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重物击倒,大量血胸,肺尖跟胸腔粘连在一起,下叶损伤严重,这些惊人的相似让我头隐隐痛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和那次工地事故的伤者王慧一样,急救材料欠缺,这一次,甚至只有我一个人孤身奋战。
没时间再迟疑了,我狠狠摇了摇头,随及拿起免洗消毒液开始消毒,然后迅速麻醉。
“你要在这做手术?”看我拿起手术刀,阮骁扬惊讶地带着颤音问道。
“是,请你退后一点。我没有时间一一解释。”
“联系了离这最近的顾医生你所在的医院,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之后,急救科室的一位医生想要和你说话。”
Jessica姐把电话递在我耳边。
“我想我应该过来一下。”那边的人沉稳地开口。
“拜托了。带足量的肾上腺素和纱布过来。”
“知道了。”
血液模糊了胸腔,只有摸索到韧带,切断它,才能靠近肺门,两手握着肺部翻转180度,这样就能阻断空气和血液的流通,从而止血。
这是一种很冒险的方法,很有可能更加损伤肺部,但是在没有止血钳的情况下,唯有冒险一试了。现在只有期盼叶晓筠的求生意志强一些,蔚昀泽能尽快赶到。
“情况怎么样了?”
“做了肺门翻转,注射了肾上腺素,但是药量太少了,心跳停止一分钟左右。”谢天谢地,他终於来了。
“你连接仪器,加大输液,我开左胸进行心脏按摩,之后用纱布填塞,立刻送医院。”
“了解。”
“但愿能来得及。”一边护送叶晓筠上车,我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着。
“这里离医院很近,回去立刻手术,应该来得及。”蔚昀泽迅速坐上车子。
“我也去。”阮骁扬也跟了进来。
我一边查看着叶晓筠的生命体征,一边想着她在演唱会开始时说的话。
“我虽然跟着阮先生参加过不少次演唱会,但是都是作为助理的身份从后台看看,我也想能有一次,不是VIP席位也好,能作为观众看着台上的阮先生自信的样子。”
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一直让她默默地成为支阮骁扬身后微不足道的黯淡呢?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让她一直忍受着痛苦默默地待在已经结婚的阮骁扬身边呢?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让她在生死关头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为自己心爱的人挡下那足以致命的重击呢?
她对他的爱,竟然已经到达连死都不怕的程度了吗?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拼死说出的这么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都禁不住眼眶湿润。
阮骁扬还呆呆地看着叶晓筠的脸,半天才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执着又小心翼翼擦着叶晓筠脸上沾着的血迹。
“晓筠一直有一个愿望,”我静静的开口,“而且只有你能满足她。”
“是什么?”
“我想如果她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只是想要能坐在你演唱会的观众席上,认真看一次你的演唱会。”
阮骁扬沉默很久,默默看着叶晓筠的脸。
“你怎么这么傻呀。”
“因为她爱你,以你的聪明,你不知道吗?”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话一说完,我立即感受到了车厢里异样的氛围,我、蔚昀泽、阮骁扬,还有受伤的叶晓筠在救护车里。
我和阮骁扬在别人眼里是夫妻,却在蔚昀泽面前谈论着晓筠爱着阮骁扬的事情。
好在尴尬中救护车已经飞速抵达了医院,手术室已经提前准备好,我和蔚昀泽迅速投入了手术,好在叶晓筠福大命大,顺利救回了。
进了科室,发现袁小川和盛云舟都被叫回来加班。
“你们怎么都在?”
“还不是为了HCU的紧急手术吗?”袁小川又抱怨上了。
“对了,你下午不是问我那个出租车司机的事情吗?”盛云舟拿着病历走过来。
“嗯,他和那个女乘客怎么样了?”
“女乘客手术成功了,现在在HCU,我想说的是那个司机,经过现场勘查,交警告诉我在来不及避让的情况下,一般人出於本能会保护自己,但是这个出租车司机却朝右打了方向,把自己撞了上去,其实他在现场拒绝急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拼命要求你先救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女人。”
“那──他已经死了?”
“他的肋骨断了四根,并且刺穿了肺还有脾脏破裂引发的大出血,能撑到医院已经是奇迹,进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世了,那时你正在参加另一场手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喃喃自语着。
“因为他爱那个女人,”袁小川幽幽地说道,“是什么让他放弃求生的本能直接把生命的权利让给那个女人呢?除了爱,还有什么呢?”
我不禁想到那个司机在现场时紧紧抿着的嘴唇,恐怕在那个时候他正努力不让翻涌的血喷出来吧。
“他有留什么遗言吗?”
“好可惜啊,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亲口告诉她我爱她。”袁小川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有人都静默在科室里,我们都被震撼了,因为这伟大的司机,还有这无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