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本是阖家欢乐的喜庆日子,但是刘成一点也欢乐不起来,此时此刻的他一方面要面对讨要工资的农民工,一方面要应对官方派来的代表,还要不停地向“失联”的电厂领导们打电话求助。
“各位农民工兄弟,大家稍安勿躁,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遇到过这种干了活拿不到钱的操蛋事,说实话,谁摊上这样的事情都难受,可大家也得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啊!”
被一群农民工围着,刘成哭丧着脸,压抑着几乎要跳脚骂人的冲动,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劝说着群雄激怒的农民工。
“在这件事上,我们安平也是受害者,当初签约的时候,热电厂表示会出面协调前期遗留的各种问题,但是现在大家也看到了,电厂的领导们集体失去联系,我……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你们安平接什么工程!”工人才不相信呢。
“我们不管谁负责,只知道我们在这工地上干了活没拿到钱!”
“谁抢了我们的工程,我们就找谁!”
“要么还钱,要么滚出工地!”
工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甚至想上前拽住刘成生怕他跑了,刘成见状赶忙闪到官方代表和警方的保护圈内。
“领导,领导,您在旁边也看到了,该说的该安慰的话我可都说了,但是这帮工人就是不讲理啊,你让我怎么办啊!”
官方代表呵呵一笑,“刘总啊,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是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吧,既然事情发生了,作为当事人之一,你们安平也有无法逃脱的干系,再想想办法吧。”
刘成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呵呵你妹啊,想你妹的办法啊,老子要是能解决的话还能向你求助了?
你这是来协调问题的吗,摆明了来火上浇油!
果然,农民工的情绪更加激情起来。
“这位领导说的太好了,你们安平也逃脱不了干系,赶紧还钱!”
“听到没有,赶紧还钱,不还钱你们也别想干了!”
“电厂的人我们见不到,我们就找你们安平!”
“今天不给个交代,谁也别想干活!”
农民工在闹,刘成在发愁,躲在外围的邵文重一直在通电话,片刻后挂掉电话走进人群,眉宇间挂着不耐和烦躁说:“都安静一点!”
刘成见他这幅样子,下意识想要阻拦,但是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跟你们说,你们找错人了,欠你们工钱的是泉水一建,是顺发劳务公司,你们应该找刘建成和孙炳林,或者找热电厂的方力宏,而不是找我们安平!”
邵文重怒目金刚,掷地有声。
刘成苦笑,这道理谁都知道好吧,农民工现在不跟你讲道理,你说这些有屁用!
算了,刘成脑瓜子都疼的死去活来,实在不愿吐槽什么,反正邵大公子站出来背锅了,大不了应付过今天后再来擦屁股,至少邵立业那边也好交差。
“你特么算哪根葱,你说的话有屁用啊!”带头的工人指着邵文重鼻子喷。
邵文重紧了紧白衬衫说:“我是邵文重,安平集团总裁邵立业的儿子。”
“哟,安平的小老板出面了!”
“这是要给钱是吧!”
“给钱,给钱!”
邵文重冷冷一笑说:“这钱不该我们安平买单,谁欠你们钱你们找谁去。”
“我们就找安平!”
“不给钱你们休想开工!”
“好啊!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就不开工了!”邵文重摊摊手,冷笑着说:“在新电厂工程债务纠纷没有彻底处理完毕之前,我们安平集团暂时停止施工,好了,你们的愿望实现了,可以散了吧?”
邵文重的一番话直接让闹事的民工傻了眼,这……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一个个不由惊慌失措,都愣在当场,其中一个民工见情况不妙,赶忙往人群外走去,小跑到工地不远处停靠的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前。
时值盛夏,外面气温高达36度,面包车里没有空调,仅有一台破旧的风扇嘎吱嘎吱的转动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头戴墨镜的男人。
男人肌肤黝黑,满头大汗淋漓,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他却浑不在意,一双被墨镜遮住的双眼望向跑来的那个民工,“栓子,你怎么跑回来了?”
栓子焦急的说:“哥,事情不对劲,安平那边宁可暂停施工也不愿背这口锅!”
