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村里人,另一个穿着洗发白了的灰布中山装,国字脸,短头发,个子不高却怒容满面的老头,跳下摩托车便气势汹汹的走到那下令抓我的张所长面前,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还气势逼人的张所,面对比他矮了不少的老头却微微弯腰,有些诧异的说,老神仙怎么来了?您要来这里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开车去接您呀,您这身子骨哪禁得起摩托车的颠簸呢?
老头黑着脸,没理会他的奉承,将最初的问题又问一遍,张所才指着我说:“这俩外乡人在村里搞事,拘捕,袭警,我正组织人手拿下他们呢。”
扭头看来,老头高喊一句:“谁是王老实的孙子?”
又是我爷爷?我愣了一下便回答说,我是。
老头冲我笑笑,又变作肃容对张所道:“他爷爷是我老朋友,你要抓的人就是我孙子,给老头的面子,网开一面可好?”
张所有些为难,那老头二话不说便给他跪下,吓得张所赶忙退开不说,也跪下给他磕起头来,老头说,官老爷,求你放老百姓一条活路,张所便哭笑不得的回答,您老这简直是骂我呀,我放还不行么?您老赶紧起来。
老头执意等他撤走人手才肯起身,张所便走到后来的一队警察面前说了几句,方航耳目聪明,那里低语,他在我耳边翻译,原来这老头便是被村里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先生,十几年前那张所儿子被脏东西纠缠,命悬一线时,便被这先生救活,所以他必须还老先生一个人情,这次的事便算了吧。
两个警察合计一番,又对村长耳语几句,带着特警赶来的那位,便用满口乡音对我道歉,说几句场面话后,赶忙去找先生攀交情,看来先生在当地的名头确实响亮。
除了村长与他止了血的子侄气的面皮涨红,而余下的皆大欢喜,而张所也躲到僻静处给领导打电话,说是经过缜密思考,对领导的服从压过心中的正义,终于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免不了几句道歉,但也算将这篇接过了。
一场风波就以闹剧般的形式落幕?
方航冲我揶揄道:“还小瞧人家不?堂堂北京城小道协里正副两位会长的面子,比不上小县城里中九流的风水相士,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呐。”
我说你就在这煽风点火吧,抽时间真的找小雷子会长聊聊,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使劲呀?
到现在我还晕头转向呢,当初李显坠楼,我可是第一嫌疑人,张云帆扮作的刘为民在小道协里蛰伏几十年,扇个巴掌便将我捞了出来,扇的就是小雷子的徒弟,如今小雷子亲自出马,而我又是被人挟私报复,反倒没有效果了,难道真应了好人难做那句话?
屋里两具尸体,一具诈尸,一具被谋杀成尸,张所不管,放弃拘捕我之后便灰溜溜的带人离开,村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缩在个角落里时不时用阴毒的目光扫我一眼。
没了危险,嫂子再展笑颜,问我说,刚刚张所接到首长的电话,是不是与我有关?
这一次装逼中,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一脚踹翻了村长子侄,此时嫂子又发现一个闪光点,我赶忙卖弄起来,却也是为了哄她开心,让她以后不用讨好村长那个贱货,否则我还真没不愿意多说,把自己吹得再牛逼,不还是没能摆平张所?说多了,也打自己的脸呀。
而我越说,嫂子脸上的容光便越盛,像是慈母得知儿子高中状元,也像小媳妇在听丈夫讲述以往的辉煌经历,她的表情吓得我越说越小声,而嫂子见院里的人都围在先生身边,没人注意我们,忽然踮起脚在我脸蛋上啄了一口,喜滋滋的说:“小王震长大了,有本事了,嫂子奖励你的。”
柔软又稍带凉意的双唇,却让我好似被电到了,猛地打个哆嗦差点尿出来,她却脸颊绯红,说不出的娇羞妩媚,我觉得必须得和她谈清楚,必须确定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那先生与村里人交流几句,便分开人群向我走来,他没有刘为民的高大身材以及让人感觉高山仰止的神采,却身周都透着一股随和的感觉,就是说他看上去与普通人没啥两样,属于路边见到,我找他搭话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那种。
偏偏这样的人摆平了小雷子都摆不平的张所,又是我爷爷的朋友。
走到面前,他掐个兰花指然后古怪抱拳,向我微微鞠躬,方航也赶忙学着他的姿势还了一礼,我想学学不来,只说个你好,他对我笑道:“来的路上听村里人说,老实的孙子回来了,我心里还幻想了一下你的模样,却没想到是个调皮的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与小张结了梁子。”
旁边人附和而笑,我也干笑几声,正要说话,他便指着我的下面说:“我去看看屋里的两具尸体,你也换条裤子去,再回来跟爷爷聊聊,那死掉的冯彪为什么搂着你睡觉。”
黑色裤子裂开处,一片湛蓝秋裤煞是风.骚,我脸皮发烫,赶忙拖着嫂子回去换衣服。
路上问方航,刚刚他俩鞠躬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说那叫稽首礼,九拜之中最隆重的礼节,大臣参见皇帝专用的。
我说我读书少但你也骗不了我,咱也是当过皇帝的人,李景隆和铁铉见我的时候直接跪下了,他们要敢微微鞠躬,安公公得砍他们脑袋。
方航又说,平辈道士之间的稽首礼不同,俗称道稽,见友会客便掐个手势鞠躬,否则武当山的掌教接见客人还要磕头下跪,那就让人小瞧了,而道士与道士见面必要稽首,否则就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欺师灭祖。
我说,那你装了一早上,刚刚不是露馅了?
