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虎毒食子(1/1)

见我始终不信,季金将他的枪送到我手上,又叫手下将子弹全部丢掉以示诚意,他说凭这一把枪,一旦我觉得危险可以立刻干掉他们六人,而且他说我有铜皮铁骨,季家也没办法伤我。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唬人还行,能杀我的方法有一百种,拿个装满水的脸盆就将我淹死了。

但季金的诚意不可谓不足,更何况他还亲手杀了季老六,我便决定去见他爷爷,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家人在前面带路,季金就陪在我身边,不停询问我这一身铜皮铁骨是如何练出来的,我说特别简单,吃上三年死人肉,让身体里积满死气,再找十八种最毒的虫子咬遍全身,选一个雷雨天,在山顶举铁棍引雷,雷劈电打之后,就可以淬炼成金身罗汉了。

季金郑重点头,他说有朝一日自己变成这个金身罗汉,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恩德。

我叹息道:“知恩图报,你真是个实在后生,我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

季家老头见我的地方确实是季家村后凉亭,时值夕阳,满山披红的景象格外绚烂,朱漆青石的凉亭摆着石桌石凳,一位唐装老头便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品茶,他旁边有个女人,娴熟的摆弄着一件件茶具,而吸引我主意的却是跪在凉亭前的一排人。

双手背缚,看背影我都能感到他们身上冒出来的万念俱灰。

看样子,确实要与我谈谈。

靠近,带路的人便不走了,季金领着我向凉亭走去,原本我做好了谈判的准备,带着钱旺他们摆排场,此时真见了面,我却灰头土脸,衣服上尽是枪眼,手里提着剑,脖子上斜挂一把步枪,与那老头一比,就好像他是带兵来的诸葛亮,我是不知死活阻拦大军要买路钱的山大王。

不是我再威逼季家,而是诸葛亮要招安我了。

跪着一排人中,有季老六的爹,还几个也是见过却不知道身份的,在凉亭下停步后,老头扭头看来,季金走过去弯腰禀告:“太爷爷,这位就是...”

老头伸手让他住嘴,笑容满面的起身请我落座,他说:“不搞虚的,我自然知道自己邀请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老头请我坐他对面,经过那泡功夫茶的女人,她抬头,我低头,脸对脸后,她梨涡浅笑着说:“王震你好,我们又见面...”

话没说完,我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揪着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拦腰抱住,原地转了一圈才放下,惊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说:“朵朵!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哈哈,一会我就带你走。”

朵朵挣扎着想要逃出我的怀抱,我松开她的腰,却还抓着领子,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两把:“你在季家过的不错呀,脸上都长肉了,天天大鱼大肉吃的好吧?枉我在村口夜里埋尸体,白天挖尸体的折腾,你这个死丫头,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忽然响起的枪声将我吓了一跳,赶忙将朵朵拖到身后,同时将季金的步枪抬了起来。

开枪的也是季金,一把小手枪,一枪一个,将那跪在凉亭前的人全部崩了,血腥味在空中蔓延,红白混合的粘稠物就溅在凉亭的台阶,几个死者的脸砸在地上,满带不甘和仇恨的眼珠子仍然对着我。

忽然有些不适,习惯了鬼鬼尸尸的血腥,对这一颗子弹一条命的情形始终难以接受。

简简单单一颗铁制花生米,钱旺说就是几毛钱的小玩意,一扣扳机就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份轻易让我由衷感到恐惧,感到生命的卑微与贫贱,说穿了,我也仅仅是一条命。

再遇朵朵的欢喜淡去,我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便冷着脸问那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是季老六的爷爷,那此时死在凉亭在的一排人,岂不是他的子孙后辈?

可他却脸色不变,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依然面带微笑的对我拱手说:“老朽季云祥,向小道协王副会长赔罪,如今恶首伏诛,请您高抬贵手,给季家留一条活路。”

说着话,他便艰难弯腰想要下跪,不管立场如何,我可以崩了这老头,但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一个近百岁的长者向我下跪,便拉着朵朵闪到一边,阻止他道:“你可别跪啊,折我寿!有话好好说,你杀这么些人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他便真的不跪了,直起腰后,又是一副悔恨和懊恼的模样,说道:“老朽教子无方,纵容这些畜生得罪了王副会长,想请您过来赔礼道歉,却被天杀的小六子假借老朽的名义,拐到了荒郊野岭妄图加害,幸亏您吉人自有天相,否则老朽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说的动情,表情也诚恳,我就问他,也就是说这事翻篇了,对么?季家不计较朵朵的事了,大家以后和睦相处,是不?

季云祥郑重点头,我又问:“那我随时可以带朵朵离去?”

