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脚下的草甸,我道:“你觉得呢?”
“这个要我怎么觉得呢?”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似乎昨天针锋相对的相处并未给她造成困惑,这或许是真的,因为整个荒诞不羁的那出戏,都是她导演的。她就是想逗逗我。野性的女人会在乎这些么?
她那双深海一般深邃的蓝眼睛,的确很迷人,不敢过多跟她对视,担心自己沉陷于她的蓝眸深处——
我抬头看着她道:“有。怎么可能没有?我都二十六了,如果连女朋友都没有,那在感情上,我岂不是太失败了?”
“你爱她么?”她的蓝眼睛直视着我问。
我道:“爱。当然爱。非常爱那种。用文学语言来讲就是‘此生非她不娶’,当然她‘此生也非我不嫁’的。”
在爱情上我信奉的准则是,如果不能给她以希望,就助其绝望。尽管我时常做不到这一点,但所谓准则,不就是人一生中都要去遵守的么?如果能像本能一样做到,那还谈什么遵守不遵守呢。
伊莉雅有些失落地“喔”了一声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受缘分的指引,就像当年王生在元宵灯会上与婴宁相遇,都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老天的旨意,世人是不必也无法违逆的。”我看着伊莉雅,煞有介事地道。
伊莉雅“喔”了一声后,看着我又问:“那你谈过几次恋爱?………”
“这是我的隐私喔,吉普赛。”我看着她笑笑道,低头摸着鼻子,继续往前走——
伊莉雅眉头微微蹙起来:“说一下也不会怎么样!说说看呀!”
好吧!我也逗逗你!
“这个………”我看着她笑了一下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在我现任女友之前,我以前谈过很多很多次恋爱了,如果从中学开始到现在,多得都不好计算了,实话说,我是个浪子………”
“你从中学就开始谈恋爱了?这么早熟?………”伊莉雅眨巴着她的蓝眼睛看着我问。
我低头摸着鼻子,笑笑道:“差不多,甚至还要更早一些。噢!我想起来了,准确地说,我是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小学我就会伸手去挑拨女生的下巴了。其实读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喜欢拽前排桌位女生的小辫子了。就是这么回事,呵呵呵——”
“那你到底谈了多少次恋爱啊?”伊莉雅睁大眼睛看着我问。
我严肃地看着她道:“让我数数看,这的确不太好计算………”
我低头装模作样的想,还抬起手用手指头计算来了——
“多少?………”伊莉雅顿住脚步,直视着我的眼睛问。
我抬头看着她,笑笑道:“差不多18个。不过,这算是正式,非正式的是18的好几倍呢!”
“你可真………”伊莉雅盯着我,眉毛紧蹙起来——
我讪讪一笑,低头继续朝前走——
“我没骗你吧?我就是一浪子——”我道。
谁知伊莉雅在我身后扑哧一声笑了,而且越笑越厉害,先是“哧哧”地笑,接着是“哈哈”大笑起来了——
mb!你撞鬼啦?!——
“你笑什么?………”我回转身,有些心虚地看着她道。毕竟我说的是假话!
伊莉雅忍住笑,看着我说:“你可真是太能编故事了!我看你适合去当作家,咯咯咯………”
说着她又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我摸着鼻子看着她道:“我正有这想法………”
“骗子!大骗子!”她看着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超级大骗子!笑死我了!………”
我看着她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你?………”
“你没事,有事的是你,”她努力忍住笑看着我说,“其实你总共不过谈了三次恋爱而已。一次是跟一个叫梅儿的女子,那是你的初恋,在你读大二的时候,后面两次是在你工作时期,一个叫允允,一个叫琳琳,是两姐妹,名字很绕口………你现在来新疆,是因为梅儿得了白血病死了,而你又身陷于林家姐妹的三角纠葛,这两件事让你心力交瘁无法应付,所以你才逃离了滨海来到了新疆………”
我愣看着她——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她得意加玩弄地看着我笑说。
我道:“我妈告诉你的?………”
“你说呢?”她反问。
该死!我竟然忘记这回事了!唉!我妈也真是!什么事情都要跟这中法混血儿讲么?——
“对了,”吉普赛看着我问,“为什么你当着我干妈的面称呼她阿姨,而背后却叫妈呢?”她黑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我恼羞成怒得瞪视着她大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见我生气了,她笑着讨好我说:“我随便问问的,随便问问的,你何必生气呢?………”
我皱眉盯着她道:“你要那么关系我家的事儿——”
“你家?”她眨巴着眼睛笑说。
我道:“难道还你家?………”
“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而是我们家。”她笑看着我说。
我道:“我对你无语了!”
