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姊丈对我很好!”姊姊急忙解释道,可是其中的掩饰意味太过明显,连我都瞒不过!
我正要继续逼问,窗外却突然响起了姊姊丫鬟晴儿的呼叫声:“夫人,请假的时限就要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了?!”晴儿问得很婉转,但我听得出她声音中的一丝局促。
“小乙,你先别急着重操旧业,先把身体休养好!这点钱你拿着,别不舍得花,多买点好吃的,好好地补补身子!”姊姊匆匆忙忙地把两串五铢钱塞到了我的手里,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门,全然没有传闻中世家家眷应有的“礼仪”。我急忙从床榻上起身跟上,却不料右腿一时间坐麻了,而我的左腿又……因而追也追不上了。
姊姊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头一阵烦闷。正这时,小英不知从那儿冒了出来。
“怎么了?姊姊好不容易回家来看你,你怎么不高兴啊?还有,咱俩的事儿……”小英一点也不矜持的挨着我坐下,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问道。她原来不这样,但似乎学完武功后就变得“开放”多了。
“姊姊当然同意了!”我伸出右手揽住小英的肩头,轻轻的摇晃着身体,带着她也如春柳般摇摆自己那纤细的曼妙身姿。
我虽然说得很轻松,但语气中的落寞想必逃不开小英的察觉。
她果然轻轻蹙着黛眉,仰起头来问我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姊姊嫌我出不起嫁妆?”
“想什么呢!姊姊和我出身贫寒,又岂会是世家豪族里的那些市侩之人!她最属意你不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恐怕没时间参加咱们的婚礼!”
“为什么?!”
“因为……小英,你先在家待着,我有事情要去找王寅!”我向小英交代完,便立马放下搁在小英肩膀上的右手,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
——————————
王寅不在家。
我问过住在他家附近的小痞子才知道王寅这家伙又带人上街收“月供”了!
转过两条街,我行到了东市——我曾经、今后操持生计的地方。武功再高只能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但想养活一家人还得靠杀猪这门手艺!这也是我唯一的本事了!
“小乙?你是小乙?!”
“哎呀,真是小乙这孩子!”
“啧啧,几年不见都变成大小伙子了!”
“你这两三年都去哪儿了?大叔大婶们看不见你都怪难过的!”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却一直没见到人,我还当是传闻错了呢!”
“小乙,还走吗?还是回来摆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东市上摆摊卖菜的大婶、卖柴的大叔、卖布的老大娘……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每一声真诚的问询,使得我的双眼忍不住发涩、湿润起来。
我应接不暇的答复着这些“老邻居”们的问话,即便笑得脸部有些僵了,也努力的逼迫自己笑得更加自然!因为,我不能伤了这些善良淳朴的长辈的心意!
“小乙哥好!”我正在道路中间走过,街的那一头一个斜挎着弹弓、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少年冲着我一面大声高呼着问好,一面挥手致意。
我认得他,他是小米,三年前我还是小屠夫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乞丐,现在成了王寅手下的一名小混混了,而且被王寅那家伙“提拔”成了跟班。
“小米,王寅人呢?”我一边向其跑去,一边大声问道。
他却似没听到我的问话一样,只是怔怔的望着我的双腿,目光中充满诧异。
看他这幅模样我便知道王寅那混蛋又胡编乱造、揭我短了!
“别看了!虽然是木腿,但不妨碍我行动!”我赏了他一个脑瓜镚儿,就像师傅常常弹我那样。但此时我可没心思去怀念师傅,我直截了当的问道:“快说,你们头儿人呢?”
小米挨了我一“弹”,这才回过神来,抱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的说道:“老大去了城西大老大家里了!”
“大老大”是这帮人对刘明亭长的称呼,虽说这是由于刘明是王寅结拜大哥的缘故,但刘明本人却从没接受这个有碍身份的称呼,更没接受这群整日游手好闲的“游侠”身份的“小弟”!
听了小米的话,我赶忙向城西刘明家中赶去。
——————————
“咚、咚、咚!”刘明大哥虽然平易近人,但他毕竟是官,我可不敢像去王寅家那样推门而入,只好谨遵礼节的轻叩门环。
“谁啊?”门里传来了刘明那温和宽厚、听起来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嗓音。
“刘大哥,是我,小乙!”
“进来吧!门没插!”这个声音却是王寅的。
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我腹诽了王寅一句,这才推开了刘明的家门。
王寅和刘明正在研讨武艺。王寅虽然功夫废了,但跟着师傅学了将近三年,他在武学上的眼力和见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见到新奇刀招便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准游侠”所能够比拟的!
刘明当然知道自己这位义弟的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因此他才趁着自己休假特意请王寅来指点自己的刀法!
看着院子中上身脱得赤条条的王寅和刘明那一脸热切的表情,我心中不禁感慨不已。
天意弄人啊!想当年刘明初来乍到,凭着一手功夫打得王寅纳头便拜,可如今他却需要王寅对其进行指点;王寅当年打架纯靠狠劲和力道,可现在已然精通三种高超刀法,常人不论学会其中的哪一种,都进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退可游荡江湖、扬名立万,可偏偏他本人却再也施展不了这些精妙刀法了!而我呢,呵呵……这不是天意弄人是什么?!
“小乙,来找我什么事?还是说你是来找二弟的?”刘明接过王寅抛过去的汗巾,一边擦着流满脑门的热汗,一边示意我坐下说话。
我一屁股坐在了院子内的石墩上,叹气道:“我既是来找亭长你的,又是来找王寅的!我家里有‘大事’,需要二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