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曹纯理智回炉,目光炯炯。

“戏军师,你从何确定?此次夜袭为我军最高机密……”

戏志才目光蕴含深意,说道:“能说出此话威胁主公,并且连夜驾车离开夏县的,若不是料准我军夜袭夏县屠城立威,他们还有什么原因连夜离开?”

曹纯想说点其他可能性,但是触及戏志才的目光,他不自觉吞下口中的话,戏志才是大才,主公极为看重,他在战局上的把控,几乎从无错误。

当下,他就走了下去,已经开始转身去抽旁边挂着的兵刃,说道:“曹风,给你一千兵马,务必将那三人给本将击杀。”

曹风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大条了,就要接令。

“慢着。”戏志才止住了,随后他对曹纯将军说道:“将军,只怕此人虽然料到我军夜袭,却也知晓无力回天,所以才有连夜逃离,并放下狠话之举。故将军不必担心此次夏县一行横生波折。”

曹纯一听没有影响到战局,他才挥了挥手,示意曹风按捺下来。

“军师,你可确定?”

戏志才想了想说道:“将军可细想,在这之前,我等并无听说夏县有这般奇谋之士,如若他真有心,若留在夏县埋伏,以挡我夜袭,岂不是更有胜算?”

曹纯点点头,戏志才继续说道:“而她不但暴露了身份,并且连夜逃走,可见,他真没想与我军为敌,若是戏某没有料错,这位……威胁主公的话语,也不过是攻心之计,以期望主公有所顾忌而救得一县性命。”

曹纯疑惑了:“这么说来,这并不是威胁主公,只是随口一说?”

戏志才说道:“若一个时辰内,将军不曾遇到这位……刺客,十有八九便是攻心之计,抱有侥幸之心。”

“若是刺客过来,可见,这位有匹夫之勇,他日定会履行诺言。”

曹纯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如果吕文媗和郭嘉在这里,必须叹息一声,还真是被这位说对的,吕文媗威胁曹操的话就是攻心之计,甚至还怀有侥幸之心,希望能有机会救得夏县一县百姓的性命。

“既然如此,即刻行军。”

曹纯问道:“那依军师之意,夏县还……”

戏志才深沉的说道:“若刺客不来,必要屠城,若刺客来了,便围城不攻,于夏县士族和县尉施压,比其内乱投降,主公给夏县发下的手书,不容违背。”

***

郭嘉和吕文媗两人坐在马车上沉默了许久,两人似乎都有心事,虽然都拿着书籍,都不再有之前赶路的看书兴致。

吕文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曹操是否会有所顾忌……”

郭嘉放下手中的书籍,说道:“此行定然不是曹操亲至,何谈顾忌?”

吕文媗一听,眼中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原来,她想出的心理战,其实不值一提吗?

“你很想曹军因此中计而放过夏县,哪怕自己被曹操追杀也在所不惜?”

吕文媗没理他,因为她都做了,这还不是答案吗?

郭嘉突然将手中的书放到了吕文媗手上,他说道:“之前,我本来并无妙计,现在……”

吕文媗眼睛一亮,马上回答说道:“若是可行,到也不亏。”

郭嘉示意吕文媗打开他放在她手中的书。

“兵道者,诡异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吕文媗脑子一时空明,她明白了。

当下,她喊道:“八两,停车。”

八两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来了,只是看向郭嘉,郭嘉并没有阻止。

吕文媗跳下马车,郭嘉起身将吕文媗拉住:“小心一些,惊吓一番即可,以性命为重,若真失手被擒,便报荀彧之名暂留性命。”

吕文媗低头看他拉住自己的手,这会儿似乎是她不答应,他就有不放手的意味。

她只得点了点头。

郭嘉慢慢松了手,只是看着吕文媗下了马车,郭嘉心里突然生出一抹后悔。

他不该说的。

其实,夏县是否被屠杀,他没有半分感觉,因为自从走上兵法这条路,数万人命于一言之中,他若是心怀仁慈,也做不得谋士智者。

他对数万人的生死不在意,但此时,他明确感觉,如果这位吕姑娘出事,他有些不愿接受。

明明之前也只是陌生人,最多,也不过是吕文媗救了他一命。

“公子,吕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走了?她还送不送公子去徐州?”

郭嘉抬眼,似乎从复杂得情绪中回过神来,他靠在车板上,微微闭了眼,说道:“腿长在她身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冲的,八两有些不适应,公子很少说话这么冲的,就是不高兴了,也多是笑眯眯地,让他吃些苦头。

公子……看来是很烦?

“公子,要不,我们去追一下,我们用马车,总比吕姑娘两条腿快。”

郭嘉睁开眼,说道:“别添乱了。”

随后,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把马车解了。”说完,他就痛快地下了马车。

八两有些懵,完全不知道郭嘉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说道:“我们快些。”

说着,竟然亲自动起手来,八两见状,只得马上帮忙,八两是老手,很快,马车就解了下来,他正负责马车的车厢,免得里面的东西遭到破坏,谁知道,他家公子突然跃上马。

“八两,去宁县等我。”

说完,也不给八两回答的时间,就疾驰而去,留下八两追也不是,守着行李也不是,只能急在原地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