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县令在旁边也说“此事真的不能怪颜二和三公子,便是我出面,都是无用的,尤其是这天摆明了要下雨的架势,若我们强行令百姓而动,到时候雨下了,我们也会落得不好。”

长安暗暗点头,正是这个理。

但颜太守却道“我们为官便该以民为天,就算明知落的不好,难道在知道天可能靠不住的情况下还要盲目放任他们去指望天,程县令你可想过,万一这场雨没下来,会怎么样?”

程县令当然知道,他严肃的说“下游的百姓必然要因水所困而大势遭殃,可大人,若我们强制执行了,这场雨若下了……”届时,他们在百姓心里的威望也会大幅度的降低的。

长安心里明白这一点,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看他怎么选择。

便不说为官者,单说为人者,谁没有点自私,哪怕是程县令也一样所以才不去管。

颜太守却苦笑一下;“你当我不知道,程县令你怕是忘了我是如何被贬到京城来的。”便是强出头:“可是你以为到时候下游的百姓出现问题了,我们便没责任了,届时我们要做的工作更多,更要被责怪,严重者一旦京城派人下来,这些责任全会是我们的错不会是百姓的。”

京中的来人只会看结果不会看过程。

程县令被当头一敲也醒悟过来:“大人你说的极是。”

颜太守手一挥,说走,去下游。

一伙人就浩浩荡荡的往下游去了。

蓝十便是不懂文官那些弯弯绕绕,也知道颜太守这一举动未免太不妥,再看长安不着不急的逗孩子,不由说“颜二,你不阻止?”

长安转头看他说“为什么要阻止,你觉得我父亲说错了吗?”

颜太守的行为耿直但深究是没错的,可是,蓝十淡淡的说“颜太守在京中的身份很敏感,比皇子还要敏感,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如果一旦雨下来了,李信借此大做文章,你父亲会被皇上追究责任。”

长安轻蔑一笑;“一朝天子,若是这么无能只问结果不问过程,那只能说我父亲效忠错了人,早死亦早投胎,还不如碰碰运气看看来世能否撞上位好君主,何况,我们颜家诸人的脑袋本就是悬在刀剑上的。”

她大胆的话语让蓝十蹙了眉梢的说“皇上并非无能之人。”

他效忠的便是皇上,若说皇上无能,岂非他效忠的也是无能之人,那他成什么了?

长安讶然回首看他:“你怎么知道?”

“说来……”

“你说皇上并非无能之人,你见过皇上?与他谈过?”

蓝十被问的节节败退。

沉默些许后,他目光闪了闪的说“以前,有幸见过一次。”

长安狐疑。

堂堂天子应在京中,蓝十怎么会有机会见到。

“数年前,他曾微服私访,你可以问问太守大人,他应知道我没说慌。”蓝十镇定的说道。

“哦。”长安姑且记在心上,才说“皇上无能不我不知道,对其他人或许他是明君,可人有微妙之分,只有他在我父亲的事上处理好了,我才会觉得他是明君,我是小女人不是大丈夫,只顾得自己与亲人,顾不了其他人太多。”

这世上谁误会自己的兄弟都可以唯独颜二,蓝十不想叫她误会,忍不住道“我可以向你保证……”

“当今天子,人真的不错。”

“这样,若有朝一日你父亲进了京,皇上真的做了什么昏君所做的事,你可以到十里楼找老板求见一人,那样,他会替申诉讲公道。”

“十里楼,那是什么地方?”长安困惑。

“那里,是……皇上设立在民间的一处地方,但凡有冤者可透过那去向皇上请愿重申。”事实上那里的老板是白君,然,他回去后会交代白君此事,若是颜二真的有需要的话,那他肯定会向她证明皇帝非昏庸者,亦愿保她一保。

长安歪歪头笑着说好,我记下了;“但愿我没有需要过去的一天。”

蓝十黑眸却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却挺期待她有需要过去的一天。

那会亦代表她入了京,二人会又再相见的时候。

“姑娘。”金儿活泼的找过来,眼睛亮亮闪烁着崇拜的说“大人去了下游,强行要求百姓执行挖井之事事不宜迟,让奴婢来请姑娘下去看一看。”

长安:“请我下去?”

金儿脑袋一点一点,喜滋滋的,大人挺看重姑娘她高兴。

父亲办事为何要她在场,长安略不明,不过到底听话的去了下游。

蓝十亦默默跟在她后头。

等到了地方,长安看到李信被两名衙役压在地上吃了满嘴泥土,而自己的父亲一身沾着泥的官袍却没影响他半分威风凛凛的指点着百姓要如何在地点设井口。

因为是太守大人的命令,故而百姓们懵懂之间也有听话的份。

长安略幸灾乐祸的看了眼李信,走过去:“父亲。”

颜太守说“来啦,你看着,呃……”目光触及蓝十时,唇角小幅度的抽了下。

蓝十却不看颜太守,好似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平民一样。

长安困惑:“父亲?”

颜太守擦了把冷汗,然后才说“我唤你过来,是想说,长安你看看上游的沟,这里能不能也弄一条,这个你先头弄过,熟悉,为父却不熟悉。”

长安看了看地势,爽快的答应:“没问题,父亲派几个人给我。”

颜太守点了几个百姓出来。

那几个百姓有的听之任之,有的则不大情愿,尤其见到由长安一个姑娘带着,觉得太守大人未免太乱来了。

蓝十将之看在眼里,开口道“我随你一道。”

长安亦看出了这些百姓的小瞧,有蓝十在,会好办许多,故而也不逞强的点头:“好啊。”

在田里转悠两圈最后找了一处比较适合的地,长安指着地方让百姓开挖,并不忘解释给他们听:“挖在这里的话,是正中心,不论这片田的大家从哪个方向过来,位置都差不多,然后也方便一些可能有矛盾的人相互不用过界,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