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 伤情怨(中)(1/1)

“当!——”

高狗子的匕刀精准的撞击在了王寅的百炼钢刀上,身材精悍短小的高狗子纹丝未动,人高马大的王寅却忽的倒飞了出去。

“哼!教训我!凭你也配!”高狗子冲着倒在地上的王寅冷哼道。

“那加上我呢?!”我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我刚才就想冲出去质问高狗子,但他二人动作实在是快了些,我还没迈出步子他们便交上了手。我正犹豫要不要以多欺少、帮王寅揍高狗子——虽然我知道即便我二人联手恐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我还没决定好,他们便已分出了胜负!王寅对上高狗子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高狗子见到我脸上终于变了变色,那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或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悲伤!前一刻还生死与共的兄弟,须臾间便刀剑相向,又怎能不令人悲伤?!

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我该如何向转瞬而逝的红颜交待?又该如何向我自己的内心交待?!

“好!我倒看看樊前辈教出来的弟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不知是不是错觉,高狗子的声音仍是先前那般冰冷,但锋芒锐显的气势却内敛了许多。

我和王寅一言未发,只是互相对视了几眼,便各自拔刀向高狗子冲去!如果说三年前的我俩只是朋友,那如今经历过数年共同习武、互相切磋的我们两人早已胜似兄弟!而我们之间的默契,尤其是与人打斗、交手中的默契,便是我们之间交情的最好表现!

面对冷眸如铁的高狗子,我们两个毫不畏惧地一左一右包抄了上去!

——————————

“呼、呼、呼……”

“没想到……没想到……”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我也是……”

“王寅你……我不甘心!三年!三年的努力难道只是为了被打倒吗?!”

“小乙,别这么说!我们不也让他吃了一刀嘛!再说,我们练了三年,他不知练了多少年,败给他,不丢人!”

“连他都打不过,我们还妄想着挑战黄大胆?呵呵……王寅,对不起,三年前若不是为了我这条腿,你也不会卷进这件要命的事情里来!如果你还在西河的话,或许连孩子都生了……”

“哈哈哈哈!我王寅又岂是能被家庭束缚住的人!我的志向可不在小小的西河郡!我,是要行侠江湖的男人!而黄大胆就是我的第一个目标!即便没有你那回事,他也早晚会走入我的视线!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让我结识了师傅,学到这一身本事,我只恨自己认识师傅认识的太晚了……”

“……王寅,谢谢你!”

“咱俩谁跟谁!客气啥!……咦?他走了?”

“唔,刚放倒我们的时候就走了。哼,我早晚一定会打败他!”

“还有黄大胆!”

“我看你对黄大胆的怨念比师傅都深啊!别做梦了!他这也算帮我们认清现实吧!”

“小乙,别泄气!你对付不了高狗子未必杀不了黄大胆!别忘了,师傅说过,你是这世上最适合、最有希望刺杀他的人!你没听过象杀虎、虎吃猫、猫抓老鼠、老鼠却可以咬死象吗?黄大胆就是大象那般的庞然大物,孰知你不是克制他的那只老鼠?!”

“或许吧……诶,你还起得来!”

“嘿嘿!来,我拉你起来!”

“现在咱们做什么?”

“扮成乞丐出城去找师傅吧!”

——————————

“师傅,事情就是这样子!”我和王寅惭愧的低着头说道。我们两人的身上刀痕犹在,那是高狗子留下的印迹,也是我们“告状”的证据。

“你们先挑起事端,还是二打一,输了,还好意思来告诉我?哼哼,真丢人!”师傅一边搔着身上的虱子。一边冲我们翻白眼。

看着师傅这漠不关心的样子,再加上今日受的气,我顿时心头火起,冷声抱怨道:“师傅,我们跟着你学功夫是为了当游侠的,刺杀冯彰兄弟和黄大胆那厮,是为了给当年牺牲的数百义士报仇,此乃侠义之事,我许乙不敢推脱!可那高狗子如今做了这等事,摆明了是心存不正、枉害无辜,我们又岂能跟他共事?!我们与他交手又怎能算是挑事呢?!至于二打一输了,没错,是我们技不如人,但我们俩的功夫可都是跟您学的!”

“嘿!你小子还真有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师傅不怒反笑——那笑也不是好笑,他言道:“你许乙扪心自问,要是没有高狗子,你们俩逃得出来?不管他千般不是,总归是你二人的救命恩人,这世上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你们俩就是再瞧不起他、再排斥他、再想要揍他,也得先把救命之恩还了吧!连救命的恩情都不放在心上,你小子行哪门子的侠、仗谁人家的义?!”

我被师傅一句话顶了回来,心下懊恼不已。虽然师傅也没读过多少经书,但总归是统领过百万之众、当过一朝御史大夫的人,我一个靠女人教识字的半文盲,嘴上功夫又怎争得过他!

我心下着实苦闷,连忙扭过头去向王寅寻求援助。我一扭头,却见王寅正一脸惭愧的望着师傅,全然没了与高狗子奋力争胜时的昂然姿态!我这才恍然:师傅那一段“侠义”言论不正好是对了王寅的脾性嘛!

又被这老乞丐阴了!

没办法,没了支援,我也只好偃旗息鼓了。但为了给侍梅讨个“公道”,高狗子我绝对不会放过,恩是恩,怨是怨,该还的总有一天都要还清!那一天就是我超越了高狗子的时候!

我正在一旁暗下决心,王寅却开口打破了僵局:“师傅,刚才混出城的时候,我看到了城门旁的告示,告示上说为了给冯恩上京做官送行,明晚冯家举办送行宴!您看这是不是我们的机会呢?”

我和师傅都愣住了。我心里一直难受,因而出城时也没顾得上留心这些,此时正对王寅这份细致叹服不已,师傅却着实沉入了对这件事的思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