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神色呆滞的盯着古伦家的深蓝色铁门良久,突然她一直紧拧的眉头又皱了皱,猛地回头朝着右侧方向看去。
清冷的楼道中,只有三三两两的下班族,形色匆匆。
林玉山的人一直在找她,她跑了这么多地方,不知道房行他们是不是跟过来了。
万一只有她自己被堵在这里,孤立无援可就糟了。
唐宁不再踟蹰,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个满头银发,面色红润健康的老人。
“你找谁?”
“我找古伦,古医生。”
向颜找过古伦的照片给唐宁看过,唐宁认出眼前的老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仔细打量下他,他眉眼慈善,并不像母亲日记里记载的那种,为了钱财多年以后,又找上外公的人。
“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我……”
“我找您是想问你关于二十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唐宁从包中拿出档案袋放到古伦的面前,“您应该还记得唐池吧,二十六年前,你曾为她接生过。但你却跟他的父亲合谋,换掉了她的孩子。”
“梁池?你是……”
古伦闻言色变,开门紧握着门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浮现愧疚,红润的面色白了几分,一直盯着档案袋,久久没有移开。
“严格意义上来说,梁池是我的养母。”
“你……你是当年那个被抱到唐家养的孩子?”
“是,我养母的孩子呢?我的父母又是谁?”
“进来再说吧。”
回忆起往事,古伦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微驼着后背,将唐宁让进客厅,关上门,帮她倒了杯水。
夏日以至,房间里面的温度不低,唐宁身心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环视下十来米的客厅,目光在客厅正中央,摆放的一张遗像上稍作停留,垂下眸子,静等着古伦讲起陈年往事。
“你养母的孩子是个男婴,一出生就被一群人抢走了。你外公怕你母亲知道后受不了打击,就用你来冒充了。”
古伦并没有让唐宁等的太久,稍稍回忆下,就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个孩子是被什么人抢走的?”
“不清楚,这恐怕只有已故的唐老爷子知道了吧。”
古伦缓缓地摇摇头,“那群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你母亲那天生产,护士还刚把那个孩子抱出产房,他们就冲了过来。我当时正在产房给你养母作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只听到外面混乱的惊叫,孩子的啼哭,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形。后来我听医院当时目睹一切的人说,抢孩子的人,都是一些身形矫健的好手。”
唐老爷子那个时候正是叱咤陶城商场之时,敢跟唐老爷子正面冲突的人,肯定大有来头。
“林玉山当时在哪?他知不知道孩子被抢走,用我来冒充的事情。”
“我记得你养母是早产,你养父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并不在场。事情发生以后,唐老爷子就对在场的人进行了封口,知晓这事的人,后来陆陆续续都离开崇德医院了。”
“那你呢?为什么一直在那里待到退休?”
“我曾经救过唐老爷子一次命,他没有动我,算是还恩吧。唐老爷子和你养母都已经去世,我以为这事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秘密总有被曝光在阳光底下的那一天。
唐宁低头轻抿口水,润了润他微微干裂的唇瓣,“我母亲曾经亲耳听到你跟我外公在书房谈论起当年的事,她记在了笔记本上,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闻言,古伦的老脸上浮现抹愧色,回头看向遗像,“可能是我隐瞒此事的报应,十年前我儿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我妻子备受打击,一病不起,去找老爷子也是因为要给我妻子看病。想来也真是惭愧。不过,你养母确实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得知真相,竟然还能不动声色的帮我和唐老爷子泡了壶茶。”
那个是温婉清雅如莲的女人,见过一眼,就很难忘怀。
“确实挺不一般的。”
就算是得知她不是亲生的,母亲也未曾疏远憎恨她。
唐宁轻轻摩挲下杯子,“那我的亲生父母你又知道多少?”
古伦摇了摇头,“不清楚,孩子是唐老爷子亲自抱上来的,至于是哪里来的,他未曾透漏。不过,那个时候医院很多弃婴,特别是女婴,几乎每天都会被遗弃一两个在医院。我想唐老爷子应该是通过关系,抱过来一个吧。”
弃婴吗?
唐宁轻眨了两下眼睛,“如果当年你站在老爷子的位置上,为了避免人怀疑,是换同性别的,还是将男孩,换成女孩?”
