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圣冰姐妹俩继续连连央求,几乎是声泪俱下。
此时此刻,我的心被一种强大的柔情所包围,我赵龙何德何能,能让付氏姐妹俩如此对我?
我简直是----愧对她们啊!
虽然身临险境,但是危险之处见真情,我突然觉得有些自责,自责自己对付圣冰姐妹俩过于冷酷,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像亲人一样照顾她们,关爱她们,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
还有丹丹,她也能不顾付时昆的嘴脸,如此一番为我辩护,令我感动至极。
然而三女的央求并没有打动付时昆,他是一个经过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岂会因为三言两语而心软?此时他的心里只有石云,只有仇恨。
我无法猜测石云究竟在付时昆面前说了些什么,能让他如此动怒,非要将我斩尽杀绝。
我只知道,这一切的厄运,自己必须接受。
我没有其它选择。因为作为一个执行特殊任务、忍辱负重的国家警卫,我必须要经过这一条死胡同。
场面显得异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数百个凶神恶煞,我这只‘瓮中之鳖’,还是尽量保持风度,保持平静。尽管我知道,平静之后面临的,将是暴风雨。
付圣冰姐妹俩和丹丹的求情,丝毫没有博得付时昆的地动容,他冲付圣冰一挥手,皱眉骂道:“你们给我走开,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付圣冰反驳道:“嫌我丢人现眼?要是嫌我丢人现眼,你当初生下我干什么?爸,您再考虑考虑好不好?为了您的女儿,也是为了------”
付时昆打断付圣冰的话,对一旁的阿勇命令道:“阿勇,把他们三个人给我拉回去!”
阿勇略一犹豫,倒也果真凑了过来。但是他迟迟没有动手,只是望了望这三位‘女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付时昆正要动怒,却见周哥突然招呼了三个兄弟过来,径直站到了付圣冰姐妹俩和丹丹的身后,周哥冲付时昆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付总,你们家养的这条狗不听话呀。”
阿勇当然能听出周哥在骂自己,他顿时一怒,横手抓过周哥的衣领,冲他骂道:“操你大爷!你这条外来的狗倒是听话!今天勇哥把话放出来,你要是敢动付圣冰和付圣依一手指头,老子废了你!”
周哥冷笑道:“你总是爱冲动。年轻人,冲动是魔鬼!现在,我们要紧紧围绕在付哥的身边,替他处理仇家。你又想公报私仇?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阿勇正要抽周哥一巴掌,却见沉默了一会儿的付时昆突然一摆手,轻声道:“都给我闭嘴!闭嘴!好了,没时间了,马上去做事吧。”
阿勇和周哥相继一愣,马上意会到了付哥的话意。
依然是周哥率先领悟,号召手下的兄弟们拿好了家伙,准备对我进行围攻。
而阿勇仍然犹豫着,用余光瞧了我一眼,又是一声叹息。
付时昆冲阿勇骂道:“砸丫子的,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平时的劲头都哪儿去了?”
阿勇眉头一皱,额头处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王’字,一副成奎安似的脸庞,此时又凸显的深刻了起来。
付圣冰赶快冲阿勇喊了一句:“阿勇不要!你不要听----听我爸的,不要伤害老赵!你们是好朋友,你最讲义气了是不是?”
阿勇一脸苦笑地望着付圣冰,仍然是犹豫在原地。
付时昆见阿勇此番表现,干脆站出来自己做动员,提高音量冲几百号兄弟大声道:“兄弟们,今天我付时昆亲自向大家发出请求,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上。我不相信,他赵龙能有多大的本事,他能飞出我们几百个兄弟的手掌心;我更不相信,我付时昆的朋友和兄弟,都是孬种。那你们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吧。付时昆拜托了----”付时昆拱手向数百号兄弟作了一个楫,然后直起了身子,拂袖退让两步。
该来的总会来,付时昆终究还是坚守了他的决定。
付圣冰一下子慌了,她求助似地望着正在攒动的人群,又望了望侧过身去吸雪茄的付时昆,手足无措地喊了一声‘爸’,然后再次冲到她的面前,抓住父亲的手激动地道:“爸,爸,不要这样,不要伤害赵龙,不要!”
付时昆仍然是丢下了一句‘没出息’,然后静观现场,再无表态。
付圣冰见央求无望,原地支吾了一下,眼见着几百人围成的大圈儿进一步围拢了起来,她的头像波浪鼓一样摇晃着。
突然间,付圣冰膝下一软,竟然-----
竟然跪到了付时昆面前!
这一跪,别说是付时昆愣住了,就连正欲对付来犯之敌的我,也不由得惊呆了!