“他们真舍得停工?”墨镜男闻言一愣,旋即呸了声说:“妈蛋算错了,让兄弟们都撤了吧,这事从长计议。”
栓子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点点头重新回到工地门口,小声跟几个民工嘀咕着。
而此时的刘成正在跟邵文重演戏,他眼珠子瞪的溜圆,抓着邵文重的胳膊急切道:“文重你别开玩笑,停工这么大的事情邵总知道吗?”
邵文重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刘叔,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和我爸他们怎么考虑的,白纸黑字的合同都签完了,电厂领导躲起来不见人,你们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工程联系单也上报了,误工顺势费也申请了,但是电厂那帮领导就是特么装作看不见,我能有什么办法。”刘成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没办法就向公司及时汇报啊!”邵文重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已经不仅是责问,而是气愤。
“这种事肯定跟邵总汇报过了,邵总让我再等等……”
“还等个屁啊!停了吧,你要是一天不停工,电厂那帮人就装一天糊涂。”邵文重目光锐利的说:“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马上起草一份停工申请工作联系单,用严厉、急切、危机的口吻,将工程现存的各种问题罗列出来,联系单打印出来后给我,我亲自找他们方总谈!”
“可是邵总那边……”刘成巴巴地眨着眼。
邵文重冷哼道:“这件事我会向父亲交代,你马上打印文件、安排停工,在停工期间确保工地有三名管理人员值班,一遇到突发事件立刻报警!”
“可是……”
可是个屁股!
邵文重瞪了刘成一眼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邵文重的背景远去,刘成收起刚才苦逼可怜的表情,忽然嘿嘿一笑。
“装个鸡毛逼,老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联系新电厂工程承接始末,刘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非常苦鳖。
但是没办法,安平集团内部现在很不稳定,邵立业开辟全新的战场,刘成也需要大工程刷威望提升自己在安平的地位,要不是邵立业一直以“边做边等”的态度,按照他一贯老成稳重的作风,绝对拖着电厂将各种遗留问题处理完毕才会进场施工。
虽被邵文重训了几句,不过刘成一点也不生气,他刚才叽叽歪歪了半天,要的就是邵文重主动将锅背起来。
总让老子给你一直擦屁股也不是个事,你也该替我分担一下压力了!
刘成心中烦恼一扫而空,转身也跟着进了工地,一进工地,他就让门卫将大门全部封锁,然后逐一安排停工的事项,压根不理会门外熙熙攘攘的闹事民工。
安平两个直接负责人跑路,一下子将官方代表晾在那里,栓子等人原本是想撤离的,一看官方代表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当下围了上去,七嘴八舌一阵喊冤叫屈,可把官方代表急的哟。
找安平……人家直接停工退出了纠纷。
找电厂……清一色的失联。
找一建……一建负责人是谁来着?
官方代表烦的火烧眉毛,一看时间到吃饭点了,假装接了个电话总算把栓子他们甩掉,钻进一辆出租车逃了。
新电厂工程农民工第N次讨薪,最终以闹剧收场。
栓子带着几个民工来到面包车前,满脸愁容,对墨镜男说:“哥,人都跑了,你说咱这钱还有希望吗?”
“既然我回来了,钱肯定能要到手。”墨镜男说:“行了,大家也忙活一上午了,都上车吧。”
“哥,钱真能要回来?”栓子还是不放心。
“麻痹你跟了我七八年了,老子说能就能,你还不信老子了?”墨镜男被问的烦不胜烦,“别特么废话了,知道刘建成那个孙子去哪了吗?”
“知道!”栓子使劲点点头说:“他跟李和顺接了个烂尾楼盘,就是江御园那个别墅小区,这几天正打算要开工呢。”
“哟,想不到这孙子竟然混成开发商了!”墨镜男啧啧称奇:“好的很啊,既然如此,咱们吃了饭就去拜访一下刘总,收一收旧账,顺便清算半年来的利息,麻痹的,当初出事走的急,没把火力牵引到他身上,他还真特么当自己是没事人啊!”
“对,孙总说的对,是时候找刘建成算个清楚了!”
“吃饱喝足找他算账去!”
“孙总你说啥就是啥,兄弟们继续跟你混了!”
几个农民工你一句我一句,墨镜男脸上最终有了点细微的笑容。
他这一次回来,不仅要收回失去的东西,还要跟那帮老朋友们叙叙旧!