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司命星君的府邸。
一如往常那般,司命翻开了命薄,那本他每日都会瞧上一眼的命薄。
空白,除了之前已经发生过的情节还在,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本命薄上主人未来的走向再不在他司命的手中,而是一切凭靠天意。
司命星君原本红光满面的脸颊瞬间一片煞白之色,“怎么会怎样,如何会这样?”他兀自喃喃自语着。
随后,他提起笔来,按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在空白之处谱写从前既定的情节。然而,蘸满墨汁的毛笔下去,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怎么会,怎么会?”他反复的不停地在页面上写着字,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整张页面除了空白还是空白,至于他毛笔上的墨汁就连一滴都未曾滴落在纸上。
司命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握着毛笔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再不在我的预见范围内了,再不是了!”他说着,猛地一下扔下了手中的毛笔,转身跑到库房里翻找了起来。
库房里堆积着好几座如小山般的案卷,司命熟练的走到了其中一座“小山”前,开始了寻找之路,然而他翻遍了整一座小山,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他从案卷山面前站起身子来,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一旁的柜子里,那里尘封着的是他不可翻看的案卷。
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他要的答案?
然而,还不等他行动,他的师父长生大帝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司命恭敬地朝面前的长生大帝作揖。
一向待人温和的长生大帝这一次难得的对自己爱徒冷了脸,“司命,你可还记得我将差事交给你之前的吩咐?”
司命星君的眸光闪了闪,眸中有内疚之色一闪而过,“师父,徒儿知错!”他再次作揖,态度极其的诚恳。
“哼!”长生大帝冷哼一声,眸光中透出了几分寒意,他牢牢地盯着面前的爱徒,“司命,有些事情缘法本就如此,你不该强求的!”他说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封印的柜子上,他伸出手来,口中念念有词,一连串的咒语自他口中而出,而后化为一道道的金光冲向了那柜子。
然而金光却未能穿过那柜子,厚重的古朴的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库房,书柜周围,原色的光芒大盛起来,而金色与原色之间就仿若是细蛇与神龙之间的较量,很快原色的力量吞便噬了来自长生大帝咒语中的金色。
只瞬息的时间,金色被吞噬殆尽,厚重古朴的气息消散而去,那个柜子依旧矗立在那里,毫不起眼的样子,却又叫人无法忽视。
“师父!”司命垂下了头,眸光之中的愧疚之意更甚。
长生大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司命,我知道你与她私交甚笃,我也知道你是想帮她,可是司命,有些事情并不在你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我不过是蝼蚁罢了。”
闻言,司命星君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师父,他的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师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浩瀚宇宙之中,天界是相对于其他五界的强悍存在,而他的师父长生大帝则是这天界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之一,实力之强大,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小弟子可以想象的,今次,师父却在他面前将他自己与他放在了相同的位置之上。
他说,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们都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可是师父,太古世界早已不存在了,现在的六界......”
长生大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司命,太古世界从不曾覆灭,又何来的不复存在!”
司命咀嚼着自己师尊的这句话,目光定定的望向了那个柜子,“可是师尊,即便一切如你所说,那与她又有何关联?”
然而他的师尊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悠远的看向了库房门外,此时的外面,不知在何时已变了天。
“出去吧!”他道。
师命,司命自然不敢违抗,依言听话的跟在了长生大帝的身后步出了库房。
滚滚的黑云遮天蔽日,司命指着远处,眸光中满是讶然之意,“这是......”后面的话他到底没问出口,只是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发冷。
莫不是,他才刚刚起了动那个柜子的念头,这就触犯了天条?
“走吧!”长生大帝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司命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双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重重地给自己的师尊连叩了三个响头,开口时,语气已然带上了诀别之意,“师尊,徒儿这一去不知还能否有命回来,师尊的大恩大德,徒儿...徒儿无以为报。”他说着再次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师尊,徒儿去了!”说罢,决然的站了起来,大步朝前跨去。
长生大帝:“......”我有说这是你小子的天谴么?
司命昂首阔步的朝那黑云深处而去,然而才不过走了几步,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轰隆”的震耳欲聋的雷声而来。
一副慷慨就义的司命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眸光中闪过惊恐之色,心道:这天谴竟是等不及我上邢台便要开始了吗?
