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白露见我不再说话,于是冲我说道:“说真的,我不敢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因此你也不必起疑,你手里拿的那瓶确实是‘瑞雪云中鹤’无疑。”
“嗯,我相信!话说到这份上,你再骗我也没什么用了!”
“那我就说说我找你来所为何事吧!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句,你觉得北邙山之事,是我策划的,还是雷无鸣做下的?换言之,你相信我俩中的哪一个?”
我仔细的想了想,逐字斟酌的说道:“怎么说呢,就你们俩个人而言,我是相信雷无鸣多一些的,毕竟他的性格更对我脾气!不过,在北邙山那件事上,我是这么想的,你、雷无鸣乃至董宣都有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据我所知,董宣在你和雷无鸣手下都有暗探,而在你手下的暗探恐怕不止蓝二一人!除此之外,根据我对董宣的认知来看,他虽然刚正不阿、喜欢伸张正义但并非迂腐蠢钝,相反地,这个人很奸诈,他为了铲除咱们这些为害洛阳秩序的‘不法恶徒’可是费尽了心思,保不齐北邙山事件就是他独力策划出来,用以搅动风云、挑拨你们两家开战的!因此我认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你的可能性占了四成,董宣占了四成,雷无鸣占了其余两成!”
其实我心里想说,是欧阳白露的可能性占了六成,其余二人各占两成,但我又怕刺激到欧阳白露跟我拼命,所以只好虚与委蛇、稍加敷衍了。
欧阳白露听后低着头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说实在的,当日雷无鸣派梁冬来跟我说北邙山的事与他无关的时候,我内心是信了的!但为了一统红雪楼的残余力量,我这才昧着心发了江湖帖,咬死是雷无鸣勾结官府、陷害同道才致使我‘血衣堂’死伤惨重的。”
说到这儿,欧阳白露抬起头来望着我,他见我只是含笑、并没露出多余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但这件事也确实不是我做的,因而我当时最怀疑的便是董宣本人了,你所说的董宣意图挑起洛阳黑道纷争之事,我当初也隐隐约约地想到过。不过,后来发生了两件事,让我把怀疑的目光又投放到了雷无鸣身上!”
“哪两件事?”我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冥冥之中觉得,这两件事怕是真能对我挖出真相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欧阳白露浅叹一声后,言道:“一是吕纯斌之死!吕纯斌死在了自己家中的库房,而且我听他婆娘说那库房似乎是密室!吕纯斌伪造我笔迹、给雷无鸣报信以阻止其出战的事情我已知晓,但我知道的比雷无鸣晚一些,我知道的时候吕纯斌已经被杀了!吕纯斌死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死于熟人手中,而且是被武功高强的人用飞刀一击必杀!我将目光遍历红雪楼的残余势力后,觉得有条件做到这两点的只有两个人,一是雷无鸣,二是我自己!”
“雷无鸣跟吕纯斌很熟吗?”我问道。
“当然!当年吕纯斌乃是老楼主的贴身侍从,虽然地位远低于我们四大阁主,但在老楼主心中,对他的信任恐怕还要在我们四人之上!老楼主晚年体弱多病,他的命令十有八九是吕纯斌负责下达的,而吕纯斌下达命令的时候是直接下达给我们四大阁主的,故而我、你们任重老大、雷无鸣以及霍明跟他之间都很熟悉。老楼主死后,我跟雷无鸣联手杀死霍明、逼走任重,但对于吕纯斌却没想着下手。之后我们二人各立门户,都想着拉拢吕纯斌,因为红雪楼内有些事务他比我们更了解、更精通。最后因为我给吕纯斌开出的价码要高于雷无鸣一些,故而吕纯斌便加入了‘血衣堂’,转而给我当起了侍从。”欧阳白露一边回忆,一边讲述道。
我惊奇的发现,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亦幻亦真的喜悦之色。我知道那是他对逝去时光的感怀与追忆,是对自己仍活着的满足感所衍生的幸福感。
欧阳白露停了停,又说道:“或许我说了你也不信,但我还是得说,吕纯斌死的时候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什么证据?”我脱口而出道。但我心中却有些不信,我心想:你要是能证明自己清白,又怎会不一早跟我说,偏等到现在形势大不利于你时才说?!定是胡编的吧!
“哎……那天是太子妃的诞辰,太子妃向来爱听我演奏,于是那天我在丑时便被宣召入宫,在太子东宫外伺候,直到晚上申时才得以还家,又怎么可能在卯时出现在吕纯斌家中并杀死他呢?!”欧阳白露长叹道。
他这么一说我便恍然大悟了。他之所以之前不说,乃是因为他这不在场证据实在是有些“不堪”——对于一位江湖大哥来说,正当职业是演奏音乐的优伶确实是够不堪了!而被人呼来喝去就更没面子了,怪不得他直到现在才肯吐露实情!
他当日究竟有没有入宫,什么时候入宫、什么时候离开,这些事我一查便知,他没必要也没办法瞒骗住我,所以他说的应是真的无疑。但如此一来,洛阳县衙库房中那些染血的蜀锦,以及蜀锦上的“雨”和“青”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正犹豫、思索着,欧阳白露又说了起来:“另一件事是诸葛第二的变傻!我查过,那确实是‘瑞雪云中鹤’造成的!因为就在诸葛第二变得足不出户的前一天,‘血衣堂’的密室中确实少了三小瓶‘瑞雪云中鹤’!”
“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知道那些药是谁拿走的吗?”我急切地问道。
“知道!这两回事我都知道!‘瑞雪云中鹤’被带出密室的时间是北邙山之战的前一天,但是这药并非被盗,而是被人以正规手段取走的!因为那个取走‘瑞雪云中鹤’的人留下了从密室中提取物品的记录!”欧阳白露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取出了一沓用绳子穿好的粗糙的麻纸。这应该是“血衣堂”还是青霜阁的时候,留下来用作库房记录的账簿。这种账簿以前红云阁里也有一本,账簿的背面有着红雪楼的特殊印记,绝对错不了。
我接过账簿,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见到账簿上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某月某日,借走‘瑞雪云中鹤’三瓶,血衣堂副堂主,诸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