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冥王发出的声音幻化成一个个字落进我耳朵里的时候,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头皮发毛,似是炸裂开来,慌乱着无法形容。
君崇对我而言,是完全可以放弃生存的机会,为他付出,为他而死的,这都是毫无怨悔的。
可是墨零不一样,他是我的好友,人说拌嘴下的感情是最牢固的,我和他就是这样,虽然他嘴上再怎么损我,可总是对我好的,真的就像哥哥一样。
而且这次出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那天我追了上去,或许墨零就不会出事。
对他,我存了一份自责和懊悔。
所以我一定要找回他的魂魄,让他复活。
可是现在,知了他的行踪,却无法行动,就似最后一份点心,却因为晚了一步而被人订走,只能看看却吃不到。
“安心,要救他,可都取决于你。”
冥王的声音徐徐的传来,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茶盏,指甲的尖锐触碰在瓷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心中升起愉快和希望,若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或许我会相信他,可接连两次的事实证明,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全信了,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若要害人,别人防不胜防。
所以此话一出,我存了一份戒心,但面上如旧,“冥王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冥王沉声不语,给自己又倒了杯茶,茶香绕齿不断,香气怡人,他却只闻不喝。氛围有些冷意,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他此时不说,我也不能说,多了就中计了。
须臾,冥王一笑,一口饮了那杯茶,将茶盏一放,发出不小的碰撞声,他笑,道,“安心,吾真的是越发感觉到君崇喜欢上你的原因了,但吾不太喜欢聪明的女人,女人有时候傻一点才会得到男人更多的爱。”
“在君崇面前我便是傻子,你面前被坑了两次,还差点死了,不聪明也得学着点了。”
我一个绣球抛了回去,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冥王这次倒也没生气,笑盈盈的看着我,指了指外面。
透着被风吹起的薄纱帘,可以看到我们已经出了北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冥王宫。”
“不行!”
我几乎是立刻反驳的,要不是碍于浑身动弹不得,我肯定跳起来了,那个女人的话还在脑海里,她告诫我在她再次找我之前,万万不能去冥王宫的。
我虽然知道不该全部相信她,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何不行?”冥王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不想去救墨零了?”
“就算我去,你就让我救?”我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你摆明要拿他来威胁我,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墨零。”
“很简单哦!”冥王眯起眼睛,唇角的笑意带着十分和善的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万年的冰霜,没有任何温度。
“你自毁魂魄消散,我就放了墨零。”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憎恨,浓郁的瞳孔即便隐藏在面具之后,我也能感受到宛若黑洞的恐慌。
有个声音在耳边轻声对我说,“他恨你,恨你的生生世世。”
“为何恨我?”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不知是何原因,心里顿时有种沉甸甸的情绪在聚集,挥之不去。
“呵呵,恨吗?”冥王慢条斯理的斜睨了我一眼,朝后靠在了软榻上,单手撑着侧身躺着,闭上了眼睛,“只是觉得你好玩,想看看你溃败的模样罢了。”
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话,我一直僵直着身体坐着,因为动不了,心里乱乱的,也就不再说话。马车一路往前走,我心情越发沉重了。
其一,自然是担心这一路前去冥王宫,麻烦会更多。
其二,便是墨零。
冥王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的所有玩笑都会成为残害的手段,所以他既然这么说了,一定会让我实现。
只是我当真要为了墨零死吗?
但若我不死,墨零就真的会死。
至此,我心里越发难受,待回神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有小官上前禀告,“王,东城香华楼到了。”
香华楼?!
我这才反应过来,透着薄纱往外看去,四周的景象的确是香华楼无疑,但他刚才为什么要骗我?