然而,身上并没有传来那种他预想中生不如死的痛感,那道闪电也只是在瞬息间从他的头顶上穿过,一直蹿到了更远的地方。
司命:“......”这是个什么情况?
转过身去,却见自己的师尊长生大帝正一脸肃然的看向了邢台的方向,司命抹了一把自己额上那被吓出来的冷汗,快步朝着自己的师尊走了过去,然后在长生大帝面前站定,于他并肩而立着。
其实有生以来,司命是见到过几次所谓的天谴的,而他见到的那几次天谴,也是天界这些年来,唯有的几起,但是无论那一起,至今都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滚滚的闪电霹雳而下,尽数劈在了那遭天谴的人身上,原本细白的皮肉在一瞬间皮开肉绽,空气中那股炙烤神仙肉的味道似乎还留存着。
天谴还未结束,那受罚之人便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可是天谴又不是人为可控制,也不是你死了就能结束的。
若是你死了,天谴还未结束,那么接下来的天谴只会打的你尸骨无存,而那时候他所见到的那几位便是如此。
人人都道做神仙好,然而做神仙亦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就走入了万劫不复,最终还会被天谴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司命看了一眼站立着不动的长生大帝,暗自庆幸着这一场天谴与自己无关,又联想到前几次天谴时的情景,简直是一个小型的天界聚会一般,一众大小围观着遭罚之人。
更何况,这一次遭受天谴的人?
不知怎的,司命的脑海中第一时间蹿出来的是那本后面全是空白页的命薄,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受天谴的人与命薄联系在了一起。
于是,司命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的师尊道:“师父,我们不过去看看吗?”
长生大帝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司命一眼,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带上了命令的口吻,“随为师一起进房躲一躲。”
司命:“......”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对于天谴,天界的人难道不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怎么这一次,听他师尊的口吻却是避之不及的。
然则,他还来不及细想,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内。
案桌之上,那本命薄还摊开着,白色的页面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长生大帝瞧了一眼那本命薄,随后“啪嗒”一声将其合了起来,指尖朝着那本命薄一指,口中一串咒语而出,随后那本每日比出现司命案桌之上的命薄本就这么被长生大帝束之高阁之上。
司命望着那一摞摞的命薄子,有种欲语泪先流的冲动,师尊,你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这得猴年马月他才能翻找的到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到了这猴年马月,他也照样找不到那一册命薄子。
“从今日起,有关她的一切你且装作不知吧!”长生大帝幽然的语气在轰隆隆的震耳的雷声之中显得细弱蚊蚋,可是司命还是听清了。
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一道闪电自屋顶而下,击打在了他案桌前的那把椅子上,上好的古神木做的椅子,被闪电劈的唯剩下几截焦黑的木炭。
司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师尊,却发现长生大帝正瞧着那几截焦黑色的木炭,眸光幽深而不见底。
外面轰隆的雷声更甚,透过那被击穿了的屋顶,司命看到了更多的黑云涌动着。
由此可见,这一次的天谴非同凡响,而同样的,受罚之人也非同凡响。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门外,司命府邸的几名侍者尖叫着,呐喊着。
长生大帝快速的走到了门前,一把将门打开。
屋外,受到天谴闪电的波及,司命府邸的其中一座院落已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侍者们一盆接一盆的泼着水,可是火势并没有减弱的趋势。
长生大帝暗沉着眸子快速的为司命召来了水神。须臾,水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司命的着火的那间院落之上,然而水神之水对于天谴闪电带来的神级天火却是收效甚微,总而言之,就是这一场无妄之火灭的十分的艰辛,待到水神终于使出浑身解数将火扑灭之时,那一场众人避之不及的天谴终于结束了。
滚滚黑云退散,随之消散的还有邢台周围的那道禁制,天界的众人终于得以近身邢台旁。
然而当天帝率着一众人等赶赴近身邢台之时,唯有邢台周边焦臭的味道还遗存着,证明着方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怎样可怕的惩罚。
而至于那受罚之人,无人知道他究竟是存活着,亦或是丧命于天谴之下。
更为重要的是,天谴惩罚的是谁,亦无人知晓。
茫茫宇宙,天界之广袤,让众神心生畏惧。
太古,并不真正的覆灭。
可是,太古又是如何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