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的那套虚情假意，省省心吧。”我平静地看着溟烈，轻蔑讽刺：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死不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想诱惑我让我为你卖命！”

我明确地表达了立场，能拖一秒是一秒。最好能激怒他，让他情绪激化，丧失判断，才能给九哥制造机会斩断他和续魂灯之间的联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毕方散魂之前把颜臻救下。

虽然这个女人我恨不得杀了她泄愤，但是毕竟命魂还没拿回来，我也不想功亏一篑。

趁着间隙，我扫了一眼她，颜臻一脸愤恨和怨毒，那神情和当初割我手腕的眼神还真是一点没变。

一个人就算伪装得再好，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过自己。

这半年，想来颜臻做我的影子也备受折磨。她以为抽魂散魂就可以让我彻底消失，她就能安心拥有阴烨尘，但情形却是，我依然是我自己，而她，活得像个怪物。

一个四魂七魄的怪物。

“颜臻，你到现在还死心眼的喜欢着阴九！？”

溟烈连连冷笑，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他怒吼一声：

“也罢，今日我们师兄妹都在此，不如就让璃月做个见证，这几十年的恩怨一起跟你说道说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阴九听完他的话，沉声道：

“你欺师灭祖，杀害师父，挑拨得幽冥鸡犬不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应该是他们师兄弟在天命案发生后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坦诚布公的交谈。两个人心中都藏着恨，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

“阴烨尘，你别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九哥神情冷峻，一身杀伐之气，他眼中泛红，恨意满满：

“你自己做下滔天祸事，还要赖在我的身上？你无视规则，肆意操纵别人的人生！天命之事你诬陷我，你买通安家的人在堂前做伪证致我于死地，师父救我出来，你也要在他信任的前提下伤了他魂脉，还夺走唯一的灯芯。你罪孽累累，死到临头还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溟烈毫无反悔之意，反而冷笑着反问：“我罪孽深重，那么你呢？师父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你住口！”阴烨尘大怒：“你竟还有脸提师父！林远致，当初念你是我兄弟，几十载相伴心心相惜，你死后我将你引荐为阴差，师父传授你引魂术，赐你凝冰剑，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引狼入室！这几百年，你野心渐生，飞扬跋扈，连师父也不放在眼里。师父要送你去神屠悔过，我和颜臻几次求情才作罢。可是你却偷偷策划动乱，借机除去你面前的障碍，想要一步登天！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成者为王，随便你怎么说。阴烨尘，你不用拿师父的恩情来压我，我和他之间的情义早就一笔勾销了。他是教了我不少东西，但那都是你学剩下的。你以为这样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了吗？阴烨尘，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非要做阴差不可？分明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觉得阴差岁月漫长没有人陪伴，所以就拉着我垫背！”溟烈情绪波动，很显然也说的性兴头上，难以停止。

“师妹心里有你，可是你却故作姿态，高高在上！将她晾得远远的。你可知道她为你掉过多少次眼泪？她为你食不下咽，深情倾覆，可是你却看都不看，说什么身为阴差不需要有感情！可我看你最后不还是看上了一个妞？你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师父宠爱你，师妹仰慕你，幽冥的人对你敢怒不敢言！阴烨尘，你让我存在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衬托你的成功？！”溟烈越说情绪越激动，连带着牵在他们之间的线都开始轻微的波动。我趁着他们对话，一点一点地向颜臻的方向靠过去，伺机救人。

“你觉得我甘心一辈子都被你踩在脚下吗？都说天命是公平的，我看就是放屁！这世间，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我兢兢业业数百年也得不到师父的重视，我无论怎么努力，所有人的眼光都是围着你在转！凭什么你人名两收，风光无限，就连师父的衣钵也毫无悬念的继承？凭什么我就要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这么不公平的规则，不遵守也罢！等我搅乱了天命，我就是天命，到时候我看谁还会无视我溟烈的存在！”

