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伶的事暂时被搁置下来,满公公有心推波助澜,但楚南心意已决,满公公也只能不再提起,为安全起见,他还是请乐师教林薇儿等排练新的舞蹈。中元节夜宴上她们所排练的舞蹈,是尽显柔媚,而这次,满公公却要她们排练剑舞,林薇儿对此十分不满。
“那剑冷冰冰的,又那样重,有什么看头?满公公,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们?”
“林姑娘,你想一想,此次乃是万寿宴,各国使臣来朝,必是歌舞升平,倘若只凭传统舞艺,怎能引人注意?”满公公笑眯眯地说道,“剑舞柔中带刚,刚柔并济,是要与众人平分秋色,还是要剑走偏锋,且看全你自己了。”
林薇儿与其他几名少女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多谢满公公指点!”平分秋色很可能泯然众矣,而剑走偏锋,也有可能一枝独秀,独占鳌头!林薇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手里那柄剑都感觉不到重了,拉着和那些贡女就走进舞场排练。峥嵘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不由得一声叹息。
“满公公,此法当真可行吗?”见满公公从舞场走出,峥嵘担忧地问道。
“殿下顾念旧情,不愿让香伶受险,如今也只有靠她们了。”满公公叹气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道。
“殿下并非只顾自身利益之人,满公公应当清楚的。”峥嵘忍不住为楚南说话。
“古来帝王,哪个不是踩着尸首登基的,殿下的一时心软,恐就会错失良机啊。”满公公低叹道,并非他铁石心肠,只因他一心为着蜀国考虑,在家国安危面前,个人生死轻于鸿毛,倘若今日要他献上性命,他亦会毫不迟疑。
“现下还未到时候,这件事便先缓一缓吧。”峥嵘劝说道。林薇儿等人正在舞场中训练,一个个手持长剑,畏手畏脚的,生怕冷不丁伤着自己,就愈显得身法凌乱,毫无美感。那剑在空中刺来刺去的,仿佛下一刻便要扎在身边之人的身上,看得峥嵘心惊肉跳,便就先离开了舞场。
距万寿宴还有月余时间,现在宫里最忙碌的就是礼部和内务府,各嫔妃和皇子也开始着手准备,连漫步游园的人都少了许多,兴许也是因为寒冬将至,百花凋零的缘故。峥嵘看见一扇半月形石门后溢出浓艳的绿色,不由得举步朝那里走过去。原来那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在寒风中沙沙作响,落叶缤纷,却丝毫减不去它的盎然生机。
竹子乃是四季长青的植物,峥嵘一向喜欢它的高洁与挺秀,在萧瑟中乍见到这团绿色,便是连心中的烦闷都消减了不少。峥嵘伫立竹林下,那枯叶在她眼前缤纷落下,恍惚中看见一条银白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挺拔的身姿,张扬的气势,发上的紫金高冠显眼夺目,他微微侧身,嘴角那抹笑意充满蛊惑,双眸仿若燃烧的烈火般危险炙热,朝峥嵘望了过来。
峥嵘的心口仿佛被利刃刺中,疼痛叫她猛然清醒过来,那银白人影从眼前消失,她后退数步,惊愕地睁大眼睛。
为何……为何会想起那个魔鬼?
峥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风声瑟瑟,竹叶缤纷而下,美景依旧如初见,而她,却觉得眼前那在风中起伏的竹海似火焰一般令她窒息,只想尽快从这里逃离。
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那林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梁国真不愧是边陲小国,连皇子瘦得都跟猴子一样,瞧你天天穿得跟个老头似的,是不是梁国大王连给你做身像样衣服的银子都出不起呀?”听这嚣张的声音,便知是璃国质子鲁玉昌。
“鲁皇兄此言差矣,本王倒是觉得,肯定是梁国大王不想在他身上浪费钱财,任凭他在郑国自生自灭了。”此人想必就是崎国质子庞弘扬。
“不错不错,弃卒之子,确实没必要再浪费钱财了,哈哈哈!”鲁玉昌发出得意的笑声,庞弘扬紧接着附合起来。他二人本是东方明的走狗,怎会出现在此处?想来是东方明在着手准备万寿节的贺礼,就没空搭理他们了。峥嵘听着他们处处讥笑侯天吉,不禁皱起眉头,但见侯天吉垂眉束手站在他们跟前,一脸惊恐不安的神色,那名近身太监并不在他身边。
“呦呦呦,庞皇弟,你瞧瞧他这表情,是不是快哭了呀?”鲁玉昌大声嘲笑声,“喂,侯天吉,你还是不是男人呀?怎么让人挤兑两句就开始眼泪汪汪的?”
