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秦寿着急成这样，事情看样子也是不小，简律辰拧了眉。

“我不知道，怎么了？”

“额，你……”秦寿在那边崩溃的声音，“我说简律辰，你今天一天穿越回原始社会了吗？没手机吗？！……你现在先打开手机看娱乐版块，然后再看一下财经版块，然后再翻一遍通话记录，然后再到我这边来……”

简律辰于是也没挂电话，照办了。

娱乐版块，入眼即被他和鱼小满深情相拥的画面霸屏。

“哪家干的？”

简律辰转瞬沉了脸，声温骤降。

“呵呵，不知名的小杂牌娱乐报。”秦寿冷笑了两声，“大概是有人故意，估摸着这一家小的，你端了也没什么损失，大家的娱乐反倒不敢轻易报道，不过转载，就不犯你罪了。”

简律辰不说话，秦寿又说，“你接着看看你十天半个月不理的宝贝公司的财经新闻。”

财经版块，打开就是醒目的刷屏标题，GS预计抛出某某支大股，与九峰疑似对决。

然后就是根据XXXX的可靠消息，GS总裁今日有可能抛出一支一直与九峰共同看好的某龙头股，两者相互依存，互争互赢。如今鹬蚌相争鱼死网破，唇亡齿寒两败俱伤争王座什么之类的词，提醒广大股民千万不要被殃及池鱼，赶紧抽身之类。

“我是疯了么，谁会信？”简律辰看完又忍不住怒笑了。

那是一支公认的稳股，这种巨股双方谁也不会有轻易有异动，除非是腻了不想活，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重点就在于……有人信啊！”秦寿的声音震得手机直响。

“要不我为什么让你先看看今天的娱乐版！这两条消息是同一天曝出来的，哈，你不知道鱼小满和九峰少董当街起冲突，被对方抓进警局这事儿，和你去拘留所接鱼小满是前后脚的事儿么？！”

简律辰瞬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

颇为严密而工于心计的炒作。

……所以他伟大到，为了给我心爱的女人出一口恶气，就给对方丢大股，狠甩脸，下马威了？

那鱼小满也太幸福了。这手笔，和古代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唐玄宗的红尘妃子笑，有什么两样？

“把我炒的太浪漫。”

简律辰想罢忍不住摇头，“这种事情，炒股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

连辟谣都不用。

“你说得很对……呵呵。”秦寿冷冷飕飕地笑，“反正像沈姨这种不炒股的是相信了，她今天白天带着纪潇黎杀到公司，为了问你在哪，差点把我脖子给拧断！”

“我妈？”

“和纪潇黎！”秦寿分外不爽，“纪潇黎好久都没怎么来公司，现在干嘛，这是要卷土重来的节奏？”

简律辰皱眉更甚，他记得他已经和纪潇黎说得很清楚。卷土重来？理由呢。

“还有你和鱼小满，你们俩什么情况，转眼就郎情妾意藕断丝连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俩一直地下恋情，知道的现在完全看到了你俩的坚贞！……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为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前几天不是还要死不活的失恋着的吗？你装的？……妈蛋好头疼，鱼小满反正跟我说不清楚！”

“鱼小满和你在一起？”

简律辰终于注意到那边嘈杂的声音环境，周围似乎很大的音乐声。

难怪一听到秦寿说话就莫名心烦，因为这人没发脾气，可刚才一直是吼着在讲话的。

“嗯……和泉越玩得很疯，两个人点了不少酒，还有你最好过来，因为泉越说明天回国非逼着我们今晚送行，找不着你，于是把简浔都从书房里揪了过来——”

……

简律辰很快意识到不妙。

鱼小满和泉越喝多了的情况他都见识过，酒品似乎都很危险。

“你千万不要让他们俩喝酒！”简律辰句子里终于有了感叹号。

“你以为我想？”

秦寿靠在沙发上推着空酒瓶，注视着在点歌屏那里你推我搡不亦乐乎的两个人。

彼时包厢里面下一首音乐已经欢快地响起，简律辰突然听到鱼小满和泉越兴奋的两声尖叫，“开始了开始了！”

手机里传来一首充满鸡叫的旋律，充斥着“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咯咯哒”之类的怪叫，然后就听见秦寿一巴掌拍在脸上捂住眼睛的声音：

“老天爷，你快来吧，这两个人已经挥着餐巾纸跳上了！”

简律辰挂了电话。

飙车的几十分钟后。

简律辰在KTV的走廊上刚找对路，怀里倏忽扑进来一个人。

“简浔？！”

“叔……”简浔弓着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洗手间在哪儿啊？……呕——”

简律辰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被灌得两颊绯红，醉眼迷离的高中生。

“简浔，谁让你喝酒的？”简律辰快疯了。

“泉……越啊。”简浔舌头打着结，然后眼巴巴地抓着简律辰的袖子：“洗手间在哪、哪边啊叔？我想吐……”

