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军和李淑芬两口子最近特高兴,公司很多人发现,两口子经常没事偷着乐,问他们有什么乐呵的事,人家也不说原因,只说心里高兴,想乐就乐。
如此神经质的表现,让娄四海很不爽,他跑到张亚军办公室里问个究竟,“亚军,你特娘的最近怎么回事?”
张亚军咧着嘴,“什么怎么回事?”
“嘿,瞧瞧就你现在这德行的,嘴巴咧的后槽牙都快看到了,妹的,还有一根韭菜叶!”娄四海吐槽道。
“啊!”张亚军明白过来,捂住嘴说:“刘翔拿田径金牌了,打破了奥运记录,平了世界纪录,我高兴啊。”
娄四海眉毛拧成一团,哭笑不得道:“他拿金牌跟你有毛关系,你至于乐呵成这样吗!”
张亚军很欠揍的使劲点着头说:“当然高兴,跟你说,刘翔为国争光,中国有我,亚洲有我,这夺金宣言多霸气,每次想到就开心。”
娄四海一扶额,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首次看到老哥们如此崇拜某个人,你说你要崇拜个巩俐范冰冰之类的还好说,刘翔一大老爷们还是一运动健将……
娄四海肝疼,心思着估计最近工作压力大了,兄弟俩也很久没出去潇洒了,瞧把老哥们给憋的,要不怎么对一老爷们如此崇拜了。
“亚军,要不晚上咱俩去‘深浅’会所玩玩?”娄四海建议道。
谁料老张老脸一板,义正言辞的拒绝说:“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
“卧槽!”娄四海不仅肝疼,脑袋也疼,“你装什么老好人啊!”
老张脸一抽,“旅游回来后我就从良了,以后坚决不从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娄四海闻言又骂了句娘,指着他说:“行,你够狠,看你丫以后怎么应酬。”
从事建筑地产行业,有几个能拍着自己胸膛说干净的?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啊!
“我那是走马观花逢场作戏,那是工作需要!”张亚军脸红的辩解道:“四海啊,我想过了,以后这种应酬的场合你来出面。”
“……”娄四海呸道:“边玩去,恒信的官方代言人是你,我去了算哪根葱,这事你想都别想!”
“大家兄弟一场,你竟然如此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妈蛋,懒得理你了,再问你一句,晚上‘深浅’去不去,喊着刘成、赵宁、李富民,大家好就没聚聚了。”
“我去还不行吗!”张亚军委屈的说。
别看张亚军面上委屈,其实心里边乐开了花。
昨天凌晨2点多,两口子守在电视机前亲眼见证了刘翔夺金的历史时刻,心里边那股子激动劲甭提了。
他们即为刘翔骄傲,也为自家儿子骄傲。
儿子竟然能梦到未来,那家伙,简直了!
一想到这个,老两口就没来由的乐呵。
偏偏这种事又不能拿出来跟人分享,只能偷着乐呵几天了,等过了这股子兴奋劲,两口子心态平静下来,估计也不会表现这么明显了。
晚上,张亚军去接李富民,娄四海在酒店忙着应酬,反倒是刘成和赵宁先到了状元楼。
虽说大家都在东章区建筑行业内混饭吃,但是因为工作忙碌,像这样性质的聚餐已经很少组织了。
乍一见面,赵宁狠狠地锤了刘成一拳,“刘成你小子可以啊,抱上了老张、老娄的大腿,从此以后发达了!”
刘成嘿嘿一笑,嘴角儿翘上天,“还不是两位老哥哥们照顾我,否则我还在安平缩着呢,说起来,老赵你现在哪儿发财呢?”
