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桩。”花花公子优雅的举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同绅士。
鱼小满不经意的挪了挪身子,蓦然一张纸从浅小的口袋掉落在沙发上。
她仿佛没有注意,扯了下衣襟,那张纸不禁被撂的换了个角度,上面的字正好落入对方的眼中。
花花公子原本心情大好,但当他看到那张纸时,面色陡然大变,笑的也有些不自然,尴尬的道:
“抱歉,这位小姐,在下去接个电话。”说着就慌忙离开。
看着对方急匆匆的离开,鱼小满嘴角泛起一丝不屑,转手将那张纸条塞进口袋,那不是别的,正是鱼小满很早就让人准备的一张医生的处方,以用来应付这种情况。
至于上面的内容,只有三个字母,异常的闪亮醒目:HIV……
为了一个欲求不得的爱情想死想活是没错,心情低落也没错,可她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想要醉酒就放纵自己甚至一不小心丢了自己。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总是有那么点理理智残存在你最崩溃的边缘,告诉你,前面是悬崖,不要往下跳。
再等等,天或许就亮了。
……
天是没亮,只是长期不归家的鱼小满终于回了家,只是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吧唧的。
“妈,我回来住。”
鱼妈一个虎扑搂过鱼小满:“乖女儿,你终于肯回来住啦!是不是还是住不惯公司的职工住楼,咱们家还是最好吧?”
“是啊,还是家里最好。”鱼小满掩饰住满脸颓色,鼻子一酸就有点想哭。
鱼爸也叼着金烟斗赶紧下楼,顺带叫上刚刚还在和自己讨论企划的鱼清明:“清明快下来,你妹妹回来了!”
两老对鱼小满回家的激动之情异常火热,摸头的摸头掐肉的掐肉,高了矮了胖了瘦了地一直讨论。
鱼清明在一边的沙发上无语咂舌——这鱼小满万年不变的身高和体重,爸妈是怎么火眼金睛看出她胖了瘦了高了矮了的?
而且鱼小满那一身的酒气,为何就是没人注意!
他眼尖,见鱼小满鼻头红红的,也深知鱼小满才不是去GS吃苦耐劳学技术,肯定是遇见了什么宛如灭世一样的感情灾难。
鱼清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
鱼小满洗完澡倒在床上,灵魂都像是被掏心掏肺地掏空。鱼清明无声无息溜进房间,背后掩上门,就盯着鱼小满那变成死鱼眼的放空眼睛看。
“干嘛?”鱼小满闷闷的声音像是从一具干尸上发出。
“鱼小满,你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鱼清明紧锁着双目,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平日里不打鸡血都活蹦乱跳的家伙。
不得不说,鱼清明还算个心思剔透的哥哥,只要鱼小满不抽风,他好歹也能保持自己一贯的沉稳温润风度。
“没有。”鱼小满不想讲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失败了。”
失败?鱼清明眸子吃惊地闪了闪,“什么失败了?难道鱼小满,你还真混进GS当间谍去了?”
算了,无法交流。鱼小满死心塌地闭上眼睛:“算了没事,我要睡觉,出去出去。”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鱼清明上千几步拎起鱼小满,声音足够关切:
“到底怎么了。”
“就是你妹妹我,从前光着膀子上战场,结果被人家砍了个七零八落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然后某天卧薪尝胆奋发图强苦心磨练了七年的性子再次武装归来,结果,结果还是成了loser!”
鱼小满跳起来,声音颇有几分火大和激动。
“哦……”鱼清明意味深长地拖出很长一声回答,已然完全能明白寓意症结所在,旋即安慰地深深拍了拍鱼小满的头:
“小满,哥哥懂你。”
一句“懂你”,让鱼小满那满心无处发泄的情绪委屈飞流直下,静观大哥三秒钟,眼眶又是一红,果断扑到鱼清明怀里泗泪横流。
“小满。”鱼清明拍着她的肩膀。
“别说话,哥,不用安慰我,我只想静静。”鱼小满伤感低啜。
“鱼小满。”鱼清明还是不折不挠地拍她。“我只是想说,老哥身上这件衣服很贵,你别用它擦眼泪鼻涕……”
“……”
鱼小满抬起头,看了眼丝毫没有同胞爱手足情,爱衣如命直到天荒地老,没心没肺的鱼清明。
收住哭声,一把将自己头发头发搞成鸡窝。
“你在干嘛?”鱼清明一愣。
伸手扯过来一袋薯片,撕开,哗啦啦往床上撒开。鱼清明呆呆看着她还不明所以之际,就听见鱼小满扯开嗓子喊:
“妈妈!鱼清明打我!他说说我弄脏了他的衣服,鱼清明他还把薯片都倒在我床上——”
鱼清明鱼小满打小从同一个摇篮打架打到上学,打到分房而睡再到分班,兄妹间毫不见外的友爱和不定时的硝烟让鱼爸鱼妈头疼了好多年。
兄妹俩注定要活到老,打到老,打到老,闹到老。
“鱼清明,你是哥哥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妹妹!”
