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爷，这杯酒我敬您！”
在张亚军和娄四海诧异的目光中，孙炳林笑眯眯地抓起桌上的白酒一口闷干，那股子豪爽劲令人摸不着头脑。
张亚军从进了包间坐下来开始，满脑子都是问号，现在脑子里盘旋都是孙炳林那句“热电厂投标的真相”，在老张看来，当初热电厂的项目阴差阳错，多亏那两个假道士帮忙，他才得以躲避了一场灭顶之灾，难道这里边还有其他自己并不知道隐情吗？
娄四海作为整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一直心中拉着警报，在孙炳林提及当年真相话题时，整个人都充满了敌意。
老娄当年虽说是以“后勤部队”参加的反击战，好歹也是在生死边缘溜达一圈的人，他能从孙炳林身上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恩，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孙炳林手上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
哪怕孙炳林假装的再绅士再沧桑再成功人士，骨子里浸淫着的危险气息是无法瞒过娄四海双眼的，所以他警惕着，暗中给身后的保镖做了手势。
“老孙，少兜圈子了，你今天想干什么。”娄四海双眼微眯问道。
“哈哈哈！”孙炳林仰头大笑，点上一根雪茄说：“海爷，瞧把您紧张的，我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感谢两位去年仗义相助。”
“别打哑谜了，去年我们什么时候帮过你！”张亚军说。
“啧啧，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好吧，既然两位大善人这么健忘，我不妨直说吧。”孙炳林收起笑容，正襟危坐道：“当年热电厂一事中，小弟没能领会两位大哥的提醒，说过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做过一些伤和气的事，再次郑重表示道歉。”
见张亚军依旧迷糊，娄四海整个人紧绷绷的，孙炳林叹口气说：“都是造化弄人，这次我去南方避货，机缘巧合下见到了那两个道士！”
“啊！”张亚军瞬时眼前一亮，“他们还好吗，一直想再见见他们的，多谢他们当年出面指点迷津。”
“哈哈哈！”孙炳林更加感慨起来，“张爷，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兄弟，你至今还不知道吧，其实那两个道士是海爷和你家孩子请来搅局的，他们压根是假道士来着，有个屁的道术，只是拿了海爷的钱逢场作戏罢了。”
咚咚咚~
张亚军直觉脑门传来三声震动，那是被真相惊的。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转身望向娄四海，“四海，真是这么回事？”
娄四海苦涩一笑，叹口气说：“都是命啊，哎，原本认为做的很隐秘，没想到还是被老孙发现了，没错，徐锐和徐哲是我请来演戏的，我给了他们几千块钱，让他们大闹投标会。”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娄四海也没法继续隐瞒了，他必须得承认，但有些事可以认，有些坚决不能认。
心中打定主意，娄四海抢在孙炳林开口前说：“其实呢，陈明山在外面有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经在我的场子混过，所以我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你掉在钱眼里，我没办法明说出来，只能采取搅局的手段破坏你中标。”
张亚军的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不过更多的是感激，“你这家伙瞒的我好苦啊，我一直认为那两个道士真厉害呢，不过这事怎么让小睿出面了？”
“有时候孩子出面方便一点。”娄四海笑着说：“也不至于一下把徐锐两人吓怕，毕竟我当时的名声不怎么好听。”
张亚军这才点点头，逻辑上起码能讲得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不是老孙提起来，我恐怕都要忘记了。”娄四海说完笑了笑。
孙炳林也跟着笑了两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后来呢，后来陈明山落网，海爷肯定也做过什么吧？”
娄四海皱起眉头，双目不掩敌视，“老孙，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让我的兄弟不上当而已，后面陈明山落网跟我有什么关系？”
“匿名举报信不是你让人做的？”孙炳林前压身子咄咄逼人的问道。
“妈蛋，老孙你特么什么意思，含血喷人啊！”娄四海怒了，一拍桌子就要发火，这件事打死不会承认！
包间的门瞬间被推开，娄四海的几个保镖冲了进来。
