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中将一旦提出来,高总长马上一拍大腿:“王麻子这话在理儿!以为还是闹义和团的时候呢,练了什么狗屁功夫就刀枪不入啦?老子早说这是忽悠。举国之力修炼这种混账功法,简直是胡闹台,甚至全军都跟着搞这个,更是没溜儿……老张你说,这事儿咱们要追究责任不?”

张浩然沉思不语。要是真的去闹这件事,陈太元肯定会进退两难,但问题在于张浩然也不敢确定,陈太元这种修炼功法是不是彻底失败了,还是说再坚持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成效。

虽然比当初预计成批出现气劲高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那个绰号王麻子的中将也顺势说道:“张总长,您是那个超自然战争指挥中心的秘书长,这事儿最容易在那个层级的会议上提出来。陈太元既然给咱们使坏,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坐以待毙!”高总长一挥大手,“他们这些江湖人和科研改造战士已经占尽了风头,要是再肆意折腾咱们军方,咱们以后还有的混吗?这一张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老张你要是不说,我就带着这些人一起去说,咱们去找一号首长评评理。”

张浩然顿时头大:“咋了,你们一群将军还成了上.访户了?都消停点。不过这件事我会向上头提出来,也确实该考虑《新玄经》修炼的存废问题了。”

一群将军顿时兴奋起来,觉得最高核心圈总算有人替他们代言了。

这件事被当即提议到了超自然战争指挥中心,供大家商议讨论。张浩然倒是没有直接针对陈太元,也没用说太难听的,只是说军方不少将军都保持这样的意见,故而希望最高层能够多方听取意见,再次论证一下。

可以说,这个提案一旦提出,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与会者的高度重视。不少人甚至觉得,这是以陈太元为首的“超自然派”和军方强硬派之间要展开对决了,而且可能是一场刺刀见血的生猛对决。

要知道,现在这两大派别可是最具实力的。前者人数虽然少,但却影响巨大,而且单兵能力强悍;后者虽然比较憋屈,但毕竟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暴力机器。

所以,不少人都在寻思着,暗中预测今天这次会议究竟会是如何的走向。这些大佬们相互之间或稍微沟通,或静思不语观察别人的动向,也都在考虑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

直至会议开始,整个会场上尚未形成什么共识,不过大家心里基本上有谱儿了。

“论证什么?”梁雪出言不逊,她才不管对方究竟多么讲策略,而是直接将问题掰开了放在桌面上,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证明《新玄经》修炼是错误的,是失败的,然后就要追究陈太元的责任?是上军事法庭呢,还是直接枪毙?”

这……大家都准备好了一整套的攻防预案,觉得今天将会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其中少不得各种合纵连横、利益权衡……但是谁都没想到,一上来就被梁雪来了个撕破脸!

一点套路都不讲啊,直接就开干了!

这里是首都基地城的主会场,现场十几个大佬都有点小小的尴尬,身在外地出差的五位也有点发懵,心道梁局长虽然年轻,以前也不至于这么猛。显然是因为对方直接针对了陈太元,以至于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不是这么说。”张浩然也觉得有点尴尬,准备好的一整套攻防策略竟然有点小小的不够用,“这是不少将军们的意见,也都是为了各个基地城今后发展而考虑。现在民生多艰,军方本可以在城市建设、秩序维持等各方面做出更多贡献,现在全副精力却都集中在了修炼上面。”

梁雪冷笑,咄咄进逼:“那么,你是对人呢,还是对事呢?要是直接针对陈太元,现在就明说;要是对事,那行,你们军方有权选择继续修炼或者不修炼,不拦着。”

依旧不顾任何策略,直接就是猛打猛冲,搞得人家都有点不好招架了。

另外这些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哪怕是陈太元说出来,都显得有点没格局。但是梁雪不一样啊,我就是个小女人啊,你们这些大佬都跟我老爹一个辈分了,我就算撒点野又怎么了吧,有本事你们跟我一个后辈一般见识啊,而且还是个妇道人家。

一堆老头子,欺负一个年轻女孩子真的好意思吗?

