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王一水放下来,他开始打起哆嗦来,眼睛扑朔地望着,却仍然打肿脸充胖子地喊了句:“操,你有种,你有种!”一边骂着一边抚摸着被惊吓和疼痛笼罩的脸颊。
我平息了一下怒气,盯着王一水道:“王一水,我告诉你,打人是一件很低级的事情,但是对你这种牲口,可以例外!”
然后我转过身,走到父母身边,道:“妈,你带着我爸去包扎一下,虽然是外伤,但也得消消毒,不然容易感染!”
围观的人群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心上,甚至有几个人在偷偷地乐。平时,王一水松河县作威作福,人们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我的行为,也算是间接为全县的平民百姓们出了一口气。
但是这件事还没算完,王一水怒冲冲地掏出手机,口里直道:“行,行,你等着,有本事你等着!”
然后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没理会他,但是父母的脸色刷地变了,母亲轻声劝我道:“龙儿,你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到你大姑家躲躲,王一水在县城里很有势力,连公安局的人都认识,如果他再找人来,肯定得……”
我淡然一笑,道:“爸,妈,你们放心,我没事儿!”
但是父母怎么也放心不下我,非要拉我回去,我坚持不回。
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我是真的看不惯。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他王一水有点儿势力就能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疾速驶来,在旁边停下。
王一水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拿小拇指抠了一下鼻屎,轻轻一吹,凑到警车面前。
我心里一愣:难道,警察是王一水的‘帮凶’不成?
三个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从车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王一水上前挨个递烟,但都被拒绝了。有个一杠二的警官瞄了一眼王一水,眉头一皱,问道:“一水,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儿呢,真被人揍了?”
见到这位警官,我顿时一愣,他,不正是跟我一块坐火车从北京回来的那个孙桂泉吗?
真的是他!
王一水神气地拿食指指向我,悄悄地跟孙桂泉嘀咕了两句,孙桂泉和其他警察朝我走了过来。
孙桂泉显然认出了我,愣了一下,神情严肃地问道:“是你?刚回来探亲就闹事儿啊?”
我解释道:“孙警官,不是我闹事儿,是这些人欺负我爸,你看我爸……”
还没等我说话,孙桂泉就大吼道:“扯淡!”然后拉过王一水,指着他的脸颊质问道:“你看你看,人都被你打成猪头了,你还说是别人欺负你爸!我告诉你,别以为当了几年兵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就可以瞎J巴惹事儿!”
我知道这个孙桂泉因为我上次的直言对我有成风,再加上王一水应该跟他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借着这事儿给我小鞋穿。既然这位荒唐的警官如此无礼,我也没再客气,我皱眉道:“孙警官,说话能不能嘴巴干净点儿?”
孙警官一愣,可能是没想到我敢跟他对着顶嘴。他的脸色僵硬了片刻,随即舒展开,轻蔑地望着我道:“呵,还挺横!”
旁边有个警官插话道:“把他们带回去再审吧,老孙。”
孙警官潇洒地向后一摆手,瞟了瞟晒在路边儿上的玉米,问道:“这是你们家晒的玉米?”
我点头道:“是啊,我们家的。”
孙警官轻蔑一笑,强势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公路边儿上不允许晒粮食吗?你这是阻碍交通!”
我轻笑道:“那依孙警官讲,我该往哪儿晾?”
关于农民在公路边儿上晾晒粮食的行为,了解内情的人可能会深表同情,不了解内情的人肯定会埋怨农民朋友阻碍交通。但是说实话,农民不在公路上晾粮食,还能在哪儿晾晒?总不能眼睁睁地让粮食在家里坏掉吧?在农村,以前各家各户都有一定面积的场院,专门用来晾晒粮食什么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所谓的场院基本上都被利用起来,要么修建了建筑物,要么被公家植树造林。大部分农民都没有了晾粮食的地方,没办法,只能将粮食晒到公路边儿上。
现在晾粮食的还算少,每年玉米小麦收获的季节,整条公路都被占满了,甚至还有的农户抢不到晾晒的地方。
因此,虽然在公路上晒粮食属于违规行为,但是上级部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所谓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不给种粮户们活路,让粮食硬生生在家里坏掉吧?
但是此时,孙桂泉似乎拿着这件事跟我较上真了,他冲旁边两个搭档道:“清理一下,替路政上解决一下问题!”
两个警官没明白孙桂泉的意思,孙桂泉竟然主动从旁边拿了一把木锨,对着粮食一杵,将一大木锨粮食扬进了路边儿的水沟里。
周围围观的群众见此情景,开始指责警察的恶劣行为。而王一水,则得意地抠着鼻屎,一副胜利的喜悦。
我努力平息了一下怒火,抓住孙桂泉手中的工具,道:“孙警官,你太过分了吧?”
