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儿趴在枕头上不再挣扎,让他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疤也是好的,毕竟这伤疤是因为他造成的。
复琼堰坐在床边闷笑两声。
“我为了准备了一份成亲之礼。”
“俗称聘礼。”
“嗯。”复琼堰抹了药膏让风暖儿的背上擦去,她这伤口好的是慢,但比起她脖子上的伤口,算是轻的了。
“今日听说,北国的皇上,将高宇赐死?”
复琼堰的手一顿:“怎么。”
“他还真是倒霉,在南国叛变还干了那么多坏事,都没法将他弄死,到了北国,反而什么都没做就被皇上处死了。”
复琼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听到他被皇上处死,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是高兴,但心里总觉得怵得慌。
“也不知是谁多嘴,这本是给你的成亲之礼。”
风暖儿惊的身子僵硬,感受他的手在伤口上涂抹药膏那凉凉的感觉,动弹不得:“你是说,高宇是你弄死的?”
复琼堰摇了摇头:“是皇上赐死他的,怎说是我?”
风暖儿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不是他亲手也八成是他造成的,想来一切不安都有了来源,风暖儿反而觉得平静下来。
若不是复琼堰操控的,大抵是北国朝堂上的人所计算的吧,那同为南国人的复琼堰有可能也会受到算计,风暖儿在这复府本就不安全,她可不想陪着复琼堰去死。
见风暖儿沉默,复琼堰俯下身来,下巴放在她的肩头。
“不开心?”
他过分的靠近,风暖儿一转头就看见他贴近的双眼,心里一疙瘩,尴尬的别过脸去:“没有。”
复琼堰重新起了身,轻抚她后背上的疤痕。
“南国有位大人经常使用这种手段,迫使追随高宇同我的那些官员一个个死于非命,暖儿可知他是谁?”
“……”
复琼堰拿开了手,将被褥给风暖儿盖上。“可能你听着没意思,等有机会,我便告诉你那人是谁,早点睡,不久便要大婚了。”
“……”
复琼堰出去了,风暖儿却是在他说大婚之际,一点也睡不着。
第二天,跟在风暖儿身边的陪嫁丫鬟中少了一个,风暖儿细细打量之下,才发现是昨夜里给自己上药的那个。
今早这些丫鬟也都惶惶不安,眼睛红红的,只敢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风暖儿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掏了掏耳朵。“怎么了,平日里都精神的很,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无人应答,风暖儿觉得无趣,便走出了院子,身边立马跟上来几个侍从。
远远就看到柳医师走了来,风暖儿转身想走往别处,柳医师眼尖,出声叫住了她。
“风姑娘,请留步。”
风暖儿顿住脚步,待柳医师走近。
“怎么。”
柳医师赶上前来,一脸神经兮兮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复大人给你找的陪嫁丫鬟,死了两个。”
风暖儿一瞪眼:“什么?死了两个?”
柳医师点了点头:“嗯,死了两个,复大人亲口处死的。”
风暖儿摇着头撇着嘴:“不知道,现在的丫鬟胆子都这么大,竟然还敢,惹复琼堰那个魔头。”
柳医师点点头:“你在大人身边当心点……不过大人那么喜欢你,应该不会对你怎样,我现在去出府买点东西,风姑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风暖儿摇了摇头,柳医师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着风暖儿。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今日那个什么高大人午时斩首,去看看不?”
“好啊。”风暖儿眼睛一亮就要答应下来,柳医师是不知道为什么复琼堰不让她出府,也不知道带她出府会有什么后果,不过风暖儿绝对不会害他的,只要将她带出去能逃走,就一定不会让柳医师陷入险境。
柳医师带着风暖儿往府苑的后门走,他的身份在复府还算是有点地位,风暖儿身边跟着的侍卫没有反抗,跟着他们一起走。
一个大活人,能丢到哪去?
风暖儿兴奋极了,一路走着手都在抖。
就在打开复府后门的那一刻,复琼堰身边的几个追随侍卫突然拦住。
风暖儿咬牙,他们几个人是知道风暖儿空间的事情的,根本不可能让风暖儿出府。
“几位大哥,我想带风姑娘出去转转,可否通个便?”
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在地牢中看了风暖儿好些时日的,一脸笑意的柳医师叹了口气。
“柳医师,你别傻,今日若是给你通个便,等将军发现了,通的就是咱们的人头了。”
柳医师一愣:“不会,这么严重吧?”