远处传来鱼妈的狮子吼,在鱼家这个男卑女尊的家庭里,鱼小满的必杀器就是告状,装可怜,装可怜,告状。
鱼妈冲了进来,看见满床的薯片,鱼小满一头乱发满面泪花地蹲在床上,头上还顶着一个薯片,顿时怒不可歇,转向刹时呆愣的鱼清明。“力气大了就这样欺负妹妹了?!”
“妈,我现在如果说声我冤枉的,你会,相信么。”
鱼清明无望地地双手一摊,斜眼看朝他抬下巴翻白眼的鱼小满,做最后的挣扎。
“你的衬衣比妹妹还要金贵是吧?”鱼妈亮了亮手中寒光闪闪的剪子,提着他的耳朵往外走:“鱼清明你跟我来……”
“妈!我冤枉啊妈妈!六月飞霜啊妈——”
鱼清明的喊叫和老妈霸气的声音被阻绝在了房门之外,鱼小满听着听着,突然破涕为笑。
简律辰,也不是全世界啊,好歹自己,还有个家呢。
……
鱼小满又是好几天没有上班。
文案部设计部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鱼小满从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经常缺勤,又有什么稀奇。
然而又是杳无音信。
“老板,鱼小姐的入职表上,并没有填写住处。”李肃递过一张表格,静默地立于一旁。
简律辰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打破,垂眸看着住址一栏的空白,“住处没有填写你难道不会提醒?”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暴躁得有些无端发火。可是鱼小满已经四天没有回别墅,连她为数不多的行礼,也没有拿。
“鱼小姐不是和您……”
李肃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允许鱼小满那一栏空着,是为了避嫌。
简律辰没再说话,李肃便退了出去,走的时候眼底闪着寒凉的光:果然,鱼小满是简律辰的掣肘,简律辰每天的心不在焉,他全数看在眼里。
简律辰闭着眼,修长的眉头蹙成了山峰,手里摩挲着手机来回徘徊在一个号码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
鱼小满。
没有一个名字,像这三个字,被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念了来回又来回。
——
“下一回合,两组交换对手练习。”教练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响起,一圈白色跆拳道服的队员两侧散开,组成了新的队型。
“两腿打开一点,重心落在前腿,后脚预备发力。”绑着高高马尾辫的鱼小满在软垫上轻轻跳跃,指导着对面的对手。
在她前面,额头绑着红色“奋斗”缎带,腰间系着黄色缎带同样一身白色跆拳道服的,正是简律辰的母亲,沈婉秋。
沈婉秋的脸上满是汗水,鱼小满满脸的微笑,两人丝毫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反倒是一片和谐安详。
“喝!”一声清啸,对抗之下,沈婉秋还是翻到在地,她倒是豪爽地爬起,大叫一声:“再来!”
鱼小满活动了下日前有些扭伤的脚踝,见沈婉秋正在兴致头上,依旧摆开格挡姿势,笑道:“来。”
两人的相处,经由上次那场混混事件,还真是产生了奇妙的化学转变。
自从上次与沈婉秋共患难之后,沈婉秋原本也是大方泼辣的性子,与鱼小满偶尔的相处下来,竟然也趣味相投。
鱼小满性格有点大大咧咧,讲话直白,没什么歪心思,这让沈婉秋十分欣赏。
沈婉秋和鱼小满性格中的豪爽不谋而合,两人竟然从此一起练起了跆拳道,还成了同期。
或许是简律辰太聪明,他妈妈的领悟力也颇见水平,短短几天,缎带已经成功由白变黄。
“小满啊,这个周末,律辰就要订婚了,你也不用上班,我想邀请你也参加,不知你是不是有空?”
练完跆拳道,鱼小满与沈婉秋在咖啡厅面对面端坐,沈婉秋开口,满脸热情。
她是知道简律辰之前和鱼小满在公司在公寓有什么纠葛的,但是对简律辰和鱼小满的过去,却是全然不知情。
鱼小满微微一愣,沈婉秋又诚恳地问:“来不来,小满?”
她邀请鱼小满,一来是想死了鱼小满对简律辰的心思——律辰毕竟是要和纪潇黎结婚的。
二来,她这些日子和鱼小满相处下来,观察她的性子,总觉得鱼小满不是个戚戚焉焉的小女人,心思其实剔透得很,看开,也只是迟早的事。
沈婉秋其实也聪明得紧。
鱼小满眼神黯了黯,不愿意,自然不愿意。不是简律辰的决绝,她不会仅仅一个订婚就放手。
死缠烂打,醉生梦死,鱼小满其实从来不是那样一个人。
“我很穷,没有礼服,所以不去了。”鱼小满想了想,朝沈婉秋礼貌地婉拒。
“有我在,你还用担心晚礼服?”沈婉秋仔细观察着鱼小满脸上的神情变化:“当然,你如果是因为不想来,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