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里的监察小组气氛紧绷,南霜在前边领路。
她也说不清带简律辰来做什么,或许只是作为一个知情人,监护人注视着这恶劣的发展。
“这辆车的牌照是假的。在捣毁的圆形路段之外两小时监控,黑色车很多,但没有经过这个牌照的车。”组里很快有人告诉了南霜一个很糟糕的情况。
“苏总呢?”
“苏总参加海关会议去了……暂时赶不回来。”组里梅梅把留言翻给南霜看,“他说交给你和简先生来决策。”
监视组的组长刘队,明显不如南霜信任眼前的男人。对于外行,他甚至觉得不该带到事务所里来。何况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小伙子,又莫名其妙的是怎么回事?
“假的……”南霜皱着眉,果断下达命令,“牌号是假的,但是英伦车确实出现过,这种车的数量不会很多,重新看,盯车型!”
“……”
同样很糟糕,但是唯一的办法。
组长于是下了命令,办公屏幕墙上,操作员们重新埋头。
“小贝和阿军伤得怎么样?”南霜问。
“没伤性命,被人偷袭了颈部打晕,身上也受了拳脚伤,拖到巷子里伪装成混混打架斗殴的伤。”
“让医生给他们打激素,让他们暂时醒来,我需要他们提供更加具体的信息。”
南霜点点头,十分果断地下令。“监视小组继续。狄庚霖给出的具体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七分左右,海瑟薇和狄庚霖一直在散步移动,环北二段路口有限速,他们必须先是派的专人跟踪,海瑟薇和狄庚霖分开后才通知的黑车赶来,进二段路口到海瑟薇的路段长度至少花费六分钟。查查九点十七到二十三分之间,路段口各大厦,电话亭,咖啡屋,各种建筑里的监控。跟踪的人为外籍男子,那六分钟里,一定会在附近晃荡。”
“狐狸,你得赶紧追上狄庚霖,他朝着昨晚的事发地段去了,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海瑟薇的手机安装过定位,是什么原因摔坏了?问问他,海瑟薇之前有没有和他提及过St的行事风格,我要做侧写。”
简律辰适当地退到后面,看着南霜专业而精密地开始分析指挥。南霜才是专业的,此刻尽显她侦探职业的专业性出来。
简浔眉头紧皱,盯着屏幕同样一言不发。
简律辰看他一眼,突然想起秦寿说的,“问题少年对海瑟薇动心了”。
……
狄庚霖只是在路上不断地加速,加速。整个人回忆起海瑟薇被掳进车子里的那一幕,心脏就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攫住,让他呼吸困难。
这样的场景海瑟薇设想过上千次,给他开玩笑似的讲过上百次,没有一次不潇洒。
可是潇洒都是假的。
她对生活所有理想的状态和规划,抵不过命运一次不怀好意的安排。
海瑟薇说,从她十一岁的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不是在过生活,而是行走在一个个光怪陆离,荒诞的梦里。
海瑟薇有时候埋在他怀里,他能看到她疲倦脆弱的睡颜。她的面庞和他近在咫尺,脑子里,却是谁也触及不到的人生。
他不是个什么有自制力的男人。面对一个谜语一样,烈焰一样的女人,他没法不爱,爱上了,甚至是他高攀。
但是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爱得有多深。
直到这股将海瑟薇剥离他身边的恐惧,如布满寒冰的永夜,向他袭来。
“蝴蝶,东方的男人,像狮子。”
“嗯哼,不要对东方太乐观……是你的男人,像狮子。”
……
“你的手机解锁密码为什么设置的是butterfly(蝴蝶)?”
“因为本姑娘喜欢butterfly(蝴蝶)。”
……
“吸毒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和跟你做的时候,一个样。”
“要和我说说你戒毒的日子吗?”
“不要,戒毒的时候我浑身都在溃烂,很难看。现在要戒掉你的话,我也会很难看。”
……
“海瑟薇……”
“怎么啦?”