“吾乏了,让倾城前来伺候。”
“遵命。”
冥王半阖着眼睑,没一会儿倾城就掀开帘子上车,对我只是看了一眼,便弯腰给冥王行礼,“王,妾身前来伺候。”
“走。”
冥王由她扶着起身,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往外走,我端坐着,只觉得面前迎来一阵劲风,下一秒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正逢倾城掀开帘子让冥王出去,帘子落下的时候,手下掉落了一个东西,被风吹动滚落到我的脚边。我没有动,待他们走远之后,才捡起了那个东西。
是一张小条子,上面写着“他伤,汝血,速之”我一眼就明白了,君崇受了伤,需要我的血,而且要快。
所以我当即没有多想就要下去,只是僵直的时间长了,身体发麻,双脚没站稳,一个踉跄就往外摔去,滚路在地,摔得浑身发疼。
“哎哟,怎么摔了?有没有伤到?切莫不能在我这出了事,你没事吧?”慕言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我扶了起来,扭着身姿对周围的死神说,“你们都站着看什么看,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男女有别,又是王的女人,怎敢随意碰触?”潋炽笑盈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死神们给他让了一条道,他走到我身侧,扶住了我的另一只手,笑眯眯的对慕言说,“还是我来吧!”
“潋炽大人是在戏弄妾身吗?”
“戏弄的就是你。”
“大人说笑了,还是妾身来吧!”
潋炽伸手往外轻弹了什么,我就觉得左手臂一松,是慕言接连后退了数步出去,她面态愣神的看着潋炽,却礼数微笑,“潋炽大人这是做什么?”
“她的伤我会搞定,所以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我明显的看到慕言的身体一僵,而后脸色唰白开来,但她掩饰的好,一闪即逝,“潋炽大人多虑了,我这不也是不想王怪罪下来嘛!若大人嫌妾身多此一举,妾身便不再多管闲事,上面已经备好房间,安心小姐随时可以前去休息,若有需要再来找我罢!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并没有任何挽留,我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潋炽伸出掌心放在我的背脊处,我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就是背上撞到了,所以才会一时起不来,这会儿随着他的掌心处,渗漏出泉水的冰凉,自拿出蔓延,舒爽开去,一会儿就不疼了。
“还疼吗?”
我摇摇头,他很满意的勾了勾唇,“不疼就进去休息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我越过他往里走,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的声音微不可见的在我们之间响起,带着一丝的冰凉。
“你道你为何会成为北城的花魁?对此你就当真没有一点怀疑?”
潋炽的话让我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本是东城一员,却突然成为北城花魁,还一举夺得胜利,此为其一。其二,每城花魁只能有一个。其三,据我所知,就在百花宴当日清晨,北城的花魁突然死了,有鬼说她是被一个穿着玄色宽袍的俊逸男子杀死的,那男子眉心有个火红色闪电的痕迹。消息是被封锁的,而后不多久,你就出现了。其四,只有成为冥王妃才可以得到一样东西。”
“闭嘴!”我怒极了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相信君崇不会欺骗我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其实我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为突然成为北城的花魁,潋炽的话只是更加明了而已,若花魁都是自己的人,行动起来就更容易了。
君崇的目的是进如冥王宫,一是救墨零,二是找寻鬼胎的方法,若有第三,可能会是潋炽口中的第四点。
但我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想,因为多了,梦就会破灭,我不傻,只是选择坚信而已。
回到了慕言给我安排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还是之前我住的那间房间,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一股透心的冰凉扑面而来,带动着鸡皮疙瘩的全起,汗毛竖起。
我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关了门,目光所及处是薄纱床幔内玄色的背影,带起了心的跳动。
缓步走去,我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床幔被风吹动,看不真切里面的身影。
“君崇?”
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发现动了动,心里立刻变得欢喜,也顾不了太多就上前。
“君崇,你受了伤,没——”
关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身影已经转了过来,黑发散落的脸上,是一漩涡,倚着极快的速度旋转,风声便是从那里吹出来的。
风劲道极强,我手搭在他的身上,却怎么都拿不开,身体也不断前倾过去,整个人都被吸入了那道漩涡,速度之快,仅在眨眼之间。
粉色的床幔慢慢归于平静,里面的黑影已经消失,仿佛从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