孙炳林赶忙举起手说：“海爷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没别的意思，今天就是想感谢两位来着，还认为海爷顾及道上的情谊帮我截下了陈明山，看来是我真误会了，抱歉抱歉，我认罚，认罚！”
孙炳林说着又抓起酒杯干了一杯，满脸堆着笑意对娄四海说：“海爷，您看……都是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可能是别人看我孙炳林命不该绝，暗中帮了一把，没让陈明山跑了，资金追回来一部分，我也能把一部分欠款要回来，心里一高兴嘴上没把门的了，海爷……”
娄四海摆摆手，保镖们退了出去，“老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
“明白，明白，海爷我错了。”孙炳林满嘴抱歉，姿态放的极低。
“你今天把我们叫来就为这点屁事？”娄四海点上一根烟，不耐烦的说道。
“当然……不是只为这点事了。”孙炳林尴尬地笑了笑说：“两位大哥想必也知道，我刚把那个烂尾楼接过来，咱们也算是同行了，盖楼什么的我不如军哥，为人处世更不如海爷，所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卧槽！”娄四海骂了句娘，对孙炳林的言行举止越发琢磨不透了。
一年时间不见，这孙子越来越会演戏了，妈蛋你演戏也就演戏吧，还整这么恶心人的套路，糊弄谁呢？
真不怪娄四海多心，实在孙炳林身上淡淡的危险气息令他不安。
加上刚才一番真真假假的试探，娄四海可以肯定，孙炳林肯定从某些渠道察觉到了当年的真相。
这一点不难猜测，自从孙炳林去探监陈明山，然后带着一笔不明巨款返回东章，大张旗鼓搞开发就能推测一二。
而且政府方面肯定也在暗中调查孙炳林，调查这笔资金的来源，只是手里没有证据，还没有出手罢了。
越是如此，娄四海越猜不透孙炳林的想法了，“这屋就咱仨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小子从陈明山那弄来几千万，不在国外逍遥自在，跑回来折腾什么？！”
“哎哟我的海爷，您可千万别冤枉我，这几千万明明是南方某财团的……”孙炳林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皱眉盯了娄四海半晌后说：“海爷，既然您还不信我，我不妨明说吧。”
“洗耳恭听！”娄四海笑吟吟地点点头，总算特么占上风了。
“这钱呢您也别打听来路了，我虽然去见了陈明山，但是绝对不会帮他做什么事，谁让他当初阴了我！”
孙炳林这话让娄四海多少信了一些。
“不管两位爷是否承认当初有没有暗中相助，我老孙承这个情，铭记心中一辈子。”见娄四海没有出言反对，孙炳林也猜到一二。
双方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用摆在桌面上都心知肚明。
“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也不强求两位爷相信，有句老话说的好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老孙这次回来就是想安安分分的挣个钱，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吃饭，和气生财才是长久之计，两位爷说……是这个理吧？”
包间里气氛一凝，张亚军望向娄四海。
从头到尾，他几乎没有插一句话，因为不知道从何入手，整件事，好像只有他才是局外人，完全不知道当年一个普通的事件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若不是孙炳林今天前来会面，若不是双方互相试探的话，可能有些真相真如孙炳林所言，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好，我就信你一次！”娄四海点点头，“老孙，记着你今天说的话，别搞鬼，别下套，否则我是不会手软的！”
“太好了，就等着海爷您这话呢！”孙炳林连连叫好，站起来举起茅台先给娄四海倒满，又给张亚军满上，最后自己也倒满酒，“再次感谢两位爷当年暗中相助，预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我们两个楼盘紧挨着，不打擂算好的了，还合作个屁啊！”娄四海毫不客气的骂道。
“嘿嘿，有竞争才有刺激，房价才能窜上去呢，咱们不趁机折腾一下捞点钱，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政策呢！”孙炳林大笑道。
“好，合作愉快！”不得不承认，孙炳林这一年脑瓜子灵活了不少，跟以前那个地痞无赖完全两个极端。
但正因为如此，娄四海心中的警惕才越来越高。
三人喝了酒，扯了半天，最后孙炳林出去付账买单，他说花钱请客，真的花钱请客。
送走了孙炳林后，张亚军和娄四海面对面坐着。
老哥俩点上烟，沉默了好半天后，张亚军才说：“四海，你就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