父母害怕把事情弄大,赶快凑过来跟警察同志们说好话,母亲央求道:“求求你们了,别扬我们粮食,我们这就收拾还不行吗?”一边说着也凑过来接木锨。
但是说实话,小县城或者乡镇止的政府执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很多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不管是什么单位什么部门,总有那么一些人态度蛮横,行为过激,甚至使用暴力。这孙桂泉无疑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也许,他与王一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总不能这样欺负农民吧?
倒是王一水比较擅长狐假虎威,见现在有人给他撑腰,干脆组织他的狐朋狗友们凑到粮食堆上,一阵群魔乱舞,粮食被他们通过‘抓、扔、踢’等方式弄到沟里,甚至连另外两个警察也跟着掺和起来。
乱套了!
简直乱套了!
真没想到,我探一次亲,竟然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警察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一刻,我感到有一种由衷的惋惜和悲哀,涌上心头,异常的清晰。
今天的见闻,竟然是这样的骇人听闻,而且是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该怎样让这些拿着国家俸禄却做着地痞流氓勾当的警察同志们收手呢?
给他们讲道理吗,他们能听吗?
我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这咱情景,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又束手无策。
农民对粮食的情感,就像是军人对武器一样,那种感情永远也割舍不断。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觉得这些穿着制服的国家公务人员,简直比王一水他们还要可恶,而且可恶得多!
我大呼一声‘住手’,再一次夺过孙桂泉手中的工具。
我攥紧拳头,一个正蹬踹了过去,正中孙桂泉的胸部。
孙桂泉刷地倒地,在粮食上打了几个滚儿。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同时也被震住了!
孙桂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瞪着我,边拍打着衣服边骂道:“反了你了是吧?反了你了还!”
其他两个警官见此情景,自然要帮助自己的同伴,包括孙一水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迅速地将我围了起来。
这一幕,绝对像是武侠电视剧里的经典场面。
孙桂泉拽了拽衣角,愤愤地煽风点火道:“给我好好修理修理他,反了他了,竟敢殴打国家公务人员!”
望着这些警察与混混混杂的场面,那邪恶的眼神,那丑恶的嘴脸,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真为他们感到悲哀,感到脸红。
三个不尽职的警察,外加几个小混混,在我眼里算什么?
不算什么!我觉得他们只是一群造粪的机器!
警匪之间,竟然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压百姓,为所欲为!以前在报纸上见到‘暴力执法,官匪一家’等字眼儿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但是当我亲身经历过以后,我不得不相信了。说实话,在我担任C首长贴身警卫的这段时间里,也曾处理过几起群众上访事件,有很多起都是状告地方官员的,当时我虽然也相信地方政府存在很多败类式的工作人员,但是却没想到,有些人,竟然会败类到这种境界!
我的心在深深地触痛着。不是单纯地为了愤恨,而是在为现实的社会感到忧虑。
理所当然,不可避免地,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恶战……
理所当然,不可避免地,一分钟后,公路边儿上,有三个警察,外加几个小混混,狼狈地呻吟着……
邪不压正!
这个祸我闯下了,当然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对于邪恶之人,我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就着这个场面展开了热议,我朦胧地听到有人说我这下子祸闯大了,准备蹲监狱吧,连警察也敢打,纯粹是拿自己的人身自由开玩笑;还有的说这几个人欠打,太欠打,早就该有人站出来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察和土匪们了。
众说纷纭,但是最提心吊胆的,还是我的父母。
孙桂泉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没想到我能在刹那之间放倒他们这么多人。但是他毕竟是有‘组织’的人,警察在地方上来说,是绝对有实力有威严的,警察挨了打,那仿佛是一件没天理的事情一样。孙桂泉指着我愤愤地道:“好,好,你有本事,当了几年兵,确实能打,但是我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政府,打得过法律!”
我穿上外套,强势道:“你眼里还有政府吗?还有法律吗?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警服吗?我告诉你,孙桂泉,不要以为做了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世界终究是邪不压正,你会得到报应的!”然后我又对正一边哎哟一边抠鼻屎的王一水道:“还有你,你以为你公安局里有人是吧?你以为你在县里很有势力是吧?大错特错!如果你再不番然醒悟重新做人,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忠言往往逆耳,有些人是听不得忠言的。
就像孙桂泉和王一水,霸道惯了,怎能服软?
即使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
随后,孙桂泉又掏出手机打电话搬救兵,没等他拨通号码,我冲他道:“别打电话了,我可以跟你们回局里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