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林的办公室里。

“一个月?”颜叶舒秀眉微蹙,“太久了,孩子们应该不肯。”

苏瑞林过些天要带学生们到边远的山区去采风,他希望颜叶舒也一起去,就当是散散心。

颜叶舒是心动的,换个环境心情肯定也会有变化,而且也能收获到新的灵感。

“要不带孩子们一起去?我们可以将时间推到暑假。”苏瑞林温和地说。

颜叶舒苦笑,不要说孩子的问题,席慕云肯定也会很不高兴。

“我先看看。”颜叶舒拿起苏瑞林帮她借到的那本心理与宗教学,站起来说:“我会提前答复你的。”

苏瑞林也站起来,送她出去。

“希望你能一起去,那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他是希望人生里还有可以与她一起分享的时候。

颜叶舒嗯一声。

现在他们总算有点朋友的感觉了。

虽然年纪差距还在那里,但两人都仿佛历尽沧桑,很多事情都能看淡了,包括曾经让他们两人无法面对的那件事。

“我没想到,你出了社会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归了你一开始的梦想。”苏瑞林忽然有些好笑,说。

颜叶舒也淡淡一笑。

是啊,最后发现,那些华丽的设计,高端名牌,竟都不是她希望去的地方。

设计的都是简简单单的衣服,渐渐还特别随心所欲起来。比如学习教科书里的腊染法,设计出简单又诗意的棉布料,依然是简单到了极点的款式,却一眼就让人爱上。

“这次我们去考察少数民族织布工艺,肯定会有很多灵感,如果实在挤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抽十天半个月也行。”苏瑞林又说。

颜叶舒点点头:“好的,我尽量。”

苏瑞林将她送到学校门口,有点不舍,忽然很认真的说:“叶舒,谢谢你。”

颜叶舒微怔,望着他。

“这些年我一直没走出来,幸好你原谅我了。”苏瑞林勉强地勾勾唇角。

颜叶舒没有说话。其实她现在愿意原谅所有人,如果能这些原谅也能给她一点原谅自己的理由。

席慕云坐在车里,望着学校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张脸严峻得可怕。

等到颜叶舒告别苏瑞林,走到路边准备打电话给司机时,席慕云将车开过去。

颜叶舒还没打通司机的手机,就看到席慕云的黑色卡宴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她愣住,看着坐在驾驶位的席慕云。

“上来。”席慕云给她推开副驾的门。

颜叶舒惴惴不安地上了车,心想,他看到了?

席慕云看一眼她手中的书,闷声说:“系好安全带。”

颜叶舒反应过来,将安全带系上。她望向他,他的脸色很难看。

她紧张地攥了手,坐得很正。

等颜叶舒注意到,车子已经开向槿苑。

“不去接小楠他们吗?”她犹豫地问。

“他们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管家去就行了!”席慕云语气不善。

颜叶舒忙闭了嘴。

回了槿苑,颜叶舒迟迟没下车。

她知道席慕云带她来这,就是为了有个私人的空间跟她摊开来说,可是她现在是那么害怕与他有独处的机会。

席慕云向她走过来,给她打开车门。

她没有办法,只得下车。

席慕云攥紧她的手,拉她上楼。

回到他们曾经的卧室,席慕云将门关上。

“现在,我们好好聊聊吧。”他说。

颜叶舒咬着唇不说话。

席慕云有些无奈,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叶舒,跟我说说,你现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颜叶舒无意识地绞着手。

“叶舒,我们要一起好好生活。”席慕云抓住她肩膀,强迫她看着他,她躲避着,偏过目光,但他沉声说:“别逃,你看着我!”

不行,她又想哭。

“叶舒,都过去了,那些并不是你的错。”席慕云抓紧她想要颤抖的身体。

眼泪一下掉到她的手背上。颜叶舒想要低下头,席慕云却忽然将她用力揽进怀里。

“没人怪你,叶舒。我只是恨我自己……”席慕云的眼眶也湿了,用力地揉着她。他不想回忆。

颜叶舒拼命忍着泪。

“我们要好好地生活。”席慕云抱着她,哽咽道,“这个家因为你,还是完整的。”

眼泪还是忍不住涌出颜叶舒的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颤抖着再次哭起来,无法自已。

“不,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席慕云眼角也湿漉漉的。

席慕云将她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望着她。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着她了,这张小脸,好像总是胖不起来。

“你还是爱着我的,对不对?”席慕云柔声问。

颜叶舒含泪点点头。

席慕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里。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过了很久,两人才真正平静下来。

席慕云松开她,握着她的手,忽然用力攥了攥。

“你为什么又去见苏瑞林,你要离开我吗?”

