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阙然冷声训斥道:“俊宇,你怎能如此说话,你昏迷三天,玉娆都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义父,您别说了。照顾宇哥哥我是自愿的。”玉娆狭长的睫毛上氤氲出一片水雾,仿佛下一刻眼里就会滴出委屈的泪水,当真我见犹怜。
“你个连自己妻子都不懂得珍惜和爱护的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褚俊宇顿时一阵冷讽。
“你……”花阙然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伸手指着褚俊宇,恼羞成怒却不知如何反驳。
花阙然此刻心头火起,这些年来他对妻子一向冷淡,所以自己这个儿子便记恨他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划过一抹苍茫的悲凉。
他的心在十七年前已经交给了那个狠心抛弃他的女人,这是他今生都无法泯灭的耻辱。
沉沉暮色透过窗棂投进房间,整个房间氤氲出一片迷蒙。玉立在轩窗前的白色身影瘦削颀长,晚风吹起他的衣袂,飘然若仙。此刻,褚俊宇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带着可以冰冻一切的冷漠,一双眸子仿若沉浸在千年寒潭里的墨珠。
良久,静默无声。他从贴近胸口的衣襟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后当他看到里面放着几根绣花针后,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幻,迷茫、痛苦、愤怒、彷徨……
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晚他闯进翠烟阁,之后被那个女人用绣花针招呼的情景。那个女人就像是一只有着利爪的猫咪,原本他以为靠着自己的真心迟早会感动她,却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想到这里,他冷冷的唇勾起一抹自我嘲讽的弧度,然后取出盒子里的绣花针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口上。可是他的身体竟然失去感觉了一般,麻烦得感受不到疼痛。也许,当冥剑从蓝璃国回来告诉他真相时,他就跟着死去了。
“宇哥哥,你在做什么!”便在这时突然闯入的玉娆看到褚俊宇近乎自残般将一根根绣花针往他胸口狠刺时,她吓得顿时惊呼制止。
“宇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做这样的蠢事呢!”玉娆上前一把夺过褚俊宇手中的绣花针,心里怒意横生。
“出去!”简短的两个字带着冰雪般的冷酷从褚俊宇的嘴里狠狠吐出,玉娆神情一震,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哀怨无比地望着褚俊宇。“玉娆,今生今世我褚俊宇都不会娶你!”褚俊宇握紧拳头,胸口有淡淡的血丝漫过衣襟,留下一片殷红。
玉娆忽地笑了,笑得明艳动人,最后连眼角都沁出了点滴泪水。宇哥哥在寒潭里昏死后,她听冥剑说了所有的情形,宇哥哥原来是为蓝璃国上官箐而心伤昏倒。当时她是多么心痛与不甘。
从小到大她对宇哥哥百般讨好,却难以换来他一个温暖的眼神。可是宇哥哥却对蓝璃国一个交情不深的女子神魂颠倒。她自诩这天下难有比她优秀的女子,宇哥哥如今对那个女人如此珍视,将她究竟置于怎样的境地!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宇哥哥,你娶不娶我不要紧,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珍爱自己的身子。”玉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下一刻满脸委屈地说道。
她已经听过了冥剑对她转述的一切,相信宇哥哥这辈子是不可能得到上官箐的心,那么她还担心什么呢。宇哥哥不娶她,还能娶谁?其他的女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再者义父出于天山族的利益考虑,也绝对不会让宇哥哥破坏天山族千百年来定下的少族主与圣女结合的规矩。所以,来日方长,她有信心一直这样等下去。她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想到这里,她垂眸遮去眼里算计的波光。
褚俊宇冷眸睇望着玉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玉娆,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也只有老头子也会相信你的虚情假意!”
忽地,脑海里不期然地又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不得不说上官箐虽然冷心冷肺,但是她一向不伪装,不做作,她的冷漠、高傲都是别人清清楚楚可以看到的。此刻玉娆和那个女人一比,他瞬间就觉得眼前的玉娆实在丑陋无比。
该死的,明明那个女人对他的爱视若尘埃,他的心里竟然还有一些希冀,一丝期盼,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褚俊宇狠狠咬了咬牙,尽可能地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之前上官箐对他的不好举动,可是所有的种种却变成了怦然心动。褚俊宇丧气地坐回床榻,心里忍不住唏嘘。那个女人就是他的灾难和劫数。
一直以来他都不相信命中注定的说法,可是忽地就想起灵玥曾说过的七殇劫。苍白的玉容上神色不断变幻起来。这个世界上曾经因为遇到过那样一个出众的女人,于是其他的女人都成了将就,而他素来挑剔,她是绝对不会将就其他女人的,即便是这辈子孑然一身。
见褚俊宇对自己的态度十分不好,玉娆便不想呆在这里遭受褚俊宇的白眼,于是告辞道:“宇哥哥,你这两日好好休息,你身子太弱,等调养得差不多了,我再照义父所说的法子除去你的寒毒。”
褚俊宇闻言,冷声一笑,“不劳你费心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无关!”
