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开始接到的委托,要调查的人,本来就是她。”
对于海瑟薇这个问题,南霜只是笑了笑:“奥菲莉娅·海瑟薇女爵,你才是调查中,不小心多出来的意外。”
……
海瑟薇应该是在接触网络的时候,看到了她调查中收集到的数据。所以才有此一问,不过她要是顺便看看她的通讯,应该很快就能明白了。
出来后,南霜第一时间重新联系上了简律辰:
“先生,对不起,前段时间由于我的网络安全问题,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你。详细资料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你之前委托的事情其实很早就有结果了,鱼小满,她其实是市里鱼氏集团老总,鱼长海的女儿,鱼氏二千金……”
可那边只传来简律辰淡淡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
“还是谢谢你。”简律辰挂断了电话,发现自己再次听到鱼小满身份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平静。
鱼氏,二小姐。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违和,听起来其实很合适。
属性奇特的,像个公主又像个小丫鬟的鱼小满。
如果鱼小满认识自己的时候,她就是鱼氏二小姐,不知道一切,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是怎么遇见的你,我还会不会爱上你?
可惜事情就是这样,面对过去说如果,如果从来不存在。
在此之前,他还接到了母亲沈婉秋的来电,山里信号照旧不好,沈婉秋那边暴怒的声音坑坑卡卡地从无线电里面传来,听起来也变得不再可怕。
“简律辰,和你回去的女人是不是鱼小满,是不是?!”
“妈,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时间点上追杀得相对平时有点滞后。”
简律辰漫不经心地伸手,从水田对面的小山坡上,一棵松树枝头拿下一张被挂在枝桠上的画,修长的眉头失神地微微蹙着,打量那幅画上画的自己。
很写实的线条,很精湛的角度,画里他正在水田里分秧,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无奈,嘴角向两侧拉着,带着宠溺的责备。
那个角度,分明就是鱼小满眼里看到的他。
原来他面对鱼小满的时候,是这么一种表情。怎么会……看起来带着喜欢和幸福?
“简律辰!别跟我耍嘴皮子!我就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逆反着来,置潇黎不顾,连我的话也不听,死活不愿意和鱼小满断了?”
沈婉秋的话打断了他的怔神,也将他拉回了现实的深渊。
他沉默了片刻,将手上那张画慢慢收在手心,捏碎了。嘴角淡淡一笑,声音带着轻嘲和他无法控制的黯然:
“断了,妈,已经……断了。”
……
再说在医院手术台上晕倒的狄庚霖。
这种主旨医师在手术台上连夜奋战,最后体力透支倒下的感人事迹,医院不下半天就传遍了。
史无前例的敬业精神啊!竟然发生在平时调.戏无数良家护士的花心富帅二代的医生狄庚霖身上。
这种最颠覆认知的内涵人格,直接化身手术刀,唰唰唰地收割着医院里,仅存不多的,还没拜倒在狄庚霖大白袍下的女士的心。
就在部门刚刚准备上报给他颁发个什么“无私奉献”的荣誉锦旗的时候,狄庚霖却抽了风的,拔掉输到一半的葡萄液,坚持要回家。
“小狄!你别逞强啊,你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别急着回家了啊,稍后副院长还准备亲自过来看你,打算把你的事迹,加到我们医院最新的宣传片里去……”
狄庚霖婉然拒绝:“不用不用,主任算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有人等你?什么人?连命都不要了。”主任一脸关切的责备。
“女人……”
“你。”
主任忍住一巴掌把他扇到墙上的冲动,心平气和地吸口气,同时将他按回病床,重新把针扎回他的血管,不死心的模样。“你啊,至少把这瓶葡萄糖输完。”
狄庚霖挣扎了两下,无果,于是终于发招了,换了副欠揍的嘴脸:
“加进宣传片?……主任,其实吧,我的出镜费很贵的,不觉得比明星还要贵么?都说高层政治家是吸血鬼鬼,替我谢了副院长的狼子野心,我都这样了,求放过。”
“……”
主任顿时被这一句话噎得不要不要。
心道副院长要真的来,也可能被这家伙气得秒秒钟升血压。于是不用他再推脱,果断给他一把抽掉针,指着外面:
“走。你现在就走。马上走!”
狄庚霖看着手背上无辜飚出的一小段鲜血,“主任……”
“还不走!”