侯天吉本就身形瘦小,此时站在肥硕高大的鲁玉昌更前,更显得羸弱。他咬紧着牙关,双目通红,小声说道:“两位皇兄既然没事,我该回殿里去了,要不然吴公公会着急的……”
“你一个皇子,还怕他一个太监呀?”庞弘扬不屑地说道,“咱们都是来郑国当质子的,平日里就该守望相助,互通友好,你说你成天窝在殿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没有……”侯天吉神情慌乱,急急摆手否认。
“既然没有,那你怕个什么劲儿?”鲁玉昌笑得十分猥琐,“瞧你这不成气的样子,还没经过人事吧?要不要皇兄给你找个人,好好教教你?”
“不,不……”侯天吉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那脸颊已然涨得通红。鲁玉昌身为皇子,说话却如此下流不堪,峥嵘皱起眉头,愈发厌恶此二人。
“客气什么,走,跟皇兄宫里好好聊聊!”鲁玉昌伸手就要去拽侯天吉。侯天吉如临大敌,那手下意识一甩,却打在了鲁玉昌的胳膊上,直叫鲁玉昌气得跳脚:“本王好心好意请你去做客,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跟本王动起手来!本王今天就好好教一教你,什么叫做尊老敬长!”鲁玉昌叫嚣着扑向侯天吉,侯天吉身形瘦小,自是灵活,闪身躲避开,鲁玉昌收势不及,那肥硕的身体直直撞上一片竹子,疼得他嗷嗷直叫唤。
侯天吉见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身前却被一道人影挡住,庞弘扬狞笑道:“看你往哪里逃!”
“庞皇弟,给本王抓住他,别给他跑了!”鲁玉昌捂着额头气急败坏大叫。庞弘扬两只手像钳子一样架住侯天吉,把他提到鲁玉昌面前。
“鲁皇兄,你看怎么对付他?”
鲁玉昌的额头被磕了一道通红的印迹,他抓住侯天吉的衣领怒叫道:“本王今天就把你的衣服扒光,扔到外面去,让陛下治你一个调戏宫女的死罪!”说着,他那双肥腻的手便要去解侯天吉的衣带。
“不要!不要!”侯天吉痛哭挣扎,庞弘扬则一脸兴奋的等着看好戏。峥嵘猛然想起侯天吉真正的身份,倘若事情真如她所想,那岂不是……
峥嵘顾不得思考其他,愤然喝道:“住手!”
侯天吉的衣带已被解了一半,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仿佛风一吹就要落到地面,他满脸泪痕,脸色煞白,已然泣不成声。鲁玉昌和庞弘扬闻声便停住手,齐齐朝峥嵘望来,鲁玉昌奸笑道:“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蜀国质子的那位女官呀,叫什么来着?”
“管她叫什么,也就是个奴才罢了。”庞弘扬接话道。
“一个奴才见到我们两位王爷居然不行礼,你家主子平常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鲁玉昌质问道。
峥嵘冷笑一声:“既然你们知道自己是王爷,为何还要在这里做这有损皇家颜面的龌龊之事?莫非这就是璃国与崎国的传统吗?”
“你一个下人竟然也敢在这里指责我们!”庞弘扬生气地叫道。
“脸面是自己挣的,倘若自己先把脸面踩在了脚底下,旁人又何必对你恭顺?”峥嵘眸光冷冷地看着他们,神情里充满厌弃。她清冷高洁的面容像夜空明白,玄色身影站在翠竹之下,神情凛然,庞弘扬本欲斥责一番,但在她不可逼视的容光下,那话便硬生生止住在了喉咙里,呆呆看着她说不了话来。
“好呀!今天还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奴才都跟敢我们指手画脚,看本王怎么教训你!”鲁玉昌一把扔开侯天吉,撸起袖子朝峥嵘走过来。
“瞧你这小模样生的,还真是不错,今天就让本王好好疼惜你。”鲁玉昌淫。、。笑着,一双肥硕短粗的手朝峥嵘脸颊伸来。峥嵘心里厌恶至极,身形一晃,飞起一脚踢向他小腹,鲁玉鲁吃痛,捂着肚子跪了下来,哀叫不止。
峥嵘自小习武,这养尊处优的璃国质子自然不是她的对手,鲁玉昌只觉得腹部翻江倒海,那胃就跟抽了筋似的疼,直叫他额头冷汗直冒,冲庞弘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贱人给抓住啊!”
庞弘扬这才回过神,眼神一狠,扑向峥嵘。峥嵘身手灵活,向左避开,手肘朝庞弘扬面部一撞,庞弘扬立刻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的摔倒地鲁玉昌身边,两行鼻血流了下来。侯天吉揪着脱衣服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流血了!我流血了!”庞弘扬惊恐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