“这个问题,当时我也有所疑惑。后来想了想,大概唐老爷子是觉得,若是换成男孩,唐家家业就会落到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女孩子的话,你养母或许会再生一个。”
“你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
唐宁搁下水杯起身,手握上门把手,脑海中浮现林夕的脸孔,她停下脚步回身,“你是学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相相似的概率大吗?”
“没整容的话,撞脸是有可能的,概率却不是很大。”
“谢谢。”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像当年的古伦,唐宁感谢他如实相告。
“哎,你的档案袋。”
关门声响起,心头压了多年的大石终于滚落,古伦颓然坐在沙发上。
余光瞥见面前茶几上的档案袋,他紧忙拿起起身追了出去。
只是外面早已没了唐宁的身影。
“给我吧。”
正站在门外准备敲门的顾云琛,伸手拿过档案袋,一步步将古伦逼回客厅。
楼下,得知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唐宁荒芜的身心更加悲凉,她突然想抽根烟。
她在车中翻找一番,没有周到,驱车去了路边的便利店。
开着车窗点燃根烟,许久没抽,她被呛的连连咳嗽着。
咳着咳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当初她只是怀疑,想用她和林夕的身世给林玉山一个致命的打击,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伤人伤己。
“呵呵……”
唐宁靠在椅背上,冷笑出声。
林玉山啊,林玉山,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霸占了唐家的财产又怎样,到头来不也是落得个缠绵病榻,断子绝孙的下场吗?
车后不远处,顾云琛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停在路灯下的黑色奔驰。
袅袅烟雾飘出,忆起她之前说过,嗓子是被烟熏坏的,再抽烟的话,他的嗓子定是很难受。
顾云琛伸出的手,碰到车门时收回。
就算是个陌生人,都可以跟她过去搭讪,唯独他不能!
顾云琛烟雾透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他用力砸了下方向盘,拿过手机拨打唐宁的电话,想要用佟冬冬的身份,与她说会儿话。
手机响起,唐宁拿过瞥了眼挂断。
想给董向楠打电话,诉说下自己此时操/蛋的心情,但一想到董向楠这一阵子很忙,忙到每次通话,只能说上两三句话,就挂断电话,她打消这个念头。
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佟冬冬,大概他有是想让她过去吧。
但她此时的状态,不太适合见合作商,唐宁等音乐声停止,关机。
她现在好像大醉一场,开车沿途找了个酒吧,点了几杯烈酒,一个人独自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期间有人过来搭讪,唐宁不言不语的撩起右侧脸颊边的头发,把疤痕露出之后,搭讪的人立刻兴致缺缺离开。
都说一醉解千愁,唐宁却觉得越喝脑袋越清醒。
这酒是不是掺了假,暗骂声伪劣产品太多,唐宁又点了两杯,一口气灌下后,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唐宁酒量大,却很少酗酒,胃里火辣辣的难受,唐宁受不了,询问服务洗手间的位置,捂着嘴巴跑过去。
站在洗手台前吐的昏天暗地,到最后恨不得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
好一阵折腾过后,胃终于舒服了些,脑袋却胀胀的,头疼欲裂。
唐宁清楚这是烈酒的后劲来了,她掬起捧水,不断地拍打在脸上。
冷水扑来,脑袋只是有一瞬间的清醒,又开始混混沌沌起来。
她真的醉了,唐宁暗叫声糟糕,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离开洗手间。
“对不起。”
脑袋晕沉,唐宁现在只想闭着眼睛睡上一觉,她的眼睛相似沾了强力502,只能睁开一条小缝,她一直低着头,贴着墙根走着,察觉撞到了东西,她睁着迷离的双眼,伸手摸了摸。
硬邦邦的,带着体温,不是墙,那就该是人了。
唐宁扯了扯嘴角,道歉,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酒精浸透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双腿虚软,没了墙壁做倚靠,唐宁脚下一软,身子向一侧倒去。
顾云琛急忙伸手将她扶住,醉成一滩烂泥的唐宁伸手推了推他,“谢谢,放开,我自己能走。”
她柔软的双手,抚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什么力道,灼热的温度和轻柔的动作,却好似在撩拨他脆弱的神经。
顾云琛幽暗的眼神定格在她迷离的杏眼上,她醉到已经认出出来她了。顾云琛喉头微微轻动下,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
趁着这个机会,完完整整的再得到她一次!
以前耳鬓厮磨的画面在脑中浮现,顾云琛浑身一热,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打横抱起唐宁,出了酒吧,把她放进车中,载着她去了酒吧附近的康来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