“不是么?我的干妈是你亲妈,我们其实是兄妹关系。”她笑看着我说,“不过,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姐,这个问题还有待商议。”说着她哧哧哧地笑——
滨海城,玫瑰庄园,礼拜六上午十点。
刘琳琳坐在卧室外面露台的白色藤椅上,眺望着庄园远处的碧绿草坪,还有那个在上午的阳光下波光鳞鳞的湖泊——
因为父亲一直在医院住院,所以她最近每天通常都是往返于家、公司和医院之间,正像她读大学时那样,往返于学校、餐厅和学生公寓之间。
昨天父亲已经出院,不是到了出院的时候,医师建议父亲再住一个礼拜再出院,但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医院再待下去了,哪怕他一走出医院大门就再次昏厥,他也不会再留在医院了。
前前后后在医院也已经住了半个月了。刘琳琳知道这已经是父亲最大的忍耐极限了!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次病情的严重性,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否则,别说在医院住到半个月,半天他也是不肯的。
这次大病后,父亲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眉宇间再无的霸气四射的感觉,眼中的锐减也陡然减弱了——
父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男人再如何强大,他也是不能同时间相提并论的,更不能同疾病相提并论的,父亲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也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一个成功的男人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藐视一切,藐视时间和苍老,藐视疾病和死亡——
再强大的人也终究不过是血肉筋骨构造,而非铜墙铁壁——
刘琳琳知道父亲的这次重病,无论对他的身体,还是对他的意志,都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父亲现在那种像山脉一样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以前刘琳琳总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告诫父亲要注意休息,要坚持服药,总之就是劝说他保重身体。而父亲总是不屑一顾。
现在完全反了。现在刘琳琳更多的是鼓励父亲,鼓励他去藐视疾病,只要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合理锻炼身体,高血压和糖尿病是完全可以得到控制的!人类完全可以掌控这两种疾病!
刘琳琳记得没错,她的确是用“完全”两个字,就如同父亲从前总是说的“绝对”两个字,他总是“我的身体我最清楚,绝对没有问题”,他总是说“别听那些医生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轻信他们的话”。
现在是反过来了。刘琳琳驾着白色宝马车,心里这样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失去锐气的父亲,她心中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或者可以称之为怜悯的情感。
随着父亲大病初愈,刘琳琳心中有两个念头正在急遽膨胀——
一个有关徐铭。如果打个比方,把自己比作堤岸,把思念比作洪水,那么整个情形就是洪水汹涌无比地冲撞着堤岸,而且这股洪水每时每日都在递增着——
父亲在医院养病的那段时间,这种思念在潜意识里被克制着,被压抑着,可在父亲出院后,这种思念就瞬间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这思念像洪水冲撞着她这并不牢固的血肉做的堤岸,或者思念又像带着利齿的某种虫子,每时每刻都啃噬着她的心她的每一条纤细的神经——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堤岸会被洪水冲垮,虫子会把她的心啃咬得千仓百孔——
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新疆,飞到徐铭面前——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地址,在什么公司上班什么乌鲁木齐哪条街道居住,她不知道,她所能了解的情况就是他在新疆乌鲁木齐市,他所了解的情况只是他的手机号码——
一个并不经常开机的手机号码,自从允允把徐铭在新疆的手机号码告诉她之后,她已经打过无数次了,可每次都是关机的,每次她所能听到的也仅仅是移动公司提示对方关机的系统声音——
她是多么想听听徐铭的声音啊!哪怕他只对她说一句话,哪怕他不说话,只咳嗽一声,她都会开心的,哪怕他什么也不说,能听到他熟悉而有力的呼吸声,也是开心的事儿——
可是徐铭似乎连最底限的要求也不打算要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