我不敢相信,付圣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跪在地上的付圣冰,抽泣着冲付时昆喊道:“爸,爸爸,女儿给您跪下了,您饶了赵龙吧,饶了她吧,他现在-----女儿现在----”付圣冰支吾着,后面的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付时昆气的咬牙切齿,指划着付圣冰的额头骂道:“丢人现眼!太丢人现眼了!耻辱,耻辱,我们付家最大的耻辱!”他一挥胳膊,仰天长啸。
也许,没有人能体会到付时昆此时的悲痛。
然而,就在此时,当恶徒们虎视眈眈地朝我缓步逼近的时候,一辆豪华的宝马越野车径直停在了现场。
这辆车的到来,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而且,我能从这些人的目光当中,察觉到一个信息:来的人,肯定是个大人物。
也正是这辆车的到来,竟然使得恶徒们的进攻暂时缓下了。
付时昆惊愕地望着宝马越野车停下,脸上顿时露出了异样的笑容。他没有理会跪下的付圣冰,只是冷冷地哼了一下,然后径直迎了过去。
周哥、阿勇以及其他的几位大哥,也顺势跟在付时昆身后,共同迎接这位神秘来客的到来。
付圣依不失时机地将付圣冰扶了起来,付圣冰焦急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望着父亲迎去的方向,嘴角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
我的心再一次被触动。
因为付圣冰!她为我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
而我,能给予她什么呢?
却说那辆宝马越野停下后,有一个身披灰色风衣,脸上戴着黑色墨镜的中年男子,在两个黑衣保镖的陪伴下,径直走了出来。
付时昆加快了脚步,主动向前迎接示好,在十米开外就率先伸出一只手,语气分外客气地道:“哎呀飞虎哥,你怎么来了?”
这位飞虎哥很有风度地摘下墨镜,交给身边的一个保镖,倒也象征性地跟付时昆轻握了一下手,微微一扬头瞧了一下黑压压的人群,冲付时昆埋怨道:“老付,搞什么动作呢,场面这么大?”
付时昆略显支吾地道:“别提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处理点儿家务事儿,家务事儿。”付时昆连连说着,掏出一只雪茄递过去,亲自擦燃了一支无硫火柴,客气地帮这位飞虎哥点燃,将火抖灭。
看的出,这个飞虎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在北京的黑白两道当中,能让付时昆如此客气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而且,那些比如周哥、光头等几位平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黑社会头目,见到飞虎哥的时候,都奉承地陪着笑,连说个话放个屁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飞虎哥长的人高马大,身形潇洒,举止大气,颇有几分大人物的风范。就像是电影里的上海滩大哥,深沉,稳重,言谈当中透露出一种强悍的大将风度。
飞虎哥瞧了一眼付时昆,笑道:“家务事儿,处理家务事儿,有必要弄这么大的动静?这么热闹的场面,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你又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人特别喜欢凑热闹了,哈哈。”飞虎哥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斜目瞟向人群中央,瞧见我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即缓和。
付时昆也陪着笑道:“飞虎哥这么忙,我哪敢打扰啊。现在飞虎哥赶上了,也可以看看热闹。其实也没什么,飞虎哥比我见的世面多的多,我这点儿人,这点儿场面,根本不算什么。”
飞虎哥再瞧了一眼我,冲付时昆问了一句:“对付一个小后生,你可真舍得下老本儿,把整个北京城都给搅和个底儿朝天。哼,也真难为你了!”
付时昆忙道:“实在是对不住。我搞了这么大的动静,让飞虎哥劳神了吧?”
飞虎哥一摆手,道:“那倒算不上!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热闹,要是有条子来,我也好帮你搞定。那个冒犯了老付你的后生,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
付时昆支吾了一下,如实道:“是我公司的一个队长。说来惭愧,惭愧。”
飞虎哥反问道:“这小子什么来头,一个小队长,能让你搞这么大的动静?不只如此吧?”
付时昆道:“这小子厉害的很,几十个人根本拿不住他。迫不得已,我才不得不请各路兄弟帮忙。”
飞虎哥微微一愣,反问道:“几十个人都拿不住他?”飞虎哥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思量了一下,又道:“倒是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哼,后生可畏啊!”
付时昆奉承道:“他哪能跟飞虎哥相提并论?飞虎哥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在广州,三十个条子都拿你没办法。还有,飞虎哥去年在丰台,带着几个人就扫平了林二顺的地盘儿,这些都是传奇,都是传奇啊。再厉害的角色,在飞虎哥的面前,都厉害不起来了。”
确切地说,付时昆的一番奉承之言,竟然让我觉得有几分可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付时昆给别人拍马屁。在此之前,我甚至一直以为付时昆是黑社会这座金字塔的顶尖人物,现在一看,才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飞虎哥的突然出现,让我瞬间意识到了很多,很多----
飞虎哥再朝前走了两步,皮鞋在地上敲击出一阵震人心肠的旋律。
一时间,所有人都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付时昆跟在飞虎哥身后,飞虎哥竟然径直朝我走来。
他要干什么?
这是我脑子里猛然蹦出来的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