大半年时间不见,赵宁脸上的岁月痕迹更加明显,一年前他腰板挺直,眼神明亮,说话声音斩钉截铁,如今他身上那股子锐气尽褪,额头上皱纹增多,两鬓也隐隐发白,说话时也不似当年洪亮。
“哎,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去哪儿,蹲泰林养老呗。”赵宁无奈的叹息道。
泰林房地产开发公司是泉水老牌地产公司,是一家有多家雄厚资本背景共同融资的开发公司,这几年来一直在东章做开发生意。
赵宁曾是大学城项目的总负责,因为竣工验收遭遇大整顿无法交房,而被泰林降职,一期工程竣工验收后,赵宁便提出内退,只是公司发展需要,暂时在大学城安置房项目工程部做副总。
由一把手跌成N把手,赵宁的心情可想而已。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的遭遇和刘成多少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刘成在纠结之后走投无路最终选择了恒信,而赵宁放不下面子,最终选择留在泰林。
同样面对一样的橄榄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理所当然的,结果也不一样。
刘成完成了他的人生转折,他在恒信受到重用,有了房子有了稳定收入,据说年底准备买一辆二十来万的代步车。
而赵宁则收起锋芒,每天装作嘻嘻哈哈的样子在老单位混日子,看着当年奉承自己的人去奉承别人,看着当年的下属成为自己的上司,那种感觉真的令人伤神。
“要不我问问亚军他们,干脆来恒信算了,省的在那边受鸟气。”刘成小声劝说道。
赵宁酸涩的摇了摇头,“不了,麻烦人不好。”
“都老朋友了,麻烦个屁啊!”刘成不满道:“老赵,不是我说你,人这辈子不能钻牛角尖,也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树挪死人挪活,你在泰林混了十几年才熬成经理,又被人撸了下来,我特么就不信你心里没有点想法!”
“刘啊~”赵宁眼睛闪烁着,仿佛在逃避什么,心情复杂的张了张嘴后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年纪大了,没有你那股子精气神,经不起再折腾了,也不指望东山再起什么的了。”
一听这话,刘成知道赵宁没心劲了。
人一旦没了心劲,做任何事情都觉得无趣,没有上进的心,没有贪图的东西,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刘成知道这种滋味,除夕夜跟媳妇吵的惊天动地时,他也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他那么努力,那么任劳任怨,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公平对待他呢?
他怨过,恨过,要不是家里沉甸甸的担子压着,他也许会跟赵宁一样自暴自弃。
“哎!”拍拍赵宁的肩膀,刘成叹口气无话可说,好半天后才说:“不提这些事了,今晚只喝酒,不醉不归。”
一会儿工夫,张亚军开车将李富民接到状元楼,娄四海也忙完了应酬,五人重聚一堂,落座时遇到点小插曲。
众人按照原来的习惯,让李富民去上首坐,李富民说什么也不答应,理由是朋友间聚会,没那么多说道,按照年龄长幼落座就行。
在场年龄最大的就是赵宁,最小的是刘成,如果按照年龄算,赵宁又不答应了。
互相谦让了几次后,娄四海做主,又把李富民推到上首,理由是以前怎么坐现在还怎么坐。
这下没人反对了。
饭菜上齐,酒水倒满,张亚军对李富民说:“老李,讲两句开喝呗。”
“屋里都自己人,整什么官话啊。”李富民笑骂道:“来,都举杯,庆贺我们再相聚。”
“老张你都成老油子了!”赵宁指着张亚军批评。
张亚军这一年多经常跟各部门打交道,久而久之,自然学了一些官场交际的小技巧。
张亚军呵呵憨笑,挠着头不好意思说:“习惯了,嘿,下次注意。”
老友相聚,除了吃吃喝喝外,当然少不了说说圈子里的事情。
李富民先分享了几条官方消息。
“新电厂项目今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发生了一次高空坠落事件,一人当场死亡,新电厂面临停工整改的局面。”
“我靠,不是吧!”刘成首先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安平的安全措施在业内算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小儿科的问题。”
