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把心中惴惴不安的穆夏劝回了雷无鸣身边。不过我知道,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对雷无鸣的戒心,雷无鸣一定很快就能发现穆夏和欧阳白露已经知道穆夏暴露的事实,到时候穆夏的利用价值降低,雷无鸣会不会把穆夏推出来杀一儆百就不好说了……
不过,那与我何干!
我现在唯一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给任重老大报仇!
欧阳白露给予我的信息虽不准确,却也值得我仔细消化一番了。虽说他的言辞中有挑拨离间的意味,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成功的勾起了我对雷无鸣的疑心。只是……像雷无鸣这样性格和表现的人真是那种玩得了阴谋、心术的人?我对此保持极大的怀疑。
在洛阳城里的巷子间穿堂过户数十次以躲避追捕后,当我回到自己的“家”中时,已经是戌时过后了。
说我现在所在的房屋是“家”其实并不准确,这里只是我的一处隐秘住宅罢了。我真正的家已经随着我的露相以及朝廷的悬赏追捕,而彻底地暴露在了董宣的眼前,虽然它从远处看起来仍然如古井无波,但我可没那么傻要去自投罗网!
熊晃今天晚上一定来过这里,从桌子上放着的热气尚存的酒菜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没牙蛇绝没有这么贴心、细致,而且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我最爱喝的酒就是现在桌子上摆放着的这种“花满楼”。
但熊晃偏偏是知道的。他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成熟的,虽然他只比我大了有限的几岁!
我没有辜负熊晃的好意,顺便也将这种兄弟互相关怀所营造出来的温暖,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了跟我一同回家来的刘雄。
“怎么样?好吃吗?”我笑着问道。
“当然!”刘雄抹着满嘴的油说道:“真羡慕你!你虽然没有亲人,却有这样知心知底的好友、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不像我,虽然汉室宗亲多了去了,却没有人真心会关心我……”刘雄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
我眉角一挑,试探着问道:“怎么,你家里没父母和兄弟姊妹吗?”
“有!曾经有!我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姊姊,一位嫡亲兄长以及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刘雄望着窗外的星空,目光中满是柔和而美好的回忆:“我们是宗室远亲,根本沾不上皇家什么便宜,一份族谱就是我们全家最大的财富了!我们姊弟五人打小在乡下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母亲死得早,父亲忙于拼搏事业,我们就自己照顾自己,倒也活得十分滋润,至少毫无不快之感!
“后来,大姊二十岁时被乡里的恶霸抢去做了小妾,那恶霸十分粗暴,对大姊常常责打,父亲虽是县中小吏,却因人微言轻而不敢吱声,一年后大姊莫名猝死,虽然官府说是自然死亡,但她的遗体上却全都是瘀伤。
“第二年,二姊也被一个纨绔恶少看上了,他是我们太守大人最爱的小儿子,二姊只有屈从这一条路可走,但二姊被大姊的事情吓破了胆,死活不肯嫁,竟在那纨绔恶少迎亲的前一天离家出走!可惜,她连邻乡都没走到就被太守的爪牙给抓了回来,那纨绔恶少说要对她施以极刑以示惩戒,她心中畏惧太深于是在婚礼大堂上咬舌自杀!
“再后来,那纨绔恶少迁怒于父亲,把父亲吊起来毒打了一天一夜。父亲本就年长,再加上接连遭遇丧女之痛,最后没能挨得过去就……那纨绔恶少本来想把三哥和我都一起杀掉的,但他偶然看见了当时年仅七岁的小妹,他觉得小妹的仪态、容颜犹胜二姊,只是年龄尚小因而风韵上逊色几分。他叮嘱三哥和我一定要把小妹养得白白胖胖的,好待他再过七年前来迎娶,又派了家中护卫将我家层层把守,不让三哥、我和小妹逃跑。
“三哥那年十一岁出头,我也只有八岁多点,我俩心里都很畏惧。后来三哥忍受不了这样被‘圈养’的生活,就说想要自杀以免将来受辱。哪知就在我们即将上吊自杀的前一天……”
刘雄好不容易向我敞开心扉,就在这时节没牙蛇却突然闯了进来。
“狗子,我……”没牙蛇刚想跟我说些什么,却在见到我身边坐着的刘雄后,立即住了嘴。
“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刘雄偷偷一抹眼泪,从房间中走了出去。
没牙蛇目送他离开后,这才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带秘密据点这里来了?不怕他把你、把我卖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反正都被通缉了,也不在乎再被卖得彻底些了!何况我觉得他的眉眼很像一个你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带他回来,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很久以前认识的人?”没牙蛇反问了一句后,不由得转头向门口望了一眼,他言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算了,先说正事!诶,你知道吗,雷无鸣这会儿正在‘锄奸’呢!”
“锄奸?!锄什么奸?董宣的还是欧阳白露的?他知道隐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奸细是谁了?”我一口气连问了数个问题。
“他要铲除的是官府的安插在‘红刀子’中的奸细!这次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把‘红刀子’内所有中层以上的‘干将’都集合起来了,要公审叛徒!诶,你知道那叛徒是谁吗?”
“是谁?总不会是穆夏吧!”我有些紧张地反问道。要是真是穆夏的话,这家伙现在一定恨死我了!而且我也会多少有些良心不安的,毕竟当时我信誓旦旦的跟他说保他没事,只是为了让他别再烦我了,现在想想我这种行为真的有些不厚道!
还好,没牙蛇的回答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当然不是啊!他雷无鸣没事处置自己的入室弟子干嘛?!雷无鸣所揪出的叛徒,只是他的一名及门弟子而已,不过这人往常颇受其信任,前几日还跟随他一起参与了刺杀董宣的计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