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闲心看她递过来的什么早孕试纸,随手将它往床上一扔,我心事重重地道:“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付圣冰转过身来,冷笑道:“检查什么?检查几个月了是吧?检查有什么用,我害怕丢人。”
我道:“那你说怎么办?事情已经出了。”我叹了一口气,叼起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付圣冰一把把我嘴里的烟摘了下来,皱眉道:“你在我跟前抽太多烟会伤害宝宝的发育,爱护一下生命好不好,他毕竟你的骨肉哩。”
听闻此言,我想撞墙。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为自己那次醉酒后的风流债,买单。
现在问题出来了,矛盾也出来了。
很严重,也很棘手。
我呆呆地望着付圣冰,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她,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此事。
我甚至还天真地幻想,这一切仅仅是付圣冰判断失误的假象,都不是真的。我觉得应该去一趟医院做个彻底地检查,也许结果会是虚惊一场。
我简直要疯了。
付圣冰见我不说话,突然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腿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开口道:“怎么办?”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的----我的建议是,去医院检查检查。”
付圣冰似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拿一双极具杀伤力的眼睛望着我,咄咄逼人地道:“好好,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我现在就跟你去检查。等结果出来,我看你还会不会抵赖!”
我苦笑道:“圣冰,我没有抵赖。我很抱歉,为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付圣冰兴师问罪道:“一句抱歉就完了?那我把你两腿中间的祸根剪掉,然后跟你说句对不起。你愿意吗?”
我皱眉道:“圣冰,你说话能不能矜持一点儿?看你象是个女孩子吗。”
付圣冰反问:“那我像什么,像是个女流氓?”
我没表态,而是接着道:“好了圣冰,咱们一定要冷静,要冷静。先去医院里检查一下,然后再想办法。”我嘴上劝付圣冰冷静,实际上,我自己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付圣冰道:“我本来就很冷静,是你心虚。”
我淡然一声苦笑。
付圣冰接着道:“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应该----应该准备些避孕措施。年轻,冲动了。”
我顿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付圣冰望着我道:“早知道那天晚上你要非礼我,我就提前准备避孕措施了。要么吃药,要么买盒那什么-----避yun套什么的。”
我汗颜无比。我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高尚之人!在遭遇别人非礼的时候,还考虑着要为对方准备避孕措施!
而实际上,那天晚上的情况,要比付圣冰想象的,复杂很多,很多。那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就是一个连环骗局。
付圣冰不知道,但是我却能看的出来。否则,即便是我在喝的烂醉如泥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去侵犯付圣冰。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付圣冰也做了我与TL组织之间的牺牲品。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为之牺牲。
付圣冰再次将一只纤纤细手搭在了我大腿上,率先开口道:“如果我们去医院检查,也是这个结果,你该怎么办?”
像是一盆洗脚水猛地扣到了我的头上,我不知道如何反应,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支吾地道:“我觉得不可能,不可能是这种结果。哪有这么巧?”
付圣冰彻底地疯了,纠打着我的大腿骂道:“你还不肯面对现实?你把我付圣冰当什么人了?”
我道:“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吧。咱们现在走?”
付圣冰耷拉了一下脑袋,近乎是自言自语地道:“不负责任!检查就检查,明明就是怀孕了,我不相信到医院一检查孩子就没了!”
我觉得如同是五雷轰顶一般,我有些生气地冲付圣冰质问道:“什么意思?这么说,你还很喜欢自己怀孕?”
付圣冰委屈地望着我,我发现她平和的神色之下,其实也隐藏着些许忧虑。尤其是那漂亮的眼眶之中,甚至还有几丝湿润。
我终于明白,付圣冰其实一直在硬挺着,她也跟我一样,对这次意外事件,很苦闷。
我想为她擦拭一下眼睛里的湿润,但是试量了几次,还是没鼓起勇气。
付圣冰突然又扑哧笑了,用手一抿自己的鼻尖,自嘲地笑道:“这怕什么,不就是怀孕吗,我们大学里,哪个漂亮女孩儿没怀过孕?哼,我们班里有一个叫罗玉芬的,跟三个男孩子好过,怀过三次孕。我一直还在想,肚子里裹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没想到现在,我自己也尝到了。”
我听的出来,她这番话,纯粹是自我解嘲罢了。
但是我却冲她问了一句:“你们大学里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处理?”
付圣冰道:“当然是流产呗。总不能生吧。不过也有个别的生下来的,经管系有个班花怀了孕,就没流产,请了个长假偷偷地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儿,长的挺可爱,给卖了。现在的孩子挺值钱,我那同学把孩子卖了三万多块钱,可高兴了,回来还跟我们炫耀。还教育别的女生跟男友开房的时候别采取什么措施,把孩子生下来,卖给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妇,很值钱的。”
我听呆了!