“我睡不着。”
“嗯……我给你叫鸡。”
……
狄庚霖冲进那道黑色的隧道,海瑟薇就是从里面消失。
黑色的甬道昏暗沉沉,海瑟薇就是被这样的黑洞吞噬,猝不及防不见在他的视野里。
这是宇宙尽头吗?他穿越过去,能不能找到她?
在隧道里面开这样的速度明显太快,狐狸在后面疯狂地给狄庚霖打电话:“狄庚霖你别冲动!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海瑟薇早就不在了!!”
充耳不闻,狄庚霖手上拿着一个周边镶钻的手机,机身上画着半个同心骷髅弧。
如果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手机并排拼在一起,图案就会组成一个完整的骷髅桃心。
他手机上打开了地图,上面有着两个绑在一起的红点和绿点。红点消失了,但是历史位置记录还在。狄庚霖幽沉的目光牢牢死锁在手机上的定位点上,眼瞳里面像是纹丝不动,即将爆沸的死水。
红点和绿点的距离越来月近,越来越近……
他猛地踩下刹车,紫色的闪电刹那间戛止。
在隧道的出口,晨曦的初阳投射到他车上,照亮了半个车身晕紫的亮光。他跳下车四处寻找,几步的步子,在刻着潮汐车道的白线路边,找到了海瑟薇的新手机。
……他们那边的人第一时间,肯定毁掉了海瑟薇的第一部黑莓手机。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海瑟薇身上带着第二部新手机——那天心血来潮的时候买的情侣版。
只是激活了还没插卡,因为海瑟薇舍不得扔掉她的黑莓。
海瑟薇足够机智的话,应该会在这个手机上留下些许信息。
……可惜手机烂掉了。
机身碎裂,钢化屏幕也被碾压得面目全非。明明是被扔到了路边,没什么车辆经过,却像是有过刻意的来回碾压……狄庚霖的心凉了。
狐狸紧跟着追过来,下了车。
只看到晨曦的凉风里,隧道外边的两侧高坡耸立,从彩砖里冒出的杂草肆意生长但在这个季节里陷入枯黄。
而那个男人手里捏着一个碎掉的手机在路边躁郁踱步,发红的目光在所有的来去车辆里惶惶极目,手指用力插进头发里,弯身发出一声困兽一样,痛苦而绝望的嘶吼。
海瑟薇,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honey,yuck so long a time,did you miss me(亲爱的,好磨人的久别,你有没有想我)?”
鬓发浓郁的男人铁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爱恋,粗糙的手指划过眼前的人儿苍白透明的脸,像是在爱怜地摸着一只猫。
他眼前的女人别过脸,目光不带一丝表情的转过去。
聪明的女人就是这样,知道回以他任何一个表情,都会是一种刺激。所以面对面的时候,即使内心深处的厌恶,恐惧,她都缄口不言,不朝他露出半分。
海瑟薇手腕上的绳子勒得她手臂很重的淤青,眼神仍然是从前的那股沉默倔强。海瑟薇在他身边,永远像是个警惕,不安的小女孩。
“I waited for your growing day after day,then you left me cruelly(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年复一年,但是你却在那之前,狠心地离我而去).”
嘴上没有胶布,但是St知道她不会枉费心机地喊。
他的容貌重新恢复他最原本的样子,俊美无铸。
灰色的瞳仁里随时散发出悲悯众生的高高在上的光芒,高高的俊挺鼻子一寸寸摩挲着海瑟薇的脸颊。轻柔的吐气落在她的耳边脖子边,像极了世上最轻柔的耳语。“where is it(它在哪)?”
