾温没抬头,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来人。
“嗯。”她坐了下来,面前摆着的是二人的吃食,便拿起筷子问道:“你还没吃?特意过来与我同食?”
顾倾温点点头,夹起一块白鸡肉,移至她的唇边。
“……”风暖儿张开嘴,将肉含入口中,然后慢慢的嚼了起来,有点纳闷……他这是想干什么。
“去问了厨房,知道你总吃荤食。”说着,他的筷子移到了素食前,夹起一筷子的竹笋再次移到她的嘴边:“所以我命人荤素均做了一桌,让你多吃素的好些。”
“呃……”风暖儿有点哭笑不得的再次张嘴,来者不拒。
她爱吃肉,是因为厨娘的肉食做的却是不错,可这素的吃起来就没什么味道了,有些菜不用油,纯用水煮,放了点盐,都煮烂了,又怎么吃?
吃了一筷子的竹笋,风暖儿默默吞了下去,这竹笋就是那煮软了的,也多亏顾倾温本事大,能将它给夹起来。
在顾倾温再次夹起一筷子素的,风暖儿连忙苦着脸摇手。
“不了不了!这素食,我实在吃不下。”风暖儿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排解一下吃煮烂的菜之后嘴里充斥着的软烂感,不解的抱怨道:“大南国也是有可食用油的,为什么你们做菜总是喜欢用水煮?不用油炒,煮烂了有什么好吃的……”
“原来暖儿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可不挑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吃素的,要吃也自己动手啊,跟厨娘交代了一遍,可每次送来的素食根本没变过,一直这样。”
顾倾温微微一笑,将素菜给放回盘子里,然后夹起另一钵里的猪肉块,递到她的嘴边:“那吃肉吧,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徒府了。”
风暖儿嘴里吃着煮的非常清淡无味的猪肉,夹起一块喂到顾倾温的嘴边:“要离开了?咱们搬去哪?……嗯!对了,咱们另买一处宅子怎么样?”
“不劳暖儿费心,已经置办好了。”说着,推开嘴边的肉:“你吃吧。”
这下可惊着风暖儿了:“你哪来的银子?”
顾倾温顿了一下。
“攻打北国有功,皇上嘉奖了许多,在京城买了处宅子……还剩下不少,等过两天搬过去住,就将剩下的交给你。”
风暖儿两眼冒星星,伸出两只手:“为什么不现在给我。”
顾倾温竖起筷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风暖儿的头,见她吃痛,却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相公我身来素苦,身上本就没个几两银子,有机会再坑皇上几笔,拿来全部充做聘礼迎娶你。”
坑这个词,还是从她那学来的,风暖儿吃着肉如同看大神一般的看着顾倾温。
“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将坑皇上,说的如此襟怀坦白。”
“暖儿过誉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倾温的脸皮比自己的脸皮还要厚?
又过了几日,某天清晨,水苏带着几个小丫鬟,早早将风暖儿唤了起来,给她细细装扮了一番,说是宫中有贵人要来。
“是谁?”
“皇上与莹公主的生母,当今皇太后,在先皇在世时,与咱们府上的徐嬷嬷交情很深,所以皇太后每每知道徐嬷嬷从外回来,便赶着来将军府,已经是常事了,此次却是徐嬷嬷命咱们来带你去见见皇太后。”
皇太后来了,为何要唤她前去?
作为徒府的客人,在外人眼里又是顾倾温未过门的娘子,身前身后均无一故人的,怎么说也轮不到她去拜见……
风暖儿叹了口气,其实她是不想去见的,自古宫苑里的那一层,是非就多,多少穿越大军沦陷在那一层里,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的命……
“姑娘,你看这样成么?”水苏拿着一个用玉珠串成的簪子,往风暖儿的头上比较着,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玉珠长长垂至肩头,簪处是一朵玉芙蓉,斜斜别在发间,看起来清秀可人。
“就只用这一只簪子就行了。”
一会要见的可是个贵人,若是装扮的太高调,讨人眼多不好,再说她这张脸本就够讨人眼了……只是不知徐娘唤她去作甚?难道是徒令琅的意思?