现在的大学生,冷漠到了这种程度?
付圣冰见我迟疑,道:“怎么,不相信?”
我苦笑道:“不太相信。”
谁料付圣冰竟然较起了真儿,当即拿出手机,义愤填膺地道:“不相信的话我们直接跟当事人打电话,问问真假。你放心,我那同学她对这件事情从来不掩饰,她还引以为荣呢。”
我摇头道:“我没那么闲得慌。咱们现在还是别管别人了,先管好自己吧。”
付圣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实在不行我也学我那同学,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我皱眉打断她的话:“你疯了是吧?”
付圣冰道:“你别误会我,我没那么冷漠。我肯定不会把孩子卖掉。我只是想生下来,让他看一看这个多彩的世界。”
我道:“这不现实。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付圣冰愣了一下,连忙道:“我警告你,我警告你老赵,你最好是别劝我去做流产,我跟你急!”
我把脑袋埋在双手中,再次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
付圣冰见我埋下头,轻轻地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突然用一种调皮的语调道:“对了老赵,想想也挺神奇的呢,是不是。你想啊,男人跟女人一睡觉,行了周公之礼,就能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神奇的事情吗?真是太他娘的神奇了,生命就是一个奇迹!你想啊,为什么怀孕的不是男的呢?为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
我觉得付圣冰简直就是人间的无敌圣女,我差点儿冲她跪下来行礼膜拜----这么雷人的角色,不膜拜怎么能行?
她真是当之无愧的雷人天后!
我抬头起头冲付圣冰埋怨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付圣冰振振有词地道:“本小姐是看你发愁,才开玩笑逗你开心的。你真是狼心狗肺!”
我质问道:“你觉得我能开心的起来吗?”
付圣冰终于说出了一句有史以来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反正事情已经出了,面对呗。开心面对也是面对,哭着面对还是要面对。就是撞墙又有什么用?”
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理素质真好!要是这种事摊在别的女孩子身上,不哭闹个三天三夜能罢休?甚至,自杀的心都会有了。
而我们的付圣冰,却如此沉稳,如此干炼。
这时候只见房门被轻轻地推了一下,付圣依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地凑了进来。
付圣冰突然一弓身子,迅速地脱掉了自己脚上的一只鞋子,朝着付圣依便扔了过去。
付圣依‘啊’地一声呼喊,手里端着的两杯水滑落到了地上,玻璃杯被摔的粉碎。
那鞋子径直砸在了付圣依的胳膊上,付圣冰冲她骂道:“臭丫头!进门不知道敲门啊?谁让你进来的,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发现付圣冰简直是疯了。
她一直表现的很平静,而在付圣依进门的一瞬间,她猛地将压抑在心里的苦恼,发泄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大,我甚至觉得整个床都被她的音量震的晃动了几下。
付圣依委屈地望着姐姐,眼泪不由自主地倾泄了出来,她冲姐姐道:“姐你干嘛这么凶啊?人家好心好意倒了两杯水给你们送过来,你竟然拿鞋砸我。你也太欺负人了!”
付圣冰径直站了起来,眼睛里尽是怒色:“送水就不知道敲门?”
付圣依争辩道:“两只手都占着,怎么敲门嘛?姐你太凶了太不讲道理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付圣冰骂道:“手不能敲门,用脚敲总行吧?你是不是故意在偷听我和老赵的谈话?”
付圣依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有。我才不呢。你冤枉我!”
付圣冰还想动怒,我赶快上前拦住了她,劝道:“圣冰你太过分了,圣依过来给你送水,你还这样对她?”
付圣冰冲我道:“用你管?我有说过你过分吗?”
一句话,倒是把我问住了。
是啊,付圣冰刚才一直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烦闷,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付圣依进来,无辜地成了她发泄怨愤的出气筒。
我有什么资格埋怨付圣冰?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夜风流而起,我是罪魁祸首。
我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付圣依的肩膀,劝道:“圣依,你先出去一下。我劝劝你姐。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付圣依委屈地望着我,眼睛里的泪水倒是更加汹涌了起来。她斜瞟了一眼付圣冰,噘着嘴巴道:“我姐她总是欺负我,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我姐。外面的人都没这么凶!”
她发了句牢骚,然后果真转身而去。
我从她的背影里,体会出了天下最深重的委屈之情。
她还是个孩子!
付圣冰在暴风雨之后,倒是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地坐到了床上,眼睛直盯着前方,像是在兀自地遐想着什么。
我把她的鞋子捡起来,递给她。
她没有接。而是目不斜视地冲我问了一句:“还用不用去医院?”
我的心里像是翻了五味儿瓶。我犹豫了一下,轻轻地道:“去吧。到医院进一步检查一下。”
付圣冰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悦地道:“好,我现在就跟你去!”
她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鞋子,丢到地上,将那只脚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