此话一出,饶是玉饶一直佯装着好脾气,也是隐忍不下去了,“宇哥哥,你该知道玉娆的性子,想要得到的人就一定会得到!对于你,玉娆势在必得!”说完,玉娆大笑而去。
褚俊宇气得双目喷火,额头上青筋尽现,若是现在他可以动用武功,绝对一巴掌拍死玉娆。
玉娆刚从褚俊宇的房间出来,便看到她的心腹婢女匆匆往这边赶来。她心中一动,迎上前便道:“什么事?”
那婢女谨慎地扫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悄然道:“回小主,四大护法已经带了蓝璃国的上官箐到了前殿。”
玉娆闻言,脸上划过一抹狠色,随即冷笑道:“来得好。本小主现在就去看看这上官箐究竟是何等狐媚坯子,能将宇哥哥迷惑成那样!”
说着,她便快步赶路,走出几步,又转头对婢女道:“义父正在密室练功,先不要打扰他了。”
天山族一直被世人看在十分神秘,这份神秘也源于茫茫天山却找不到天山族的踪迹。上官箐此番随四大护法来到天山族,十分认同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只见天山上一片银装素裹,那些冰川冰冻成各种奇美的模样,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可是四周却看不到任何宫殿堡垒。
上官箐主仆三人有些错愕不知天山族的大本营所在。下了马车后三人紧随着四大护法,四大护法在唯一一条没有被冰冻的瀑布前停下,大护法月刃上前伸手在石壁上一块凸出的圆形石块上扭动了一下,只听轰然一声,瀑布旁边的一道石门忽然打开。
主仆三人暗自惊奇,于是随着四大护法进入石门后,只见里面别有洞天。一路行来,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牖,或长廊曲洞,或水榭圆亭,令人目不暇接。四大护法在前带路,一径绕着碧桃花,只见前方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兰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那些身着粉色襦裙的婢女见到上官箐时,都是露出无比惊艳的表情。
四大护法将上官箐主仆引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前。步入殿中,兰香袅袅,金雕玉琢,富丽堂皇却不失高雅。大护法月刃向前一个婢女吩咐了几句,那婢女便匆匆而去。
月刃对上官箐道:“上官小姐,我已派人去告知族主了,上官小姐和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月刃说话间,心里不由一阵感慨。眼前这个上官箐和曾经的素渃丫头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这个上官箐看起来更清冷一些。不知待会族主若是看到这样的上官箐,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上官箐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悠然落座,采茵和云容两人守在她身边。很快便有婢女为她斟上茶水。上官箐端起茶盏,轻轻扣着瓷盖,茶汤的袅袅热气缓缓升腾,她微垂的眼眸宛如烟雾中的一尾凤翅。
良久,她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和族主交涉救出褚俊宇。上官箐刚放下茶盏,便闻一阵清脆的环佩声由远而近。
上官箐心中微动,觑眸看了月刃一眼,发现月刃微皱着眉头,脸色有几分的不自然。宛如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她估计不差的话,此刻赶来的必然是族中圣女玉娆。
一念至此,便看到身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的女子被两个婢女簇拥而来。上官箐将来人细细端详了一番。那女子一张鹅蛋粉脸,一双眸子顾盼有神,樱唇微抿,似笑非笑。身量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锦绶藕丝罗衣,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领口皆以珍珠做装饰,臂弯轻挽粉霞色纱带,系一条桃红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翡翠七金簪子夺人眼球,另点缀珠翠无数,通身的豪贵气派。
与此同时,玉娆带有敌意的目光也将上官箐打量了个通透。如玉的面容染了淡淡的粉色,似晓霞初凝。涵烟眉有种远山藏黛的色泽,明亮如星的双眸,莹莹闪耀,刹那间无限情意婉转。一身浅青色的绣花罗襦,绣着稍淡的的繁花翠叶,细致缠绵。挽一件绣桃叶的玉色轻烟臂纱,月白色的软缎百褶罗裙,系浅青色的丝绦,迎风翩然如蝶。这样清爽出尘的颜色,连人心也变得清爽恬静了。
倾国倾城的容颜,连一向自诩美人的玉娆也顿觉有几分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