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看着面前打着红色雨伞,深夜出现此地的女人,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她的肚子。
她也怀孕了?谁的?张泽川的?
薛彩宁被看得尴尬,拿手提袋挡了挡肚子,淡然解释,“不是我。我是来探望朋友的。她刚生下个大胖儿子。”
何幼霖笑了笑,“那再见了。”
说完,她把包举在头顶,冲了出去。
薛彩宁疑惑地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正纳闷呢,却听见大堂里追出个护士,扒在服务台处急切询问,“刚刚有没有看见住院的孕妇从这里走出去?”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VIP病房的那个,叫何幼霖的,她男人刚刚打电话过来叫我们看着点。我去病房时,人已经不在了!”
一听是VIP的病人,服务台的护士也紧张的不行,“刚刚一共走出去三个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她。”
薛彩宁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一笑,转身打伞追了出去。
何幼霖是临时决定逃走的,所以身上的现金最多付个打车钱,想要开个旅馆都不行。白玫家,何家,她去了和自投罗网无异,谭少慕肯定会找过去的。至于张泽川,虽然会帮她,也有能力帮她。但他本身就是个麻烦一样的存在,她本能地不太想把他扯进她与谭少慕的战争之中。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厚着脸皮找李斯住一晚时,一辆红色跑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这辆车极为眼熟,她坐过好几回了,自然认得出是张泽川的车。
真是念曹操,曹操到!
不等车窗完全摇下,何幼霖已经打招呼道,“张总,大晚上的不睡觉,又要去哪溜……”
此时,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精致的美人脸,深深把何幼霖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她怎么开着张泽川的车?
“上车。”薛彩宁面无表情,对着人行道上的何幼霖喊道。
“不麻烦你了。”何幼霖摇了摇头。她和薛彩宁虽然合作过一次,但私交不深,而且,她也没忘记在KTV时,薛彩宁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
“你一个孕妇,万一淋感冒了,都不能吃药。”薛彩宁二话不说,替她打开车门,“上来吧,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何幼霖想了想,这个点怕是打车都不方便,便坐上了车。
一进车内,薛彩宁便打开空调暖气,她身上衣上的湿寒之气渐渐被烘烤蒸发。
何幼霖道了声谢谢,薛彩宁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去哪?”
她被问的一愣,半天答不上来。
这时候,她才隐约想起,薛彩宁好像是谭少慕的人。起码,她跳槽找上的是谭少慕,在KTV那针对江淮,也十有八,九是受了谭少慕的指使。可她却问她去哪,而不是问她为什么谭少慕没派人接她。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在躲谭少慕。
“看来,你也不知道。”薛彩宁按了广播键,听起午夜节目,“要不,我把你送张泽川那?他应该有办法安置好你。”
何幼霖本来就排除了找张泽川求助的可能,而且,她始终总觉得薛彩宁在试探自己什么,并非真心想她去投靠张泽川。她想了想,认真道,“我和张总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薛小姐不要误会。”
薛彩宁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我和泽川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对你如何,我看得出来,很不一般。”
“那也是基于我可能认识她妹妹,能帮他找到他妹妹。”何幼霖隐了另一种可能,他也可能是基于她是谭少慕的妻子,才“特殊”照顾。
“妹妹?她有妹妹!?”薛彩宁惊讶过后,又平添上一股怨色,“我和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未提起……”
前有沈月珊,后有白昕媛,已是腹背受敌的她实在不想无缘无故被薛彩宁惦记上,苦笑着道,“我也是从少慕口中知道一些,他本人并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那你帮他找到妹妹了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倒是江淮知道一些。他应该一直都有在帮助张总,配合调查。”
“小时候?江淮?”薛彩宁瞪大眼睛,口吻里满是吃惊,“你是说张泽川的妹妹也是青青孤儿院的?”
“抱歉,没有张总的允许,他的私事我不能透露太多。”何幼霖没有直接回答,但相信薛彩宁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她对薛彩宁会知道青青孤儿院一点都不怀疑,应该是谭少慕说的。毕竟,那天在ktv包间里,薛彩宁就有的放矢地刁难江淮。
薛彩宁刚要说什么,她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她带上蓝牙耳机,接听,面不改色地回答,“对,我是撞见她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
何幼霖听见这句话,大气都不敢喘出声来,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妖孽到连她的呼吸都能辨认出来。
“我离开,是因为我临时想起还有个事情没处理。慕少,你总不能因为我那么倒霉地和你老婆前后脚离开,你就觉得是我拐跑了你老婆吧?”