他说自然可以,无论来还是走,季家的大门始终为我敞开。

我说行,咱们后会有期,随后便拖着朵朵出了凉亭,这里是季家最靠后的位置,只要出了村,就有看守假墓的考古队,哪怕季家全员出动也别想动我们一根汗毛。

我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直到在村里七拐八绕,他们看不见了,朵朵问我:“你就这么走了?”

我歪头看她,转身又向凉亭走去,越走越窝火,便停步将朵朵拉到面前,质问道:“你主动要嫁进季家,然后杀了未婚夫,有没有这回事?”

朵朵睁着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无辜与呆萌,却轻轻点头,说是没错,就是她做的。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实话跟你说吧,这事还没完呢,拿不出一批唐朝古董我肯定要被通缉了,你说吧,把你卖了能换一件唐三彩不?唐二彩都他妈换不来。

狠狠在她额头戳了一指头,我说死丫头你就作吧,早晚作死你!

也因为我这一指头,朵朵的脸色变作冰凉,她甩开我的手,认真道:“我要你救了么?我阿爸都不管我的死活,用得着你多事?”

我被气的恨不得扇她两巴掌,朵朵却还是很费解的模样问我:“为什么你自己的行为要让我来埋单呢?我没有要你救呀。”

我指着她,严肃道:“朵朵,没你这样怄气的,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牛头寨里近百人,白天与一群人虚以委蛇,晚上又要连夜挖墓运土,全是被你折腾的,你闹情绪也得有个限度吧?你看看我,满身枪眼,你还要我怎样呀?就算你不管别人死活也得为自己考虑吧?我若来晚一步,季家人会对你做什么,你自己想不到么?你要这样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朵朵脸色发白,泪水涌上眼眶,却还是倔强的说:“我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我没有要你管呀,我不想活了,来这里送死还不行么?”

我觉得她真是疯了,疯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当下便拔出剑问她:“你是不是想死?要不我杀了你?”

朵朵说,你杀吧。

她扭过头,不让我看到眼泪。

我不会杀她,但我真的不想再管她了,正准备说一句好自为之,忽然听见她喃喃自语着:“我没有要你救...”

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我却猛地一震,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朵朵确实没有要我救,是许玉通知我的,而且与朵朵分别后,我曾告诉她准备偷渡去香港玩几天,她没有回短信。

方航突然提议去丽江听听现实中流传的洞经古乐,所以才耽搁了两天,若非如此,我是肯定不会及时赶来的。

想到这些,我紧张起来,按着朵朵的肩膀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很不对劲,如果是因为我而伤了心,她完全可以在水族自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生事?

朵朵说我想多了,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嫁到季家,洞房那晚,忽然对新郎官心生厌烦,就趁他不注意,一剑捅了,就这么简单。

无论我怎样逼问,朵朵都不肯说出真相,只好日后再聊,我又拽着她回了凉亭。

季云祥和季金仍然等在那里,地上的尸体都没有收拾,血腥味更浓了。

对于我去而复返,季云祥只是拱拱手,请我落座,又吩咐季金给我拿身新衣服来。

我提醒季金:“还有朵朵带来的那把剑,那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了。”

季云祥苦笑,示意季金照办。

朵朵继续泡茶,季云祥递给我一杯,有一阵子沉默,稍显尴尬我便没话找话,夸耀朵朵,真没想到她还会泡功夫茶,真是兰心蕙质啊!

朵朵瞪我一眼,说是这几天刚刚在季家学的。

季云祥趁机接话,笑道:“老朽喜好喝茶,这几天便教给朵朵,由她代劳了。”

我说,您老对她不错,没杀她不说,居然也没收拾她,真让我意想不到。

季云祥苦笑,很明显的拍马屁,他说季家势弱,绝不敢对我的朋友下手。

我笑笑没有说话,喝了几杯茶,忽然问他:“没想到我刀枪不入吧?”

季云祥一愣,抓着茶杯的手缓缓放下,不知道琢磨了什么,腰杆挺起来,不复刚刚的卑微姿态,甚至翘起了二郎腿,十分悠哉的说:“确实没想到,我听说您并没有出众的实力,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小道协果然藏龙卧虎,您这下一任的会长,名至实归呐!”

小小的装个神秘,没有回应他的奉承话,我指着凉亭外的尸体说:“您就一点也不心疼?”

季云祥扭头看一眼,重重叹息,他说:“树要修,玉要琢,心疼也没有办法,我有四个儿子,总不能让其他三个陪着老二殉葬,牺牲他这一脉,换其他子孙平安。”

看来他是真心求和了,可我也被将了一军,我要直说自己也是秋后的蚂蚱,他不帮我,我蹦跶不了几天,那他肯定不会帮我。

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季金拿着衣服和嫁妆剑走来,季云祥压低身子,略有恳求之意,他问我:“您如何得知我们季家的地下有一座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