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纸条
李素罗换了囚服坐在牢狱中时,牢中另一个女囚一直死死盯住她,令李素罗如芒在背。
“请问,你可认识我?”李素罗暗暗提放着对方,对方只要稍有动作,自己便能立即予以还击。
女人只是盯着她冷笑:“淮南王妃李素罗谁不认识。”
李素罗小心翼翼看着对方:“你是?”
女人将头垂下,一头长发像是枯草一般凌乱不堪,李素罗离得近,甚至能看见白色的蛆虫在她发间蠕动。
李素罗骤地一冷,几不可闻的后退了几步。
女人再次抬头时,眼里尽是滞涩灰暗:“我不过是宫中宫女罢了,算不得什么人物。”
李素罗一时语塞,却不知该再同那女子说什么,那女子似乎也无意再与自己说话,窝在角落中睡去了。
李素罗便也拢紧了衣裳,打量了一圈自己所处的地牢。地牢十分阴暗,偶尔还能看见有老鼠倏地飞驰而过。
她窝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目光却不自觉落在那女人身上。
闻赤焰,你若是再不来救我,我便要沦落成那般模样了。
以前,自己再怎样落魄都觉得无妨,可现在李素罗不能忍受自己有一丝丝的不整洁,若是闻赤焰看见自己变得如市井小民一般,便不会再那般亲厚与自己了。
这样的想法一遍一遍在李素罗心里头盘旋,挥之不去。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素罗,终于有了害怕的事。
这样的感觉让李素罗觉得古怪,却又忍不住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样想着,李素罗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那女人推醒的。
女人不善的看了李素罗一眼,对她说道:“淮南王在外头。”
李素罗本迷着的眼睛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转头便看见了在地牢外站着的闻赤焰,只一瞬间,李素罗便泪流满面。
她越抹去眼泪眼泪却越发流下,止也止不住。
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脆弱了?
牢门被打开,闻赤焰掀袍进来,不顾周围的脏乱,一把便握住了李素罗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将自己指尖的冰冷一寸一寸掠去,直暖到心里头去。
李素罗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闻赤焰将她脸上的泪痕拂去,柔声说道:“我会救你。”
李素罗全身战栗,连连点头,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就用尽了才说道:“我相信你。”闻赤焰哪里见过这样的李素罗,平日的李素罗都是倔强果断的,这样柔弱如蒲柳的李素罗他是第一次见。
这一场飞来横祸之中,二人都重新认识了彼此,有什么从心底最深的角落渐渐成长,只消一个瞬间,便会破土而出,重获新生。
李素罗哭得嗓子沙哑,可眼泪却一直不住的流下,她惶恐着一切,惶恐着自己会变成那个女子的模样,惶恐着闻赤焰会不要自己,惶恐着有可能会来的死亡。
闻赤焰只好将她揽进怀中安抚,笨拙的一遍一遍的抚慰,闻赤焰的声音像是最清冽的初春方融的泉水,令李素罗平静下来。
“快将眼泪擦擦,叫人见了笑话。”闻赤焰此时的声音是自己难以察觉的温柔。
李素罗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将眼泪擦干不去看闻赤焰,只是推着他说道:“你快走吧,和阳近日便会入殓,若是你查不出头绪,可以从和阳的尸首上寻寻线索,说不定便会有转机。”
闻赤焰不由调笑起她来:“这哭完便着急赶我走了?我这半个肩膀也不知是被谁哭湿的,真是狼心狗肺。”
李素罗脸上一红,抬眼瞪他,一双眸子因为才哭过显得格外的剔透水灵:“我的性命可攥在你的手里头,你可切莫出了差错。”
闻赤焰唇角旋出几分笑意:“看到王妃还这样好的精神,我便放心了。”
李素罗恼羞成怒,伸手便去打他,本以为依旧是打不着的,可这一伸手便直接被闻赤焰握住了手,李素罗愣了一愣,将手抽了回来。
“你快走吧。”
闻赤焰便也不宰多做逗留,便离开了。
闻赤焰才走不久,那女人的目光便又落在李素罗身上,只听她阴恻恻说道:“原是听闻淮南王与淮南王妃关系并不好,却不想并不如传闻之中所言。”
李素罗只是看着那女人,语带讥讽:“你在这牢狱之中究竟是从何听来我与淮南王的事?难不成你有顺风耳?”
那女人一愣,转脸说道:“牢中狱卒多会过来同我说说话,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现在看来谣言不可信。”
李素罗不再说话,只是缩回自己的角落,将方才闻赤焰塞给自己的纸条偷偷展开。
小心。
那纸条上只有二字,李素罗左思右想也便只有与自己同在一个牢狱之中的那个女人了,好在自己一直提防着她,并没有与她有过多深的接触,想来也定没有把柄在她手上。
只是,李素罗转念一想,闻赤焰若是早知道那女人不是好人,那方才一幕都是演戏么?那样温柔的抚慰,那样贴近人心的承诺,那样明显的温暖。
没来由的,李素罗觉得心口晦涩郁结难舒。
这闻赤焰果然还是利用了自己。李素罗攥紧拳头,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了去,枉自己方才还对他心怀感恩,真是瞎了眼。
李素罗越想越气,发誓自己出去后一定会给他好看。
她抬眼望着地牢之中唯一的窗格,外头隐隐透进些月光来,越发显得地牢孤寂难忍了。她突然受不了这样的冷清,努力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利用便利用吧,只要闻赤焰能将自己从这该死的地方放出去。
李素罗这样想着,便越发恨自己这样无用,只能无助地等着闻赤焰来救自己,像是最脆弱的无所依靠的花,一点风雨飘零便会凋零成泥。
李素罗失神时候,没发现那女人正灼灼地看着自己,目光几乎要将自己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