“话又说回来,你老婆怀孕那么大的喜讯,怎么没听你们传出来。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因素在里头?”
“喂,喂?”薛彩宁把人气得挂电话后,又假装喂了几声才朝何幼霖笑了笑,“估计是看了医院的监控,才找上我的。”
“谢谢。”何幼霖再次道谢,不管怎么说今晚上亏得有她。不然,按照她步行的速度,可能人还没走远,谭少慕就已经追过来了。
薛彩宁摘下耳机,爽快道,“送佛送上西。既然你没有去处,不如先住我家吧。我一个人住,房间也多。等你找到可以住的地方再搬,如何?”
何幼霖想了想,便同意了。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孩子,没有逞强的资格。反正话都说开了,薛彩宁应该不会和她过不去。而她欠薛彩宁的人情,以后再慢慢还就是了。
与此同时,谭少慕倚靠在人去房空的病房墙壁上,手紧紧攥着刚刚挂上的电话。入鬓剑眉如浓墨晕染,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眸被纤长眼睫盖住。
“何幼霖!”
他早就应该把她关起来,锁起来的!
“月珊,你给我冷静!”
不合时宜的时候,不该出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突兀。
谭少慕被打断思绪,微抬眸,就看见谭江淮拉扯着沈月珊,推推搡搡间,两个人撞开了没有合上的房门。他淡漠的视线将二人来回打量了一遍,“出去。”
江淮看见谭少慕站在这里,却没有看见何幼霖身影时,不禁一愣。
而沈月珊闻言,却是超级不忿。她一把推开发愣的江淮,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刻薄与迁怒,冷嗤道,“慕少,你也只会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还算什么男人!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能帮着她粉饰太平,啧啧啧,想不到你的忍功这么一流,真是叫我佩服。”
沈月珊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她百般查证过。
她从咖啡厅离开后,先是去何幼霖公司查过她的工作行程,确实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之后去过T市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她不甘心,跑去找江淮求证。谁知江淮对她避而不见。她守了一夜才把从公司加班后回家的江淮堵在门口。她一番质问,却通通在江淮这边得到肯定。当下,她再也忍不住这口恶气了。
这不,天还没亮,她就赶过来要和何幼霖好好算账!
谭少慕微眯着狭长的凤眸,薄唇紧抿着,隽挺的五官带着生人勿进的寒气,手下攥着的手机紧了又紧。明明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但此刻的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两个跳梁小丑身上,当即大步流星的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时,沈月珊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怒斥道,“慕少!我不管你预不预备当忍者神龟。但要何幼霖生下江淮的种,除非我死!”
谭少慕脚步顿了顿,一声冷笑,“沈月珊,你多虑了。这种男人,根本不配留种!”
江淮被说的面色铁青,一双拳头是握了又握,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但是,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倒要看看,当谭少慕得知自己亲手杀了自己孩子后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沈月珊却不上当,急吼吼道,“你忽悠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何幼霖要做人流手术的话,风险太大,甚至可能会影响日后的生育能力!你为了她,搞不好连便宜老爸都愿意当!”
江淮闻言,面色大变,忍不住倒退了三步。
这是他所料未及的事情。
这一瞬间,他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误导下去。若害了谭少慕的同时,连小霖都受到伤害,值不值?只是须臾之间的犹豫,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无论何幼霖以后能不能生孩子,他都不介意。介意的只会是谭少慕,就算他不介意,谭家陆家都不会容忍何幼霖继续当谭少慕的妻子。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和何幼霖再续前缘。所以,无毒不丈夫,他必须狠心!
谭少慕面无表情地把江淮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生疑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江淮一抬头,便对上谭少慕的视线,察觉出他眼底的怀疑,心里一惊,不敢再有什么泄露自己情绪的表情。
他锐眸沉了沉,质问,“月珊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关你屁事?”谭少慕唇角微微下沉,目光渗人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