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雨了?这倒霉天气!”刚刚站起身来呼吸新鲜空气的王寅抱怨了一声,又赶紧捏住了鼻子、蹲下身来。
“来了!”我见到前面有个人影,身着帮厨的服饰,体型也跟王寅差不多,倍感振奋的叫道。等了一下午没白等啊!
“他行吗?”王寅低声问道,“不会被看穿吧!”
“不会!你看他的脸那么普通,混进人堆里除了熟人谁辨识得出来?!而且他身为帮厨身份卑微,韩良臣那些人是不会仔细到能记住他的样貌的!”抓一个能自由进出伙房的人并与之调换身份,这就是我给王寅出的馊主意。
“好!那就他了!我早就不想在这臭哄哄的茅厕边上呆着了!等他进了茅厕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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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这模样像帮厨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屠夫……”王寅看着身上比自己身体稍小一些的帮厨服,满脸憋屈的冲我抱怨道。
“屠夫很委屈你吗?”我瞪了他一眼,“快去吧,就要开始做晚饭了!还有,记得刚进入伙房所在的院子后别着急立即进厨房,先瞅着没人的时候把帮厨服脱掉!”说着我把蒙汗药又往他袖口的布料缝隙间塞进去了一些。
“知道了!然后装作来巡检的护院,对吧?”
“对!千万小心!”
随着王寅往伙房走去,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冯恩的送行宴眼看着就要开始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了!
王寅慢慢走到了伙房门口,我的心也终于跳到了嗓子眼,为了不被韩良臣发现,我刻意躲得远远地,如此一来还能顺便躲躲这场毛毛春雨,却也失去了偷听那边动静的机会。
韩良臣正背着手在伙房大院的入口处徘徊着,这点雨丝并不能阻止他恪尽职守。他见到略微低着头往里走的王寅起初并没作何反响,但就在王寅即将踏入后厨之地时,他却突然张开了嘴巴、转身面向了王寅的背影。
虽然我听不到韩良臣说什么,但王寅却停在了当场,磨蹭了一下竟转过身来、面朝向了韩良臣,这一瞬,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王寅啊王寅,你千万别动怒,千万要忍耐,千万要冷静应对!
我一面这么祈祷着,一面却不冷静的略带颤抖地拔出了腰间伴我数年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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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进去时差点吓死我了!怎么样,成了吗?”
“我就没被吓到吗?!我被那头‘猪獾’叫住的时候也吓了个半死!……成了!我把蒙汗药下到他们做饭用的泉水里,全下进去了,一点不剩,够这整个柬缙侯府的人睡上至少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够了,足够了!”
“对了,我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韩良臣?那家伙在我进去的时候特意叫住了我,我还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呢,直吓得我浑身是汗!谁知道他竟然让我在方便的时候帮他带个肘子出来!这头只知道吃的夯货!我这好不容易顺了些水晶肘子肉出来,他竟然又不见了!”
“你刚刚进去以后不久就有一个低级护院前来传讯,叫走了姓韩的……别说这些了,快走!去西门跟师傅会合!省得惹出更多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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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既然王寅已经下了蒙汗药,为什么不让他跟咱们一起来呢?多个人还多一份力量,不是吗?”我趴在柬缙侯府的墙头,轻声的向师傅问道。
月色已经降临,但这场春雨仍未停歇,而且渐渐地下得更大了。托这场春雨的福,侯府外巡逻的护院比起前几日少了好些,大多都躲在屋檐下避雨呢!本来以柬缙侯府家法的严苛性,他们未必胆敢如此放肆,但似乎是冯彰一时高兴下亲口允诺,今日阖府上下若有疏忽皆不究其责,这才有了这群护院的懈怠,也让我有了大模大样趴在墙头上窥探的良机。
这时候柬缙侯府里的人应该快要开始吃饭了,但这只是对于侯府里的下人而言的,柬缙侯父子早就开始在前厅和前来道贺、送行的淮阳国相、阳夏县令交杯换盏、大肆庆贺。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身为冯彰幼弟、冯恩叔父的析乡侯冯欣并没有出现在酒宴之上,至于原因就不是外人所能轻易探听到的了。
“王寅毕竟受了伤,还是留下来接应为好!虽然咱们下了药,但总归不能保证把他们全都药倒,留一手总是保险的!”师傅不时地向侯府内探着头,同时又留心着府外还在巡逻着的那三三两两的护卫,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师傅,那药什么时候起作用啊?不会等到药起作用的时候,宴会还没结束,冯彰等人若是在大厅上昏迷过去,那样可就露馅了!而且,如果冯彰还没有被药倒,却听闻府中下人集体昏迷,那也大为不妙吧!咱们总不会要在淮阳国国相和他带来的上百护卫面前刺杀冯彰吧!还有,冯欣和黄大胆至今都未露面,前厅只有冯彰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
“嗯……我也没料到淮阳国国相会在用完晚饭后才来此地吃酒,如此一来倒是个不小的变数……不过不打紧,这种酒宴一般只会持续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前他们就开始了,但却只是饮酒并未用饭,刚刚那些家仆才把那些带药力的饭菜送入了前厅,而我今天让你们下的刚好是慢性蒙汗药,药石入口离发作的时间正是半个时辰!那时候酒宴约莫着刚好结束不久,府中护院和家奴所中的药性还未发作,淮阳国相和他的护卫们却已离开,也就不足为惧了!”
师傅顿了顿,又道:“至于冯欣和黄大胆嘛……黄大胆应该在前厅暗中保护冯彰,按我对他的了解来说他绝不会离开冯彰半步,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过于靠近前厅的原因,以你和他的功力的差距,你发现不了他,他却可以轻易的发现你!关于冯欣我倒是从侯府里下人那儿听说,他从听闻那个叫早梅的死讯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甚至喝得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