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了两张试卷,脚垂着,脚踝处疼得更狠了。童悦只得熄了书房的灯,回卧室平躺着。
电影频道放一部老电影,张曼玉和梁朝伟的《花样年华》。这部片子她和桑贝去影院看过,桑贝是梁朝伟的铁粉,说他有种忧郁的性感,让人总想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故事发生在1962年的香港,报社编 辑周慕云和邻居苏丽珍发现他们的爱人相互偷情,两人在交往中也渐生情愫,但是直至离别,也没迈出关键的一步。
这是一部将暧昧演绎到极致的电影。
电影中,周慕云对苏丽珍说:“今晚别回去了。”苏丽珍犹豫着,最后还是拒绝。
“真给他们急死了。没劲。”桑贝急得直咬牙。
她说:“她留下才没劲呢!”
“为什么?”桑贝问。
她默默地盯着屏幕,屏幕上闪现出苏丽珍的旗袍,各式各样的,张曼玉的魔鬼身材和那些旗袍相映成辉。
她觉得周慕云和苏丽珍其实已经上过床了,是意念中的床戏。
意偷不是偷吗?
意偷比真偷的境界要高出一个档住,保留想像比一时纵情留有太多余韵,这是王家卫的高明之处。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童悦诧异地抬头看挂钟,十点还差十分。她跳下床,扶着门向外看。
“脚怎么了?”叶少宁丢下钥匙,鞋都没换,急忙过来抱她。
“你真是我老公吗?”童悦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颊。
“傻啦,难道我是侠盗罗宾汉?”叶少宁看看脚踝,心疼得直咂嘴,“摔跤的?”
“在楼梯上扭了一脚。”
“怎么这样不小心?”叶少宁把她抱坐在沙发上。
童悦把脚抬到茶几上,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到身边,两手圈住他的脖子,“我当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让你这么专注,连路都不看?”
“少宁,我真的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她替他理理衣领,抬起头。挺直的鼻梁,俊雅的眉眼,薄唇,讲话时耸动的喉结,身上淡淡的胡须水的味道,言语晏然。喜欢少宁很容易吧!
叶少宁奇怪地打量着妻子,“这是批评与我自我批评吗?”
“我们要一起走很长一段路,难免迷失方向,所以要及时调整。老公,对不起。”她抬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叶太太,我后脊梁有点冷嗖嗖的。”
“人家讲得是实话。你看我们还在新婚,我五点就起床,把老公独自一人扔在床上。老公辛苦一天回到家,我已经睡沉了,不谈恩爱,连句甜蜜蜜的情话都没有。白天,总是老公主动打电话来关心我,而我却只顾着那帮栋梁,都不知我老公有没好好吃饭?今天去工地了没?下属让他省不省心?他在公司是开心还是郁闷?唉,也许我老公有什么事,还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真是失败呀!这样的表现哪像是蜜月,好像我们已两两相厌了。所以决定了,从明天起,我要和老公同样的作息时间,要多多关心老公,让老公享受到妻子的体贴和温柔。老公,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夜宵。”
她扶着沙发背吃力地站起。
“你的脚不疼了?”叶少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疼呀!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公的胃不能饿着。”
“叶太太,”叶少宁轻叹一声,把她按下,抱坐在膝上,吻吻她的发心,“老公的胃不重要,老婆的脚才最重要。你呀,是不是要我鼻子靠墙,好好地思过?”
“你有过吗?”
“有,过还很大呢!我不会总这样忙着,现在是特殊期,等闲下来,我们再补蜜月。”
“没关系,只要老公时时想着我就行。”她善解人意地一笑。
“何谈时时,简直是秒秒。你吃饭了吗?”
她摇头,清眸无助地眨了眨,“连坐着改卷都不行,只能躺着。”
“干吗不给我电话?”
“你工作那么忙,我不想分你的心。”
“傻老婆!躺着,我马上就过来。”
他脱了大衣,挽起衣袖进了厨房。炊具咣当作响,听着明显的就是个生手。但端上来的阳春面,面是面,汤是汤,到有几份样子。
她不饿,但是还是把这碗面连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他给她打来热水,脱下袜子,让她泡脚。又找来药酒,替她敷在脚踝处。澡也是他帮着洗的,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两人一同泡在里面。他没让她动一指头,受伤的脚踝用油纸包着,上上下下,每个角落,他一一抚过,那轻柔的力度,仿佛她是件珍贵的瓷器。
临上床前,他给李婶打了电话,让她到这边做几天家务。
“不管家里怎么乱,和你都没关系。”他故作严厉地对童悦说。
莫名里,心里一阵酸涩。
多希望这一刻成永恒。
第二天,童悦睁开眼,叶少宁已经醒了,半躺着像在想事情。“要不要去洗手间?”他柔声问。
她害羞地点了下头。
试着用脚踩踩地面,一夜过来,脚踝消肿了许多,也不那么疼了。
她今天和孟愚监考第二场,时间不急,可以从容地吃早饭。
刚搁下筷子,孟愚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弯道过来接童悦去学校。童悦还没说话,手机被叶少宁抢了过去,“谢谢孟老师了,我一会送童悦去学校。”
“你公司的事要紧,不要特地送我,我和孟老师同路,麻烦他没事的。”
叶少宁微沉了嘴角,“这种事,你不觉着老公做比较好吗?”
她认真地颌首:“好吧,我听你的。”
童悦成了实中师生调侃的对像,在最后一天期末考时,她是被老公抱进考场的。
“你这无心插的柳还就真的柳成行了。”凌玲与童悦面对面改试卷,一大半改下来,瞟一眼答案,不需要多用心,就能给出分数。
“你有心栽的花没发吗?珍惜点吧!”童悦欲言又止。
凌玲耸耸肩,有些心不在焉。今晚,她和周子期有约会,地点在望海酒店。
两人自交往以来,从没去过酒店。第一次是在周子期的家中,他老婆带孩子去上海走亲戚。她有些放不开,但他的挑逗让她很快就忘我了。而且在他们家的那张大床上,还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后来周子期在外面租了间公寓,两人都在那幽会。童悦撞见周子期的那一次,是个例外。他出差给她买了条项链,她一激动,把他领了回去。
这一次,凌玲先给他打电话的,平时都是周子期主动。凌玲隐隐感到孟愚对她冷淡了,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她怕节外生枝,决定要和周子期断了。
“我正月初六结婚,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她是不舍的,却不得不割绝。
周子期许久都没说话,“那我们??????好好地告个别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在一起一年多,多少有些真情在里面。
他们约在望海酒店,吃个浪漫晚餐,要狂欢整个晚上。
凌玲下午就离开学校了,他对孟愚说要上街采买公寓的小装饰品,不知要逛到什么时候。孟愚是最恨逛街的,他爱宅在家里看书,那种古色古香的线装书。
“有事给我电话。”孟愚没有抬头。
凌玲回公寓特地换了一套性感的内衣,紧身的毛衣勾勒出优美的胸线,长长的脖颈上围着周子期从法国带回来的一条七彩的围巾。
天傍黑,周子期电话追来了,他已到了酒店,带着红酒,带着玫瑰。
凌玲心中离别的伤感泛滥成灾,她感觉自己对孟愚真的很好,不然怎舍得做出这样的牺牲。说实话,周子期除了不够帅,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情人。
她踏着暮色走进望海酒店,直奔电梯。
一个娇小的女人倚在总台前,不经意地扭过头,盯着凌玲的背影,秀美的双眸陡了多了份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