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圣凤突然说了一句:“陈先生,我们都打了。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不采取这种方式,远泽他很难脱险。您是知道的,群众暴动,警察都没办法。所以我们只能站在群众立场上,借着替群众出头的工夫,去营救远泽。远泽他被我们打,总比被千百群众困住的好。而且我们几个人,都没真打,都是点到为止。”
陈富生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一侧的陈远泽,质问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的话,会把他打成这样?你们是不是把对我陈富生的不满,都发泄到了我儿子身上?”
此言一出,更是令我们心惊胆战。
圣凤率先摇头否认,我们几个也跟着摇头。
陈富生凝视了我们片刻,语气也突然又变得缓和了起来。他在我们面前徘徊了三小步,再次追问了一句:“都打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陈富生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李树田颇有眼色,上前为其点燃,然后很标准地退后一步,与我们站成一排。
我怎么感觉这阵势,像是部队里的班长在进行全班点名。我们笔挺地站着,甚至连喘息声都在克制。
气氛有些沉闷,又有些紧张。
陈富生深吸了两口烟,轻咳了一声,再道:“我让你们去搭救远泽,不是让你们去打他。你们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向他妈交待?”
颇有幽默色彩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是那样恐怖。
陈富生接着再问:“谁想的这馊主意?”
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树田站出来道:“是赵龙出的主意!”
我顿时一愣,心想这李树田怎么总是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这个混蛋,太卑鄙了吧?
但是我没有争辩,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确切地说,我很想静下来看看陈富生的反应。
陈富生再次将目光停在我身上,烟草的味道在屋子里飘散着,直冲进我的鼻孔。我突然觉得吸二手烟,比吸一手烟要难受的多。
陈富生嘴角处突然绽放出一丝微笑,一丝带着杀气的微笑。他轻启了一下嘴唇,轻声道:“赵龙,你很有办法啊,鬼点子很多。”
我心有余悸地支吾道:“陈先生,其实----”
圣凤突然打断我的话,道:“陈先生您误会了,其实这个主意是李树田李教官想出来的。”
陈富生微微一愣,再将目光逼向李树田。
李树田恨的咬牙切齿,愤愤地瞪了圣凤一眼。而圣凤却不失时机地冲我发射出一个炫耀的眼神,好像在说:看吧赵龙,还是本教官敢于替你开脱。
我倒是觉得这一幕很有戏剧性。像是在拍电影。
但绝对是部惊险电影。
陈富生若有所思地对李树田道:“李教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这个主意是不是你想出来的,你作为天龙公司的老资格,你都要负领导责任。”
李树田连连称是。
明察秋毫的我发现,李树田的脸上,竟然在一瞬间内迸发出了些许冷汗。
陈富生潇洒地抬起手臂,在李树田脸颊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一边拍一边道:“记住,以后要长点儿脑子!”
李树田仍然是连连称是。
然而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陈富生在轻微地拍打了李树田几下后,突然转了一个身,然后一个极有力度的旋转摆掌飞过去,直击向李树田的面部。
啪-----
一个绝对够份量的耳光,在屋里回荡。
我甚至能感觉到整个屋子颤抖了一下。这一巴掌的份量,像是一枚突然爆发的原子弹,令人猝不及防,令我们几人都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李树田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五指红印。但是他仍然是乖乖地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我突然觉得陈富生像是在故意作秀,又像是要在天龙公司几位教官面前,借李树田的脸,给我一个下马威。
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这是很多领导常用的一种伎俩,每每有新员工加入,总会借机会烧一把火震慑一下新人,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
但是这个陈富生,会是这个本意吗?
无从而论。
在施展完这经典的一巴掌之后,陈富生若无其事地返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坐着椅子摇了半天,他才又道:“记住!你们几个,都是天龙公司的最高权威,不管以后做什么事,都是你们扛。今天的事情,也怪你们,也不怪你们。你们恨我陈富生无理取闹也好,怎么样也好,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在天龙干,要随时随地做好被冤枉被当出气筒的准备。这是天龙的生存法则,也是社会的生存法则。”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有完全理解陈富生此言的真正含义。
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随后陈富生又站了起来,走到陈远泽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走吧小兔崽子,回家!”
陈远泽‘哦’了一声,果真跟在陈富生身后,走出了办公室。两个黑衣男子也跟了出去,行至门口,向我们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我和几位教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楼道里马上又响起了陈富生的一句话:“晚上六点钟,我带你们一起去吃鱼。”
此言一出,我顿时愕然至极。这个陈富生,在搞什么名堂!
乔灵轻声地冲我解释道:“陈先生就这样,你以后呆长了就了解他了。”
圣凤也附和道:“陈先生很爱吃鱼,每周必吃一次。”
李树田探了探脑袋,确定陈富生走远后,兀自地发了一句牢骚:这么爱吃鱼,也不被鱼刺卡破喉咙!