颜叶舒脸微红,还以为他会暴怒呢。

“他要组织学生去采风,我想去……”

席慕云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清楚她心里是否有所隐瞒。

但那双水眸在他的面前一如从前的纯净,他放心了点,温和地问:“你想去散心?不是想逃避我吧?”

颜叶舒的脸又红了。“采风其实是学习的一种,能激发创作灵感。”

“你真的想去吗?”

“……我可以带小楠和小哲一起去,跟团安全,就当暑假实践,你觉得,怎样?”颜叶舒犹豫地问。

席慕云的脸色有点凝重。

颜叶舒想,他应该是不高兴了,心里一阵遗憾,正要改口说不去,席慕云却忽然说:“去吧,一家人去。”

一家人?就是加上他的意思?

颜叶舒怔住。

“难道苏瑞林不介意你带儿子和小叔去,倒介意你带老公去?”见她这样反应,席慕云不满了,嗤道。

颜叶舒羞窘,“我是怕你忙。”

“不忙。”为了他的家,再忙他也要抽出时间来。

他轻轻搂着她,看着她。

心里忽然就轻松了。

“什么时候去。”他问。

“待小楠放暑假。”

席慕云算了算时间,还有半个多月可以准备。

“去吧,一家人去。”他又重复一次。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颜叶舒心里安定。她现在明白了,他是真的不恨她。

两人偎依着又坐了一会儿,颜叶舒心里掂记着孩子们,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变得轻松的气氛:“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小楠和小哲……”

席慕云却轻轻搂了她一下,大手摩挲着她的手臂。“不急,我吩咐好好看着了。好久没回槿苑,有点怀念。”

他低头温存地吻吻她的唇角,抬头看她。

颜叶舒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有点热,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紧张,脸又烧起来。

席慕云知道她情绪才刚稳定,不敢太刺激她。

但他确实有点想她了。

这么想着,两人不知不觉倒到床上,他揽着她的腰,目光如水地望着她。

颜叶舒在他越来越热的凝视中不自觉闭上眼睛。

……

数日后。

这天下午席慕云忽然兴致很好地叫颜叶舒去他办公室,说:“晚上有个应酬,得带女伴。”

突然怎么想到要带她到公共场合去呢,颜叶舒有点尴尬。

才推开门,席慕云就兴冲冲地走过来,将她拉到电脑前。“先拍个照,让人办个证件。”

颜叶舒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过去坐下。

“记得笑得好看点。”席慕云满脸笑意。

呃。

颜叶舒尴尬地冲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席慕云脸挨着她的脸,咔嚓一声,一张双人大头照诞生。

席慕云看了看,点点头:“我怎么照都帅。”然后又瞅了颜叶舒一眼,点评,“老婆还是本人好看!”

颜叶舒好笑,最近他心情好了,又开始老婆老婆地叫了。

“照片好了,下面我们再视频一下。”席慕云又说。

诶?

颜叶舒看着镜头里的席慕云和自己,很亲密的样子,不禁嘴角勾了勾。

席慕云搂着她看向视频,忽然问颜叶舒:“老婆,我得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颜叶舒有点害羞,笑问:“什么问题?”

“你很爱我对不对?”

颜叶舒脸颊刷地烧起来。他是想要拍个视频记录下来吗。

席慕云碰碰她的手,示意她快点回答。

她垂着眼眸通红着脸点点头。

席慕云忽然飞快地侧头亲她一下,展颜一笑:“我也很爱你。”

说完他笑着伸手去关掉视频。

颜叶舒抿着唇在那笑,好久脸上都是热热的。

颜叶舒并不知道,他们刚才不是拍视频,而是在视频电话中。

在视频电话另一头,颜海星和曾平一直站在一旁忍着笑,郁瑾梅也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着,但想了想,还是担忧地问:“这样真的好吗?”

“妈,放心吧,挺好的。”颜海星好笑地拉着母亲的手说。

他了解他这个姐姐,绝对是个很拖得的人,不逼一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