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别闹了。”

这句话他在短信上看到过，但是，当时他只是觉得慕青因为之前的事在发脾气而已，但是现在，慕青以这种认真的态度对他说出来，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慕青只是闹脾气了。

陈博南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计划要失败，而是……慌乱。

是的，他竟然慌乱了。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一次他放手，慕青真的就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他用什么手段。

慕青没有胡闹，她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经过了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挣扎与痛苦。她看着陈博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我没闹啊。”她说得很平静。

她爱陈博南，因为这个男人每次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是这个男人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因为是这个男人默默为她处理了很多很多事情。

正是因为爱，所以她选择放手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博雅真的出事了，这个男人将会陷入怎样一种疯狂当中，她不想看他难过。是的，即便是说了分手，她也不忍心看他难过，看他后悔。

“青青。”陈博南伸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别闹了好不好？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要生我气好不好？”他将慕青抱入怀中，眼眸里慌乱一闪而过。

“博南。”慕青很乖很乖地呆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他的味道深深刻在脑海里，“你想过吗，如果我们在一起，博雅会怎样？这一次是幸运，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博雅真的出事了，你会安心吗？”

陈博南眉眼中出现挣扎，但他没有放开慕青，只是像一个抓住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固执地将慕青紧紧圈在怀里。

“我会好好跟博雅说，青青，你相信我，这些我都会解决的。”陈博南沉声说道。

慕青不说话了，只是轻轻推开陈博南，用一种复杂而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博南，我爱你。”她说。

陈博南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们认识这么久，慕青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今天终于听到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难过。”慕青用手按在陈博南的心口上，“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心，听听自己的心声，你真的放得下博雅吗？博南，我愿意放手，我会从你们眼前消失，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其他。”

慕青说的很认真，她的眼神告诉陈博南，刚刚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但是，正是以为这种真心，让陈博南近乎本能地拉住了她。

“不要，青青，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好好跟博雅说清楚，好吗？”

慕青垂下眼帘。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事情就算给再多的时间都解决不了啊。

“好。”慕青应承了，因为她知道陈博南说服不了博雅。

陈博南松了口气，又将她抱进怀里。

傍晚，父母已经回去了，陈博南一个人呆在病房里，认真地看着博雅，他伸手按着自己的心脏，眼睛里突然有了许多茫然。

跟随自己的心吗？

陈博南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仔细的剖析自己，他认真地设想了每一种将来的情况，然后细细感受着自己心脏的反应。

过了许久许久，他突然颓然地笑了一声。

呵，原来他的心早就变了，一个名叫慕青的女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却又霸道十足地进入了他的心脏。

可是，他怀着那样肮脏的目的，用了那么多肮脏的手段才得到了那个女人的心，如果她知道了一切，还会像现在一定，这么认真的站在他面前，认真地说爱他吗？

陈博南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不自信。

“哥哥？”

就在陈博南惨淡的自嘲时，博雅醒了，下意识去摸索哥哥的影子。

陈博南连忙把手伸过去让她握住，眼神忍不住又变得复杂。

如果他爱上了慕青，博雅怎么办？就像慕青说的，自杀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次侥幸被发现了，那后来呢？他到底要怎么告诉博雅这个残忍的事实？

握住了哥哥的手，陈博雅慌乱的表情才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容。她将脸蛋在陈博南的手掌轻轻蹭了蹭，表情里充满了依恋。

“哥哥，以后不要再离开博雅好不好？”她抬着头，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祈盼。

陈博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手抽出来。

陈博雅脸上幸福依恋的表情突然在这一秒僵住，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又不落下。

“哥哥还是放不下慕青姐是不是？”她惨淡地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哥哥，你明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为什么要救我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她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多么可怜又可悲。

陈博南被一句句质问弄得哑口无言，只能伸手一下一下拍着博雅的脑袋：“雅雅，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陈博雅突然尖锐起来，她伸手狠狠拍掉陈博南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哥哥既然已经不要我了，又何必假惺惺呢？”

陈博南因为博雅的表现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机械的重复了一句：“不要胡闹。”

“是啊，在你眼中我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胡闹吗？”陈博雅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伸手抹了一把，“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你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十年的日日夜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有你啊，因为我知道家里有一个爱我的人在等着我啊。”

陈博雅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任由眼泪不断往外流：“但是老天爷真的好狠心，他连最后一点属于我的温暖都剥夺了。哥哥，慕青姐有很多，她又朋友，有亲人，甚至还有另外一个跟你一样喜欢她的人，就算没有你，她也能过得好好的，但是我不一样，我只有你了。”她伸手，十分用力地抓住陈博南的衣袖，“哥哥，我只有你了啊。”

她无声地哭着，这种哭更让人觉得压抑不已，也心疼不已。

陈博南当真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混乱当中，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听到的一句话，选择之所以难，是因为两个选项都是错误的，只不过在于那边的错误他更能承担而已。

但是，这两边的错误，他似乎都难以承担。

“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哭了许久的陈博雅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安慰，顿时脑袋慢慢垂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正在变质、发酵。

“没有，博雅就算我跟慕青结婚，你也永远是我们最亲最好的妹妹。”陈博南听出了博雅语气中的低落，连忙开口。

谁知道她这一开口，博雅竟然诡异的沉默了，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博雅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了一句。

“哥哥，我累了，我想睡了。”说着，慢慢躺在床上，拉起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罩住。

呵——

妹妹啊……

陈博南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再打扰，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慢慢起身出了病房。

谁都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博雅竟然想通了。她不但笑嘻嘻的表示自己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还让陈博南把慕青叫过来她当面向慕青解释。

陈博南一时也搞不清博雅到底是真想通还是假想通，半信半疑地看了博雅很久，依旧没有在博雅身上找出任何破绽，便姑且相信了她一回。

慕青站在病房的时候，整个人也一头雾水。她不相信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陈博南就能把事情全都说清楚，更不相信一个为了陈博南去死的人会因为几句话想清楚，但她还是来了。

“慕青姐。”陈博雅柔柔的笑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秀气，“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你没事就好。”慕青摇摇头，看着陈博雅手腕上裹得纱布，有些愧疚，“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同意了，我退出。”

陈博雅讶异了一下，小嘴慢慢张开，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过了好几秒，她才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呀，慕青姐以为我这次想不开是因为哥哥吗？”

难道不是吗？

慕青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发展了。

什么情况？难道她理解错了？不对啊，当时博雅求她把博南让出来的时候，表情根本不像作假。

“是啊，我很喜欢哥哥，所以那天才会去求你把哥哥让给我，但是你的话让我彻底想明白了，两个人如果不想爱硬塞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所以，我想通了。这次……”博雅的脸蛋突然红了一下，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来，“其实是因为我自己生自己的气，一时想不开就……”说着，她吐了吐舌头，“还好被发现了，要不然我不知道有多后悔呢，对不起啊，让大家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