“I have no C-card(我没有晶卡).”海瑟薇终于说,声音冷冷的,微颤。
在他们四周,排放着成排的长椅,而她现在被绑在了穹顶之下的十字架上,浑身的重量落在腰间也手腕上的两根绳子上,疼痛与冷汗悉出。
“my flower,oh,maybe I take her to my kingdom,her lips shall bloom for me.(噢,我亲爱的小玫瑰,也许我应该带她去我的花园天堂,她的唇才会为我盛放。)”
St像是宫廷诗人一样的调子吟诵,灰色眼球慢慢从海瑟薇的眼睛挪到她美艳的嘴唇上。舌尖在上面蠕.湿地添了两下,眼底露出贪婪迷醉的光。
他的玫瑰已经长成了,水嫩娇艳,天下无双,可以……任他采撷了呢。
在这样的地方,十字架上的纯白的圣女为他盛放……该多有意思,多么美妙?
他要看到污秽的红色滴落在白洁的丝锻上的样子,那才是世界之真。
“St,你不会……”
海瑟薇换了中文,咬着狠颤的牙关说。整个灵魂都在惊惧地战栗,忍受着St顺着她脖子往下移动侵犯的手指,眼瞳带着猛烈的收缩。
他居然要在这里,居然要在这里!……
“会哦。”
St朝她露出一抹邪凛的笑意,目光深处满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邪恶深渊。“我和你父亲本身就是政敌,再多一个仇,也不介意呢。何况……你本来就是他用来试探我的未婚妻啊。”
……“lord(主人)!”
St手指就要撕开他为海瑟薇亲手换上的绵白长裙,一个人突然冲过来,飞快地呈给他两张从海瑟薇包里发现的纸。
中文,St看不懂。
但是手下手里同时拿着的手机屏幕上,呈现给他汉译英的那几个单词,却让他瞬间瞳孔猛缩神情大变,急剧变成一根针。
HCG(孕酮),高于正常值。
St猛然间转头射向海瑟薇,脸上悠然的神情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变得苍白狰狞。“莉娅!You betray me(你背叛了我)?!”
“我知道,脏的东西,你是不会碰的。”海瑟薇朝他微笑,面无血色的脸上,甚至带着戏谑。
“……”
St头一次露出了扭曲又气急败坏的神情,手里捏的那张纸猛烈地颤抖,像是被一件很大很大的,了不得的事情打击到了一般。眼眶发红,陷入癫狂。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怎么可以!!”
他冲上去,一手揪住海瑟薇的长发往后面撞,看着海瑟薇吃痛的脸,满眼的凶残至极,“莉娅,你怎么可以?!你是我的,我保护了你那么多年,警告你警告得不够清楚吗?为什么你要去当一个贱妇?!!Bitch!”
“我就是贱妇生的,女承母业嘛。”
海瑟薇还有心思笑,那种放任的嘲笑,讥讽。更深地打碎St,一个寄居在她身上的,养成多年的梦。
“啪!”St在她脸上挥下了重重的一巴掌,紧接着,鹰爪般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往死里收紧。
他能听到海瑟薇的气管在他手里,咯咯作响的声音。“bitch!”
海瑟薇瞬间被夺去了呼吸,呼吸困难,浑身白被禁锢住,挣扎不得。她张着嘴不能言语,面孔很快变成绛紫。
“是谁,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
St凑近了问,拽着海瑟薇那头他心仪不已的金子一般的头发,狠狠收紧。随即他想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不用问的问题。
“是医院那个家伙?是不是?……是医院那个混账的纨绔子弟,是不是?!!”如果是一个优秀的男人,St或许能够理解一二,可为什么偏偏是那样一个花花世界,肮脏不堪的家伙?
他曾经用眼尾打量那种男人都欠奉,可为什么海瑟薇要这么犯贱?!把他精心培育的最纯洁最惊艳的一朵玫瑰,送到那样的垃圾嘴里?
“answer me(回答我)!”他暴怒地问,手掌移到她的胸口气管那里狠按,让海瑟薇能够开口回答。“so dirty a man(这么脏的一个男人,为什么)!”
“我也脏……”海瑟薇呼吸不畅地回答,声音艰涩。“我就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