这一刻,办公室里的气氛,猛地变得缓和了起来。
而我,却越来越感觉出了陈富生的高深莫测。他果真是不按常规出牌,情绪飘忽不定,忽而和蔼可亲忽而大发雷霆。
他真是个可怕的人。
正在遐思的工夫,李树田突然站到了我的面前,皱眉望着我,却不说话。
我瞧了瞧他那微微有些浮肿的脸蛋,对他道:“别在我面前竖着,我眼晕。”
李树田嘴角处突然崩发出一丝冷笑,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极不友好地道:“刚才我被煽了耳光,是不是看的很过瘾?”
我顿时一愣,心想难道这李树田要把怨气发泄到我身上?
我哪能让他得逞!
这家伙,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限。
我不轻易欺负人,但也绝不允许,有人要骑在我头上拉屎。
面对李树田的挑衅,我叼起一支烟,冲他反问道:“你被煽耳光,关我屁事?”
李树田冷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道:“借一步聊聊。”
我皱眉道:“没时间奉陪。”然后兀自地撤步引退。
而李树田却追到了我的面前,摆出一副特殊的笑容,望着我道:“赵龙,有句话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想你一定知道人生存的‘三巴’法则吧?”
我顿时愣了一下,不知道李树田此言的意思。
李树田脱口道:“夹好自己的尾巴,用好自己的嘴巴,管好自己的J巴。在天龙公司,你若是做不到这三项,那你会很难受。”
这所谓的‘三巴法则’我之前的确听过,甚至有部队的领导曾经引用过。然而,李树田突然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威慑,抑或是纯粹的下马威?
乔灵和圣凤听了李树田的话后,不由得一齐脸红了一下,乔灵率先皱眉道:“李教官你也太肮脏了吧,瞧你说了些什么?”
圣凤也附和着道:“没口德。李教官请注意,这里还有女同志呢。”
李树田转而冲她们警示道:“没让你们听!不想听可以走人!”
乔灵责怨道:“李教官,你过分了吧?你为什么要为难人家赵队长?”
圣凤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李树田没有理会二位女教官的质问,而是继续用一副狰狞的目光瞪着我,嘴角处继续崩发出一丝冷笑。他提高音量道:“在天龙公司,你现在就是新人。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刚才你也听陈先生说了,我是四大教官当中资格最老的,你最好是该收敛的收敛点儿,夹住自己的尾巴,否则谁也帮不了你。你拿什么跟我比?你现在在天龙公司就是一张白纸,你没有人脉,手底下也没人,你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在我面前蹦达。你跳的越高,将会摔的越惨。明白?”
说到这里,李树田的险恶用心已经暴露出了出来。他是想对我施加压力,试图控制于我。他不希望我在天龙公司太过于招徭,以至于威胁到他的地位。由此看来,他也是一个领导欲望很强的家伙,在部队的时候,我碰到了很多这样的人,这种人喜欢凌驾于别人之上,生怕别人会崭露头角把他比下去。因此会费尽心机地捍卫自己的威信和地位,甚至是不择手段。而李树田,竟然还拿了部队的那一套理论压我,实在是显得有些滑稽了。
我轻笑了一声,冲他反问道:“李教官喝多了?”
李树田皱眉骂道:“放屁!不要给我装糊涂!不管你以后被陈先生安排做什么,你也只是个新人。新人,就要懂规矩。”
我冷笑了一声,原地徘徊了两步,冲李树田骂道:“规矩?你没资格跟我讲规矩。我的手下败将!”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记起了Y国警卫凯瑟夫。
我记得当初的凯瑟夫总是喜欢拿这样一句话来讽刺我,嘲笑我,甚至是刺激我。而我今天竟然以同样的语气,对李树田的狂妄做出反应。
李树田正要再说些什么,圣凤突然凑上前来,扬着手道:“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不是挺好的吗,怎么都剑拔弩张了起来?”
乔灵则过来拉了一下我的胳膊,道:“师兄,咱不理他。他是个神经病。”
李树田叼起一支烟,道:“走着瞧吧赵龙。”
我本想再与他理论几句,却被乔灵拉出了办公室。
我愤愤地叼起了一支烟,道:“这个李树田简直是疯了,我招他惹他了,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过不去?”
乔灵笑道:“别搭理他就行了!他就这样,不喜欢别人比自己强。他喜欢控制别人,有很强的控制欲。圣凤刚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还有伏龙,也受到过他的威慑。他总觉得自己在天龙公司是NO.1,他越是想找你的麻烦,就证明他越心虚。”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吃他那一套。”
乔灵劝道:“忍一忍吧,你现在毕竟刚来,不能与他针锋相对。”
我再摇头,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