方航苦笑:“是呀,我可以嘴里否认,但爷爷倾囊相授我就必须要守礼,不过我可以装一个有名无实的水货道士。”
我说你到底装给谁看呢?
他说,害死丁三的人。
我们进门的时候,堂哥焦急万分的准备出门,张口便问,刚才丁三媳妇来闹了一场,说是丁三死了?
我说对,昨天夜里我冒充他堂弟,和嫂子去给冯彪守灵,那死家伙还从棺材里跳出来搂着我睡觉呢。
堂哥本就苍白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双眼上翻好像要晕倒,抓着门把挺了几秒才恢复清明,我问他怎么了,他却指着我的裤子说:“那冯彪真的诈尸了?他,他对你做了什么?我草他祖宗的。”堂哥跑回院里抄起一把锄头,说是要把冯彪刨碎了去。
我赶忙拦住他,哭笑不得的说,冯彪没撕我裤子,是后来和村长打架才扯烂的,他又问我,怎么一晚上没见,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趁这个机会正好劝劝他,脱下裤子让嫂子去里屋缝,我拉着堂哥将夜里的经过说出,又苦口婆心的劝他看住自己的老婆,村里面惦记嫂子的男人多着呢,最好是弄个娃娃出来。
堂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些难以启齿,方航是个机灵人,跑到院子里逗弄堂哥家养的一窝兔子,没了外人,堂哥又看看里屋缝衣服的嫂子,这才小声说:“不是我不想,是你嫂子根本不让我碰。”
我说为啥呀,他委屈道:“不知道,结婚头一年还好好的,你嫂子漂亮又持家,那日子过的红火,我听她的,跟着大队去城里修铁路赚钱,半年之后再回家,你嫂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非但不跟我睡一个被窝,连话也不多说,我以为她偷汉子,还专门买了摄像头在家里装了两年,可你嫂子也挺规矩的呀,除了给你洗洗澡,既不出门也不让别的男人进来。”
最后几句话,吓得我差点被口水呛死,堂哥拍我后背,嘴里还嘀咕着问我,嫂子到底和哪个男人有一腿呢?
我赶忙向他解释,我那时候年纪小,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喜欢干净所以一起洗澡。
堂哥瞥我一眼,不屑道:“哥哥我八岁就去偷看村里的女澡堂了,你还跟我装?况且你俩也没做啥呀,可就是啥也没做才让我想不通呢,你嫂子如狼似虎的年纪,给你从头洗到脚,又是个嬉皮嫩肉的小男孩,她居然不折腾你,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话可不能接,接了就出事,堂哥仍自顾自的说着,他说那摄像头拍上十几天就没电了,之后在外的两年里,一共换过六次电池,前后监视了两个月的时间,除了我在的那一阵天天洗澡,可以说家里根本没有来过男人,嫂子出门也少,即便出去也会很快回来,绝不会是偷人,后来找借口领她上医院,也没查出原因。
吵过闹过,逼急了嫂子就要自杀,堂哥又舍不得这个漂亮媳妇,几年下来,堂哥在隔壁村撩了一个寡妇两个村妇,却始终拿不下嫂子,只好听天由命了。
说完,他让我给想个办法,我说无能为力,他压低了声音说:“她对你还不错,你帮哥个忙,试着撩撩她,哥也不怪你,就是想要个结果,如果你俩成了,看来她是对哥没兴趣,哥也能死了这条心直接离婚,实话告诉你,隔壁村的寡妇怀了哥的孩子,这几天正逼着哥娶她呢,不然就上家里来闹。”
又被口水呛了一次,堂哥看看墙上的表,说道:“不和你扯了,还得赶紧去找丁三媳妇,这疯婆娘死了男人就无法无天了,也逼着哥娶她,怎么女人全是这个路数呢?记着啊,撩撩你嫂子,看看她到底是啥意思,真不想和哥过了就直说,别耽误哥如花似玉的青春呀,哥女人多着呢!”
他说话,我便猛拍胸口,嘴里分泌口水涌成长河往我嗓子眼里灌,好不容易等他说完,正要叫他赶紧滚,马不停蹄的滚,堂哥便正色道:“还有,千万别回你家祖宅去,你冒充谁不好,要死不死的冒充丁三的堂弟,冯彪没掐死你真是走运了......你冒充谁也没用,你说是我堂弟也是一样的后果,反正别去就对了,今晚哥在隔壁村赵寡妇那住,你别忘了正事,抓住机会!”
他要走,我赶忙叫住,问他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