张亚军说:“电厂的大烟筒施工,你就是安全措施再到位,工人一不留神就酿成悲剧。”
“亚军说的对,根据我们收集来的资料显示,几乎大部分电厂都不同程度的发生过安全事故,其中高空坠落事故占百分之七十五。”李富民补充说:“说到这儿,我想起亚军当初参加竞标的时候,有两个道士好像说这个项目风水不好,是什么天斩煞的地形。”
“噗~”张亚军一口茶喷出来,咳嗽着说:“那个啥,那俩道士是假的,随口胡说的来着。”
“呵呵,不过也不排除人家知道多数电厂施工会出人命的可能。”李富民笑道。
张亚军没继续接话,心道可能个锤子,那两个道士明明是儿子请来演戏搅局的。
“哎,安平这把舒坦喽~”刘成幸灾乐祸的说,他现在特想看看邵文重那张脸是不是又黑又臭。
李富民说:“安平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同时大家回去狠抓一下安全生产,无论是质监站还是建委对这件事都非常重视。”
张亚军等人连连点头,大整顿期间出现安全事故,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行业的严打检查,哪怕“怡和嘉园”安全生产一直不错,也不能麻痹大意,回去该检查还得检查,该整顿还得整顿。
“第二个消息呢……”李富民说着忽然停下来,笑吟吟地望向张亚军,“老张同志开启的学习风潮已形成规模,目前建委相关领导收到一份匿名举报,就在今天上午,咱们的陶站长被上面喊去训话。”
“然后呢?”娄四海好奇的问道。
“然后陶站长给我们开了个内部小会,让大家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注意作风和纪律。”李富民笑道。
娄四海一扬眉毛:“啊,没了啊?”
李富民一摊手,“没了,性质不严重,也就是个口头警告罢了,陶站的资历雄厚,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所以我们还得再加把火!”张亚军摸着下巴说。
李富民摇头阻拦说:“先别着急,静观其变吧,相信这段时间,陶站会很老实的,何况……现在他对你们的威胁不大,若是依旧保持目前的友好,后续就不要再折腾了。”
李富民是怕惹祸上身,因为在这件事中,他有推.波助燃的嫌疑,而且始作俑者就是张亚军。
虽然他知道张亚军也是帮助自己上位,但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不能让人顺藤摸瓜抓到把柄,那样就不好了。
刘成眼珠子转了转说:“其实吧,这件事是从安平传出来的,安置房一期竣工验收时养成的风气。”
大家说话的时候,赵宁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因为他发现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一听刘成说道安置房一期竣工验收了,他插言道:“那个啥,你们说的是什么风气啊?”
刘成笑了笑说:“就是请陶站长讲课那档子事,还记着当初我塞给你的五千块红包吧?”
“啊,记得啊。”赵宁点点头:“你让我给老陶的,说是学费。”
“其实那一堂课,老陶前前后后收了两万块钱,你的,我的,监理的,二建的。”刘成笑着解密。
“我擦!”赵宁眼珠子恨不能瞪出来,“我还当只有我给的五千呢,想不到见者有份啊,那他这半年不赚翻了!”
众人呵呵笑着没接话。
“啧啧!”赵宁见状哎哟了一声,“难怪,难怪我说后来验收这么顺利了,感情是喂饱了啊。”
“咳咳~”李富民适时的咳嗽了两声,示意这个话题适可而止了。
喝了口茶后,李富民说:“还有一个消息,老张你听了别激动。”
张亚军眯起眼睛望向李富民,就听李富民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去隔壁的工地看一看规划图。”
“百脉御园吗?”张亚军摇摇头,“还真没去过。”
李富民嘴角翘起说:“就知道你没去过,他们的规划图有百分之七十是借鉴你们的,除了楼层高度和位置不同外,人家没有毛坯、精装的区分,一水儿的精装户型,内部定价4200元。”
“……”张亚军眨眨眼陷入沉思。
娄四海却说:“那就是抄袭啊,娘滴,明天我去那边看看,要是真这样的话,我找孙炳林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