简律辰已经不敢想象里面是副什么场景了，正把他扶正站好，正准备推门，包厢里突然又冲出一个人。

——“你？！”

这下完全把大老板吓坏了，声音都变了调。

这不是狄庚霖？！

“唔，嗯……”

狄庚霖高大的身形同样弓着腰，捂着嘴，同样的晕头转向，一副孕吐的样子，瞥见简律辰的第一眼就是：“洗手间在哪？”

“……”

简律辰有些悚然加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硕大的绿色指示牌一眼，抬臂缓缓指了个方向。

所幸他们还看得见他的手臂，撑着墙面就朝他指的方向去了。

“秦寿，怎么回……”

简律辰一脚踢开包厢，那个“事”字就断在了喉咙里。

因为正面偌大的包厢沙发上，坐着等候已久的秦寿……和，鱼清明。

鱼小满和泉越正在中央的那个小台上望着大屏幕抢麦，丝毫不受影响。包厢的音乐一下子全部漏散开来，简律辰和鱼清明两人视线在晦暗不明的空气里交错，一个神情未动，一个微笑如初。

简律辰走了过去。

秦寿就很快朝着简律辰出声介绍：“阿辰，这位是鱼小满的哥哥，鱼……”

“我们见过面了。”

简律辰目光一瞬不瞬地打在鱼清明脸上，断了秦寿的话头，出声道。

秦寿愣住，转头看看鱼清明。

就见鱼清明好像也不以为意地抬着目光和他对视，然后点头微笑：“是的，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六年前？”

六年前……也真是挺遥远的。

其实，那哪能算是正式相见呢？

想想那时，鱼清明忍不住就埋首笑了，这声闷笑，竟然转瞬让简律辰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少有的尴尬。

——说起那事，好像还有点丢脸。

因为大学那会儿，鱼清明无意之中竟然还让简律辰吃过醋。

试想一下吧，简律辰那样的人，鱼小满那样的人，青涩的年华里，他又能有几次会为一个人吃醋呢？而她又什么时候，让他吃过醋呢？

……因为情况少有，所以印象深刻。

那次他从校外交流学习回校，无意就在校门口远远看到了鱼小满。

那时鱼小满正满面笑容地挂在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生身上，又是亲昵，又是踮脚。

而男生脸上带着宠溺的神情，摸着鱼小满的头，捏她的鼻子，眼神比他还要温柔。

男孩身上穿着另一所学校的校服，熨得笔挺的衣料让他看起来十分的温润贵气，气派十足。那身校服他认得，有名的贵族私立大学；他身边还停着一辆不菲的汽车，司机在一旁恭候；而鱼小满额脚边，堆满了零食和颜料画板。

那天阳光很好，那场景也很美好很标准——标准得就像一个贵族子弟在追求一个漂亮清纯的女大学生。

那时男生朝这边看了一眼，他们的目光正面相撞。

只是说不清什么心理，自尊心作祟还是别的什么，本应该愤怒地走上前去把鱼小满拉回怀里。然而高傲如他，当时竟然傲娇气愤地，哼了一声便冷脸离开。

然后后面一周，鱼小满莫名其妙受到了某人的冷落。

鱼小满不明所以，于是成天背着大包眼巴巴地跟着。他于是问她那人是谁，鱼小满反应一阵惊慌然而就是言辞闪烁，扭扭捏捏不肯明说。

后来脑残的鱼小满只说是一个哥哥……

结果“哥哥”这个骗小女生的词儿，差点直接让他转身就走。

他还不太明白鱼小满为什么当时面对他严肃的嘴脸，还一个劲地想要发笑。于是更生气。

——然而鱼小满痛思悔过，认错执着。

他在草地上看资料她就在一边候着，他稍微动动她就赶紧递上水，他起个身她就赶紧掏出零食以为他饿。

于是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了：鱼小满，你怎么好意思拿别人买你的零食来喂我？你这样，不觉得太没人品太失人格了！你那个哥哥那么好，跟着我干什么？

鱼小满就嘻嘻望着他，眨巴着眼睛说：只是一个哥哥啊。

简直！思想毫无觉悟，行为极其恶劣。

他被气炸了，于是指着草坪外面：鱼小满你给我滚。

看着好碍眼。

然而大概，那种气急败坏说出来的气话，酸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有杀伤力。

鱼小满模样十分委屈，转而又小心地问：律辰我滚了，你就会原谅我了么？

对，你滚远点，我就原谅你。

火大的某人当时很快点头。

于是，鱼小满麻利地脱下背包，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四周，趁着四下无人注意——然后身体抱团，老老实实地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然后滚得毛衣上满身满身的草屑，抬起脑袋十分虔诚地问：五圈够远了吗？

……

够了吗？

真是够了。

如今想想，鱼小满大概背后乐开了花，必定还把他吃醋这件事，如数家珍地说给过她的哥哥，鱼清明听过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