不过她没必要这么揣那么多小心思,到时随机应变吧。
风暖儿姗姗来迟,身后只跟了一个水苏,到了偏堂,先躲在窗角处往里瞄着。
坐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个美妇人,跟着身旁的徐娘说起体己的话,很是愉快的表情。
她头上别着凤钗,耳挂金骡玉坠,双手委于腹间,暗褐色的对襟小袄,下身鹤面襦裙,眉梢染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姿色。
这人便是皇太后了。
虽说她已年过三五,却胜在保养得当,跟个刚过二五的年轻妇人,徐娘坐在一侧,看着显得老了许多……
“这倾温都要娶妻了,令琅怎的没了动静?”
里面谈到他们二人,风暖儿打量了屋中一大圈,却是没有看到他们二人的人影,只有徐娘还有皇太后坐在其中闲聊。
“唉,前些年,奴婢往小少爷房里塞过两个通房的,其中一个虽是落了红,却是个福薄的,肚子没有半点动静,另一个塞过去,到现在小少爷也没进过她的房……”
皇太后挑眉,没有当时出声,而是思虑了一番,缓缓出声询问道“莫不是你塞的那两个通房模样儿不细致?令琅那孩子从小就挑人脸面挑的紧。”
徐娘点了点头:“那两个通房已经是捡着好的来了,这两年寻了那么多,就没有入他眼的。”
风暖儿听着墙角,不由惊叹徒令琅原生这么挑剔?再想起跟他有些苗头的生莲,突然一愣。
当时她帮着求了吴世锦解了生莲的奴籍,想必生莲已经出了戏院了吧?到最后怎么样风暖儿就不知道了。
前些天去那梨院,她倒是没心没肺的将生莲的事给忘了个干净,就算是倪玉这个小家伙也没有提过生莲半个字。
“外面是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太后和徐娘瞧见了傻矗在窗口的风暖儿。停止了谈话,风暖儿露的是个侧面,徐娘一时也没认出来便出口问了声。
风暖儿回神,转过头,头上的玉珠串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些受惊回道:
“是我。”
徐娘皱眉细看那脸,再看向水苏,这才想起此人是谁。
“原来是风姑娘。”
“风姑娘?”皇太妃听到徐娘出口的称谓,突然站起身:“莫不是风肃举风员外家的千金?”
徐娘转身扶着站起来的皇太后。
难道这皇太后认识这身体的家人?风暖儿若有若思的点了点头,带着水苏绕过偏堂的窗户口,进了正门,有点小紧张的行了宫礼。
“正是民女,民女给皇太后请安……”
“免礼。”皇太后看着风暖儿,突然脸颊一红,哭了起来:“来,给哀家瞧瞧。”
这哭的太突然,风暖儿被她的态度惊的有些尴尬,慢慢走上前,站在了皇太后的眼前。
皇太后伸手摸着上她的脸,泪水不停掉落。
“可怜的孩子,遭了朝堂谋变的苦,我与你那爹爹相识已有二十余年,在知道风家的惨事以后,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哪曾想复琼堰叛乱竟将你虏去北国……受了不少罪吧。”
可能是因为风暖儿与风家只有血缘之亲,没有亲情之感,在听到皇太后说与风肃举相识二十余年却是一愣……
听闻皇太后可是从小便寄养在宫中,风肃举一个宫外商人,就算做了宫中的生意,接触的也该是内务总管,怎会与皇太后有所交际……
徐娘看着风暖儿若有所思的模样,神色一变,轻缓的拉过皇太后的手安抚道:“太后,您别太难过。”
皇太后也察觉自己的失态,转过脸,掏出怀中的锦帕擦拭着脸。
“……”风暖儿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徐娘刻意制止皇太后失态多言,其中没点猫腻旁人都不信!
“……”
“……”
随后,风暖儿坐在堂下。
她实在不知道跟这两个自从见了自己,便心思重重的女人聊什么,难不成聊徒令琅通房的事?……
好像不太可能,风暖儿一脸无奈,索性一直喝茶。
水苏是个小丫鬟,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怕自己做错什么,便低着头一直给风暖儿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