所以一旁的陈太元简直想笑出声来,只不过这家伙向来腹黑面善,假装一脸无辜,任凭梁雪这么毫无章法地搞,无招胜有招。

张浩然现在有点不便回答,他当然想说“对事不对人”,这样显得敞亮大度。但这样一说的话,等于不用追究陈太元的责任了。那要是这样,自己代表那些将军来干嘛了?不是来找陈太元的麻烦了吗?可……不对劲啊。

但要是说直接针对陈太元,那么这事儿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也显得自己堂堂五六十岁的大国上将缺了份气度。

“首先当然是说这件事,关乎各个基地城的前途,当然不能儿戏。”说到这里,张浩然忽然话锋一转,“至于说责任问题,我想自然会有相关部门去调查论证,是否存在失职渎职甚至恶意欺瞒的现象。”

梁雪冷笑:“转八圈儿不还是转到这上面来了?累不累。既然说要追究责任,那好,咱们得仔细捋一捋。”

连捎带打这么火辣辣的说话,搞得张浩然也忍不住了:“你少说两句,让陈太元来说!你的职务是99局局长,不是全军修炼总督导!陈太元将军,你说呢?”

他还是想直接和陈太元对两句,不然和一个妇道人家真的有点夹杂不清,就算说赢了都不光彩。

哪知道陈太元更赖皮,笑道:“她一方面是99局局长,另一方面也是我的内当家——在家里都是她领导着我。所以有什么事她能全权代表我,你和她说就是了。”

张浩然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个为张浩然帮腔的军方人士开口了:“那就按梁局长说的,咱们就把这责任捋一捋。首先,确定这场大修炼究竟是失职渎职还是恶意欺瞒。”

梁雪拿着手中的签字笔摇了摇表示反对:“你别定性这么早,并非只有这两个选项。这件事究竟做还是不做,当初是不是经过集体讨论了呢?关乎整个人类命运的事情,由此修建了49座基地城的重大决定,你们别告诉我没有任何集体决意。”

当然要经过集体决意,否则就算一号首长也不能单独决定。

看到没人敢否认,梁雪说:“那好,我先举个例子。假如现在有人对你说,从楼上跳下去摔不死,他犯不犯罪?当然不犯罪,因为你就当他是说胡话得了。”

“但是呢,另一个人非要亲身去试一试,结果真的摔死了。那么我问你,究竟是说话责任大呢,还是跳楼的责任大?”

“跳楼的要是个未成年的小娃娃,当然是说话的责任大。但跳楼是个拥有独立判断能力的正常人、成年人,甚至是一个高智商的决策团体,那么还能把责任放在说话的头上?”

这么一来,主要责任竟然落在了最高决策层的头上,连张浩然的上级也在其中,甚至当初张浩然也是参与了讨论的。

于是张浩然和那个帮腔的将军有点脸色不佳,但又说不出话来。

“第二方面,”梁雪当仁不让,“就算最高决策层决定了要做,但是你们军方作为主要的修炼单位,就不知道坚持原则吗?就不知道坚持真理吗?你们自诩的铮铮铁骨、刚正不阿究竟在哪里?”

“还是刚才那个例子,假如那个人非要跳楼,此时你在旁边,你就知道跳下去会死,难道就不能阻拦吗?”

“难道就因为跳楼的是你的上级,你就屈从认命,任凭他跳下去吗?所以你们军方这种纵容屈从、不唯真理只唯上的做派,难道就不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吗?到头来却把所有责任都推脱到当初‘说话那人’的头上,你们好意思吗?”

这倒好,把最高决策层都圈了进去,又把军方最高层都圈了进去,而且听起来似乎责任都比陈太元大,这账还怎么算?

可是就算陈太元这一点责任,梁雪也得给他分解了:“回到太元身上这一点可有可无的责任,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吧?是他和大长老、霍师叔一起搞出来《新玄经》,一起做的那些实验。嗯,这点责任再分成三份吧。”

要是再这么一分,估计也就没什么可追究的了。

而梁雪随后话锋一转,给所有人一个下台阶,说:“其实我说这些,也没想着针对军方要怎么怎么样。我只想说,一件经过了集体决定的事情,按照原则就不该追究个人责任了,这是常识。若不然,以后所有的事都没法做了。所以,我想知道各位大首长们怎么看?”

没想到一号首长直接拍板:“最后这句是对的,集体决议的事情就不要怪罪个人。要说责任,所有参与者都有责任。所以现在根据这个决议,就只对事不对人,认真探讨一下大修炼的存废必要性好了。”

张浩然有点憋屈,心道自己准备了不少套路呢,还准备暗讽陈太元和新人类组织不明不白,还准备扯出陈太元和新人类那个粮食换石油计划是否合理的问题呢,结果还没等亮出来就胎死腹中——毕竟这些事也是经过了大家的集体决意的。

难得高总长和那些将军们昨天提了一晚上的建议,做了一晚上的谋划部署,压根儿都没用上。只能说,梁雪的这场硬怼太生猛了。

陈太元乐得偷偷伸出手,在梁雪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以示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