风暖儿激动被打了下去,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我回去成了吧。”
“哎?”柳医师想叫住风暖儿,但看风暖儿头也不回,再加上这侍卫说的话,便灰头土脸的从后门出去了,临走前还对风暖儿叫嚷道:“回来给你带猪头肉桂花糕还有果酒……”
“……”
出府不成,还被抓包,那些侍卫铁定跟复琼堰说了。
不多会,复琼堰果然来找自己的事了。
“听说你想出府?”
风暖儿想起自己那身扎人的黑衣,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是。”
“嗯。”复琼堰走了进来,坐在风暖儿对面,添了一杯茶:“今日高宇被处决,若是你想看,我带你去。”
风暖儿翻了个白眼:“不了不了,砍人头什么的,太血腥了。”
“的确,高家人不少,场面却是不是你们这种女儿家能见得的。”
风暖儿正脑补着画面,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突然愣神:“高家全部都要斩首?”
复琼堰点了点头,将另一杯茶推到她身前,笑容有些高深莫测:“是不是有什么认识的人?”
“……”风暖儿垂下眼帘。
“听闻你与高家的次子高元生之间有点牵扯,是不是担心了?”
风暖儿复又抬起头:“你知道我与他相识?那你能否帮我救他?”
复琼堰邪笑着看着风暖儿:“可以,理由。”
“……”理由?难道说高元生看着不像坏人,而且风暖儿的确舍不得一个那么小年纪的男孩,死在了自己父亲的业障之下“他……曾为我做过一幅画,差了一色未添,说好要添好了赠与我……”
这是实话,风暖儿觉得作为理由拿出来是有点牵强了。
复琼堰想了想,然后点头:“画?怎样,好看吗?”
风暖儿想了一下那画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颇为温暖:“嗯,在满是金色的花田中。”
“……”复琼堰的眼中只有风暖儿,他站起身:“好,你只管等着好消息。”
风暖儿松了口气点点头:“谢谢你。”
笑容是真的,谢谢也是真的,虽然是因为那个叫高元生的家伙,但复琼堰异常高兴。
风暖儿一直等,等过了午时,又至深夜,站在府苑前的院子口,等着复琼堰的消息。
复琼堰的确将高元生救回来了,但是他却躺在竹编的抬椅上,面色惨白,下身全是血,昏死过去。
风暖儿张着嘴,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复琼堰就站在她的身前,她只能伸手拽住他的领口,无助质问。
“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最后一声是咆哮而出,在场举着火把的随从均往后退了退。
火光照应着风暖儿那愤怒的脸,复琼堰冷酷的俯视她。
“你以为我是如何能从皇上手上,将他讨回来?当个阉人,总好过丢了头。”
风暖儿眨着眼睛,泪水不断溜出:“你一定能将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为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那么小!……”
复琼堰扯开她的手,皱眉。
“如果你能这般为我紧张、做想这些,或许我会念在你对我的爱意,而让他完整回来。”
风暖儿不怒反笑,站直了身子。
“对于你来说,他做个阉人,就是一句话,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是毁了他的一生,未来的几十年,他身上都会带着一个无法治愈的伤痕……复琼堰,我看透你了,你永远不可能学会什么是善良,更不可能为他人着想。”
风暖儿带着昏死过去的高元生离开,而复琼堰则是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他握紧拳头,手指插进了掌心里,渗出血。
他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
柳医师照顾着高元生,风暖儿将自己锁在屋里好几天不曾出屋,复琼堰来寻她机会,皆被拒之门外,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执意进去,站在门口看着风暖儿的房门,不一会便离开了。
“……”
风暖儿推开窗,看着窗外。
几天下来,她已经冷静下来,却不忍心去见高元生,她也清楚自己对着复琼堰乱发脾气不对,但是除了跟他发脾气,风暖儿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来释放内心的悲愤。
“姑娘,衣服已经送来了,要不要试试看?”
一身桃红色的坊间婆子带着几个却生生的丫头将衣服放在了风暖儿的桌子上。
风暖儿摆了摆手:“没心情。”
婆子有眼色,微微俯身然后退下了:“那姑娘等会再试试,若是不合身,让府上的婢女通知一声便可。”
“嗯。”
人走了以后,风暖儿呆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嫁衣,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她想去看看高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