阴烨尘听得有些无语，可在我看来，溟烈却是把内心所有的不满和激愤都暴露了出来。

只是连我也没有想到，他心里竟然埋下这么多的怨恨和不满，这些情绪日积月累，才造成了灾难的发生，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才会闹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动静。

可是，也不得不说，溟烈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在面临师徒信任危机时，还能够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策划一场布局，引君入瓮，埋下杀机，最终差一点就除掉越善和阴烨尘。

天命一案，牵连甚广，上至七殿、越善先生，下至安家、杨正明等人，他的精心策划不得不说几乎已经天衣无缝。

他甚至每个人内心的弱点，稍加利用就事倍功半。密谋成功的背后，我也细细思考过，溟烈之所以做到了，也离不开那些局外人的推波助澜。

越先生在当时创建阴玄司，其壮大的势力直逼七殿的威严，想来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心里能够平衡；而九哥又是耿直的性子，被越善保护得太好，在当时为了维护天命一定也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到后面三堂会审，伪证才会掩饰得真实可信，连越先生都无法辩驳，只能用劫狱散魂的方式来平息灾祸。

我暗暗叹息，一个人病态的嫉妒，当真是可怕的催命符。就因为自身没有和阴九得到同样的重视，就因为师门之间的一点小恩怨，竟然就可以做出滔天大祸，还不动声色地嫁祸给别人。这样的心机和手段，难怪越先生很早之前就想教训他。

“溟烈，你觉得师父待你不公，你觉得天命是不公平的，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修习急功近利，图快图高深差一点出事，是谁用了两天的时间把你救回来？！”

阴烨尘字句千金，压迫感十足，气氛变得凝重又压抑。

“你喜欢颜臻的事阴玄司谁不知道，作为兄弟，你觉得我还会再去招惹她么？你说天命不公，那你可知，师父是经历多少苦难才修行到此，而我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相信你看到的，你只觉得你体会到的东西就是事情的全部。就因为你内心的不满重组规矩，打破平衡，致使天命动乱二十年，人间恶鬼横行，幽冥体制漏缺。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就要破坏规则，人人都跟你这么想，那这世界早就灭亡了。”

九哥语重心长，并不是在质问一个罪恶滔天的犯人，倒像是在交到迷途的师弟，字字真心，语重心长。

他毫不客气地打破他冠冕堂皇的理由，直逼问题中心：

“溟烈，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天命，你有什么资格，说破坏就破坏？再者，我见你毁了天命以后，坐上总指挥使的位子，也没把阴玄司带出什么名堂来，反而人间和幽冥越来越乱！这样的幽冥和人间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也算是九哥最后一次再跟溟烈讲道理了吧，可惜他根本听不进去，直接否认，声称他所说的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趁他们打嘴仗的当口，我已经悄悄地摸到了颜臻身边。

她被束缚在法阵的一个关键位置上，我凭着眷生说的法阵细节，一点一点将颜臻身上的禁制打开。

虽然不是特别情愿救她，可大局面前，个人恩怨暂且搁置，先保住颜臻的命要紧。

可谁想，我刚解了颜臻的禁制，还没来及将捆着她的法术破解，、她就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九哥，九哥你快救我！”

这一下子就惊动了溟烈，我警惕地赶紧往后大退，溟烈的攻击直接就落在我刚才站的地方，凝成一个巨大的冰块。

我险险避开攻击，九哥也赶紧上前接住我，卸了巨大的冲击力，他扶着我的腰，担心地问：

“伤到没有？”

我摇摇头，赶紧站起来，气得瞪了那个猪一样的队友。

她到底想干嘛啊，叫那么大声，生怕溟烈听不见似的。是不是真的因为魂魄太多，把脑子挤变形了？

溟烈见我俩站在一处，特别意外，眼神里还冒出那么一丝丝嫉妒。

他想也不想，亮出凝冰剑，直接落在颜臻的脖子上：“好一对情投意合的感人画面，我还真是没想到！阴烨尘，如今新欢和旧爱都在这里，我很好奇，你究竟更想要保住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