主任抬起脚近乎将他踹出的病房,狄庚霖嬉皮笑脸地往外跑,走廊里弥漫着他快乐的声音:
“那我就走了啊主任!我要把你刚才的表情做成一套表情素材包……”
敬业精神他是有的,不过被抬上标榜榜单这种事情,总觉得做人就不痛快了。
做人嘛,总要为自己留点余地。毕竟万一以后哪天,他手术中间晕倒了呢?那迎接他的,可不知道是什么了。
然而他习惯性地拿着车钥匙去停车场的时候,才记起自己那辆被那群不明人士mark的兰博基尼,已经不能再开。
想到这里狄庚霖又有点糟心,只得让自己的助理过来载他回家。
刚换不久的女助理,还是父亲安排换的。大概是个刚出社会好姑娘,对他之前的名声有点闻风丧胆,嗤之以鼻,一路上都保持冷冰冰的神情,以一种警惕的目光,一直瞟向后视镜。
狄庚霖很无奈,于是眯着眼,依旧有些犯晕的头靠在车后座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懒洋洋开口:“哦对,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涵涵。”
更加警惕的眼神,视之如豺狼。
“嗯,涵涵,什么时候就职的,我们有没有见过?”狄庚霖继续问,波澜不惊。
“见过三次了呀。”小助理终于诧异地转过头,“老板,我们见过三次了,您不记得我?”
声音甚是倨傲,甚至有点拔高了惊讶加责问的味道。
一个自认很不错的女人被人记不住,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视为一种羞辱。
“哦,对不起。对于长得丑的,我一般没什么印象。”狄庚霖淡淡地说。
助理:“!……”
最后一句,彻底打消了助理作为一个新鲜,清高,而自爱的女人,对他避之如蛇蝎的顾虑。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个女人绝对自视过高,毕竟他老爸给他安排的,怎么可能有长得漂亮的?
……
海瑟薇朦胧中,额头被一阵带着凉意的手掌给碰醒。她睁开眼,看到狄庚霖正在试她额头的温度,一边脱外套。
“还是高热,体内引起炎症了,一整天都没压下去么?”
看着床头吃过的药和空的药水袋,狄庚霖再次皱眉,坐在床头露出担忧的神色。
然后查温度,量血压,看舌头,听心率,还是有些严重,家里的条件和医院毕竟有区别。
灯光下狄庚霖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疲态,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见海瑟薇睁眼,便问她:“喂你吃点粥?”
“你……”
海瑟薇张嘴,刚想问声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就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更厉害,想喉咙口堵了一团棉花。
“吃就点头,不吃就摇头,不用废话。”狄庚霖打断,还是放轻了声音。
现在,他面对海瑟薇的时候心情极其复杂。
“等你能讲话的时候,我要问的问题不会少,到时候你说上几天几夜。”他又说。“喂,那个,我得看看伤口。”
海瑟薇里面没穿胸衣,他直接下手有点太像耍流氓。
海瑟薇面色静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反正那天该看的大概都看完了,总归也死不了人。
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像比那晚要尴尬。
他将她的被子拉低,又把脸上的头发拢到一边,敛眉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解她身上套着的衬衣扣子。
受伤的那晚换下的裙子全都是血,临时也找不到比衬衣更像宽松的病号服一样的衣服。狄庚霖的手指很灵巧,窸窸窣窣地解开的时候,只有衣料的摩擦留在她的肌肤上。
医生的手总是很漂亮。
干净,修长,灵巧,保护得当。
海瑟薇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做工精细的袖口,衬衣边的紫钻纽扣,在灯光折射下透出不一样的优雅,这种讲究的品味,和这双手很配。
他把衬衣只解了几颗扣子,够他看到伤口的位置。
“别盯着我看了,越看越喜欢。”
闷声不响的狄庚霖突然说了一句,瞥一眼海瑟薇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淡淡开口:“转过去。”
海瑟薇撇嘴,收回目光。
女人面多自己喜欢的男人,眼神都很容易辨认,而他深知自己的魅力。可他越发记得海瑟薇那深不可测的身份了,还有那晚电话里的男人,喊她“妻子”。
所以更加不想,也不可能,和海瑟薇有更多的瓜葛。
他在海瑟薇看不见的背后微微甩头,甩掉微微晕眩和烦躁的感觉。
海瑟薇有着女人里很好的身段,丰满而不虚胖。露在绷带外的皮肤上细腻光滑,光是看着背部微微凹进去的流畅的脊椎线条,就很引人犯罪。
然而狄庚霖竟然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得与平时判若两人。
流连花丛的蝴蝶,时间久了,也能清楚地区分哪些花可以碰,哪些花是有毒的。
海瑟薇对他来说,说不清是毒还是其他一些什么,总之他不愿意。
“绷带需要换一下,本少爷昨天给你的血,好像都被你浪费了。”
狄庚霖看着拆了几层就透出红色白纱布,叹了口气,异常惋惜。
然而还是先喝完粥再换吧,狄庚霖觉得自己也需要吃点,眼前的世界又有点晃动。
狄庚霖就把粥端起去热了热,泡了些掺了维生素片的糖水,几分钟后端着粥重新进来,脚步更加虚浮。
——你没事吧?
海瑟薇询问的目光里,狄庚霖视若无睹地摇摇头。
然而狄大少终于在垫高枕头,发力想把海瑟薇扶起来一点点的时候,眼前彻底黑掉。
甚至还保持着刚刚伸到背后要把她抱起来的姿势,顷刻间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海瑟薇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